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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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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哥看看左右,忽然靈機一動,指著隨魯的屍體道:「就說主上酒後殺了隨魯,叫我們把隨魯的屍體拖出去扔了……這樣我們抬著屍體就都能夠出去了!」 念古搖頭:「不行,帳子裡不可能沒有人侍候,再說一具屍體怎麼能讓六個人抬?」 辛古卻指著小哥臉上的血污道:「不是殺了隨魯,是殺了小哥,讓小哥和花哥裝屍體,就說隨魯在帳中服侍,主上又睡下了……」 眾人此時身上都是血污傷口,但也只有小哥和花哥臉上身上的血污最多,頓時點頭:「正是。」 此時帳中還有六人活著,正好兩人裝屍體,四人抬「屍體」,於是就讓小哥和花哥再在身上劃開幾道抹上血污,就這麼抬著他們出去了。 辛古細心,在眾人都出去以後,將穹殿中的燈火也熄了大半,又在氈簾上堆了許多雪,一會兒雪凍住,連簾子都掀不開,自然也能拖延被發現的時間。 此時已經夜深人靜,營中只餘守衛巡邏,再無其他人。但見雪越下越大,半天便積了膝蓋高。四人抬著「屍體」,心驚膽戰地走著。 忽然聽得有人喝道:「什麼人?」卻正是一隊衛士提著羊皮燈籠走過去。 念古哆嗦得厲害,被他們一擋,嚇得哭了出來。 那衛士小頭領認出他來,不禁有些疑心:「你是主上帳中的,怎麼半夜出來了?」 念古急中生智,帶著哭腔道:「小哥和花哥都死了!」 那小頭領頓時以為自己明白了,歎了一口氣,拍了拍念古的肩膀:「唉,也是個可憐人啊!」 念古抹了一把淚,不提防手上還有血,抹得臉上都帶著血,後頭另一小侍緊張得握不住花哥的腳,掉了下去,又嚇得連忙撈起。花哥也嚇了一跳,腳還本能地縮了一下差點跳起「炸屍」,幸好夜深天黑無人注意。 念古壯著膽子繼續編道:「主上、主上喝醉了,隨魯在侍候,讓我們趕緊把他們兩個給抬出去,免得主上醒來看到屍體又發脾氣。」 那衛士首領見狀,歎息一聲,指了指另一方向道:「你們走錯方向了,屍體都扔那頭,你們往這方向走小心撞到夷臘大人。」 念古嚇得一個哆嗦,暗罵自己嚇得暈頭轉向差點走錯,耶律夷臘是穆宗心腹,主管宿衛,被他的手下撞到就沒命了,當下連忙謝過,朝他指的方向而去。 穆宗素日愛殺人,死人都扔到西北邊,次日清晨再拉出去扔了。這個地方倒是沒有什麼人防守,四人抬著「屍體」走到這地方,見周圍已經無人,就放下花哥和小哥兩人,六人趁著夜色翻過柵欄,迅速消失在黑暗中。 §第76章 黑山驚變3 卻是這一夜,黑山忽然降起大雪,北風呼嘯,除守衛兵士外,眾人皆在帳中躲雪。一早上起來,官員的營帳居然被大雪封了門,好不容易鏟開雪出來,便見各處來報,說是這一夜因雪下得太大,一些低階普通兵士的帳篷倒塌了不少,更有馬棚倒塌、馬匹受傷等。 蕭思溫正忙著處理營中事務,不想女裡慌亂趕來,說是穆宗營帳出事了。 原來女裡本是負責穆宗禁衛之事,一早起來,等叫人鏟了自己營帳的雪出門以後,想著穆宗營帳若是也被大雪封門,以穆宗的性子,可是要死不少人的。雖然心怯,還是早早趕了去。 等他到了穆宗營帳,果然見穆宗親衛也在鏟雪。他這穹殿極大,下面又有數層臺階,帳門口又有篷,因此雪積得更厚。好不容易開了門,眾人皆不敢進去。女裡只得在外頭報名求見,等了好一會兒,也不見穆宗反應,裡面更不見一絲聲息,當下只好硬著頭皮進去。不想這簾子一掀,直嚇得魂飛魄散—— 但見穆宗怒睜雙目,一手撐在幾案上,似要大吼出聲。 女裡一掀簾子,駭得膝蓋一軟,直接跪倒。他這一跪倒差點趴下來求饒時,卻看到穆宗腹中插著小刀。這一嚇非同小可,只覺得上下牙交咯咯作響,偏生腦子這時候卻是反應極快,眼睛一掃過去,就已經看到穆宗身上俱已凝結的紫紅色血塊。他再一細看,穆宗臉色青灰,身子僵硬,顯然已死去多時。 女裡見慣殺場,死人的樣子再嚇人,他卻是不怕的,待得腦子裡剛轉過「他已經死了」的念頭時,頓時把駭破的膽子拾了回來,戰戰兢兢地走上前去,還是不由得摸了一下穆宗的鼻息。他一跤跌坐在地上,大口地喘勻了氣。 