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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六


  穆宗舉著杯子,來到胡輦跟前,胡輦慌忙端起酒杯,起身迎接。

  穆宗和藹地說:「坐,坐,今日是家宴,不必如此拘禮。朕這個弟弟啊,大遼上下那麼多美女供他挑選,可他偏偏一個也看不上,卻原來是在等胡輦你。這一杯,朕敬你,祝你們夫妻和睦!」

  胡輦也舉起酒杯,回敬道:「謝主上!胡輦一定照顧好太平王。」

  穆宗放下杯子:「他身體壯得像牛,你倒不必顧著他。只有一件事最要緊,要早些生個兒子出來。我們這一系至今也沒個後嗣承繼。」

  敵烈聽到此處,臉漲得通紅,直欲發作。什麼沒有後嗣,他的蛙哥明明就站在眼前,穆宗為何視而不見?他待要說話,但在穆宗和罨撒葛面前吃的苦頭多了,只好隱忍了下來。

  蛙哥露出不明白的神情,拉了拉母親,想要說話。伊勒蘭連忙捏了捏蛙哥的手,湊到兒子的耳邊低聲告誡:「在宮裡不要東問西問,大人叫你說才能說話,乖。」

  蛙哥不知所措地點了點頭。

  穆宗繼續說道:「朕都指望著你們倆呢。你們倆早一日生下子嗣,朕才能早一日後顧無憂啊。」

  見胡輦被說得羞澀地低下頭,罨撒葛故作責怪:「皇兄這麼快就催上了。這才第三天哪。」

  穆宗只得賠笑道:「好好好,朕不催,朕不催。你們想什麼時候生就什麼時候生。」

  敵烈乾笑著,插嘴說道:「哈哈,是啊。其實二哥也不必太有壓力,我們家不是還有蛙哥嘛,他都十二歲了,很快就能幫上忙了。」

  穆宗轉過頭,盯著敵烈看,直看得敵烈再也笑不下去,方不陰不陽地說:「敵烈,你剛才說你們家蛙哥能開一石弓了?」

  敵烈膽怯地答:「是啊。」

  穆宗陰陰地說:「騎射還是應該靠歷練才能成長。你就是老守在上京才這麼沒出息。這樣吧,南京如今還缺個皇族鎮守,朕派你過去,你帶上蛙哥一起去感受下戰場的氛圍。」

  敵烈慌了:「皇兄,蛙哥還小。要不,臣弟去南京,蛙哥就留在家裡吧。」

  穆宗呵斥:「不是說很快就能幫上忙嗎?難道是騙朕的?」

  敵烈不敢再說。

  胡輦看得不忍,轉頭看向罨撒葛,罨撒葛卻搖了搖頭,示意她不要多嘴。

  穆宗道:「那就這麼定了。」

  殿上頓時寂寂無聲。

  小侍念古走到穆宗身邊,在他耳邊低聲道:「主上,喜隱求見。」

  穆宗冷冷地哼了一聲:「讓他在外面等著。」

  胡輦轉頭,低聲問罨撒葛:「怎麼了?」

  罨撒葛雖不曾聽到,但一猜就已經明白,卻沒有說明,只安撫胡輦:「不關我們的事。」

  穆宗重新坐回龍椅上,念古退讓到大殿一旁站著。站在龍椅旁的安只拍了拍手,歌舞聲起,原先準備好的舞姬魚貫而入。

  穆宗舉起酒杯:「來,罨撒葛,別理這些煩心的人和事。咱們兄弟繼續喝酒。」

  罨撒葛也舉杯:「是,臣弟這杯敬皇兄。」

  §第47章 喜隱受辱1

  日頭漸漸升高,烏骨裡和喜隱站在烈日下,已曬得額上冒汗。

  聽著大殿裡隱約傳出的舞樂聲,喜隱咬緊牙根,心中含恨。一邊的烏骨裡素日裡嬌生慣養,此時早已站得疲累不堪,突然腳下一軟,差點摔倒,幸而一邊的喜隱及時扶住了她。