跟著他一起進來的兩名親衛此時還未回過神來,嚇得跌坐在地,竟是爬不起來了。女裡再次掃視現場,發現地上還倒著一個小侍的屍體。只是素日近身侍候穆宗的,卻不止這一個,其他的小侍去了何處呢? 女裡細一思忖,只覺得此事荒謬得難以置信,難道穆宗之死,竟是身邊這幾名消失的小侍幹的不成? 此時他的親衛也已經驚魂初定,爬了起來,圍在他的身邊連聲問:「大人,主上這是……」 女裡定了定神,忽然跳了起來,跑出去指著穆宗營帳的所有守衛道:「把他們全部抓起來,看住這裡,任何人都不得進來。把主上身邊所有的小侍也都抓起來——」 他進來時,自然是穆宗身邊的近衛掀簾,頓時也看到了帳中的情形,早已經嚇得癱軟在地,不能作聲。稍遠些的守衛,但見首領這般模樣,自然也是嚇得不輕,頓時都被女裡帶來的禁軍全部拿下。 女裡只覺得腦子裡轟隆隆的,想來想去,卻只有一個念頭:「主上已死,我應該向誰報信?」 向誰報信,表示投向哪方。此時此刻,他的腦子裡把罨撒葛、喜隱、耶律賢三人迅速過了一遍,立刻撒腿去找了蕭思溫。 此時各官員均在指揮自己所部鏟雪搶險,女裡在蕭思溫身邊耳語一番,蕭思溫大驚,一邊叫人通知韓匡嗣,一邊與女裡趕到穆宗穹殿。 看到穆宗死狀,蕭思溫與韓匡嗣均是大吃一驚,問及女裡已經把相關人員全部關押起來,這才略放下心,當下就商議善後之事。 韓匡嗣先道:「聖上大行,國不可無君,思溫宰相,您看如何處置為好?」 蕭思溫微一沉吟,道:「如今黑山一帶女真、高麗諸部落才剛安紮下來,萬不可洩露消息造成人心不穩,重蹈太宗殯天時的危局。」 四時捺缽本是為了安定部族之心,黑山行獵,亦是以武誇耀威懾之意。此時黑山上不止有皇帝與群臣,更有大遼東北邊許多還不甚臣服的部族,若是皇帝死訊傳出,只怕這些部族看到機會,就會作亂。 太宗耶律德光就是南征時死在軍中,結果不止剛征服的南方不服,軍中一些部族也趁機作亂,導致南征部隊兵馬大損。耶律阮被南征諸將擁立為帝,應天太后欲立李胡為帝,雙方兵戎相見,損耗頗多。 也因著這段歷史,上一次祥古山事變時,耶律屋質為了安定人心,避免戰爭,匆忙立了穆宗為帝,使得這些年來穆宗倒行逆施。 因此韓匡嗣更加不失時機地說:「亦不可重蹈祥古山事變覆轍。」 蕭思溫卻沒有接此話,只肅然道:「大行皇帝在時,曾對我言,我無子,以明扆為子。明扆皇子乃世宗嫡子,當日祥古山之變,大行皇帝亦是當著群臣的面,說是代世宗皇帝撫養明扆皇子,視若親子。」 韓匡嗣心頭一塊石頭終於落地,當下也跟著點頭道:「正是,大行皇帝之言,我等均在場,親耳聽聞。」 女裡心裡一塊石頭落地,當下道:「既如此,須得立刻通知明扆皇子趕赴黑山,于大行皇帝靈前繼位,方為正統。」 蕭思溫沉默片刻,方道:「大行皇帝遇刺身亡,為了穩定人心,以免外族生亂,須得防止消息洩露。」 女裡道:「我剛才已經將宮帳的守衛全部關押起來了。」 蕭思溫道:「封鎖消息,不許任何人離開行宮。如有違令,以主上的名義,先抓起來再說。就說……主上遇刺受傷,現在要查幕後主使。」 女裡會意點頭:「正是。這樣的話,任誰也不敢多有動作,以免被主上懷疑是刺殺的幕後主使。」 蕭思溫搖頭:「不見得,總有懷疑之人。你有沒有把握控制住黑山上所有的兵馬,封鎖消息?」 女裡迅速回答:「南院樞密使高勳是我們的人,殿前都點檢夷臘、右皮室詳穩蕭烏裡只不是我們的人,又掌控著一定的兵馬,要他們不往外傳消息不容易。」 蕭思溫歎了一口氣:「那你現在就傳令把夷臘和蕭烏裡只請到這裡來,將他們與他們的宮帳控制起來。」 女裡連忙應「是」。見女裡離去,蕭思溫又道:「匡嗣,有勞你留在營中,為主上看診,並代主上傳言。」 韓匡嗣點頭稱「是」,走到穆宗身邊,見他猶怒睜雙目,歎了一口氣,朝穆宗行了一禮,伸手為穆宗合上眼睛。 蕭思溫亦朝著穆宗行了大禮,方站起身來,歎道:「人活著的時候,對他有諸多看法,可看到他真死了,卻還是不免悲涼。」 韓匡嗣亦輕歎:「主上這一生,唉!」 蕭思溫商議已定,便寫了密信,讓韓匡嗣派人迅速送到上京去。這邊又宣佈穆宗遇刺,韓匡嗣正在搶救,現在要追查兇手。群臣人心惶惶,皆怕自己被穆宗懷疑,因此,反而不曾懷疑穆宗已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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