  看著新婚嬌妻蒼白的臉,喜隱心中內疚:「烏骨裡,對不起,你姐姐嫁了罨撒葛,可以進殿飲宴,我卻害得你陪我站在門口受辱吃苦。我、我……」他說到這裡,虎目也不禁含淚。

  烏骨裡見他如此,反握住喜隱的手,勸慰道:「喜隱,沒關係的,我嫁給你,就知道後面等待著我的會有多少曲折風波。這種事現在只是個開始,我會慢慢習慣的。我們夫妻一體,陪著你,我不覺得苦。」她見喜隱尤自不憤,想了想,在他耳邊低聲說道,「我不覺得苦,是因為最後我們會連本帶利討回來的。」

  喜隱心頭一震,本來因為父親慘死、婚禮冷清、殿前受辱而灰暗的心,忽然得到了火熱的感應。他緊緊握著烏骨裡的手,咬牙道:「是,你說得對,我們一定會……」

  他待要說出口,忽然烏骨裡用力握了一下他的手,打斷他,輕聲道:「小心。」

  原來他心情激動,不免聲音略大,見烏骨裡提醒,忙左右一看,果見旁邊的侍衛已聞聲轉頭,當下咬了咬牙,將後面的話咽了,只將烏骨裡的手握了握,以示心意。

  他們兩人在外頭不好過,裡頭也有人為他們兩人未進來而不安。眼前歌舞再美,酒宴再豐盛,可是一想到妹妹,胡輦就心神不寧。她雖坐在自己的席位上,卻隔一會兒便頻頻向著殿外張望。

  罨撒葛早察覺到她的不安,卻裝作不知,只一味與場中諸人歡笑對飲。胡輦忍了半日,見宴已過半,人人都吃得杯盤狼藉,連穆宗也已經喝高了,便趁人不備,在罨撒葛回席稍坐片刻之時,終於忍不住拉了拉身旁罨撒葛的衣衫。

  罨撒葛心中暗歎,卻只裝作完全無知地扭頭,笑問:「胡輦,怎麼了?」

  胡輦壓低了聲音:「今天烏骨裡夫妻也要進宮謝恩的,怎麼到現在還沒見進來?」

  罨撒葛聽了,先是左右一看,胡輦被他帶得緊張起來,忙也左右一看。罨撒葛先把自己洗脫了,才做恍然大悟狀,壓低了聲音對胡輦道:「你別聲張,我幫你去問問。」見胡輦神情不疑,當下裝模作樣地從側門而出,解了手,逛了一圈,方回來同胡輦低聲道:「我去外頭打聽了一下,聽說他們已經來了,如今還在外頭等候傳喚呢。」

  胡輦大驚:「難道竟沒有人通報不成?」

  罨撒葛苦笑道:「如何沒有?想是主上仍記得李胡謀逆之事,又厭惡喜隱強拉上思溫宰相結親,所以餘怒未消吧。」

  胡輦低聲問:「他們如今在哪兒?」

  罨撒葛待說「不知」,但知道胡輦必會自行去打聽,只得道:「似乎還站在宮門外呢……」

  胡輦一驚:「宮門外?」烏骨裡素來嬌生慣養,性子好強,前些日子又是牢獄之災,又是為了婚姻絕食,身子憔悴,如今日頭正毒,讓她站在外頭半日受累受辱,還不知如何委屈、如何受罪呢。一想到這裡,胡輦心中更是不安,低聲道:「要不,你去想想辦法?」

  罨撒葛推脫道:「你也知道主上性情,他既然已經知道喜隱夫妻到了,卻做這般處置,我如何敢觸他的逆鱗?」

  胡輦信以為真,不敢再要求,只是想著妹妹,未免坐立難安,過了片刻又悄悄地對罨撒葛道:「要不,我拿酒食出去給他們?或你幫著他們找個避人的地方歇一歇?」

  罨撒葛哪裡肯答應她,只隨便找了個理由推了。胡輦無奈,但實在坐不下去了,終於對罨撒葛道:「我坐不下去了,要不然你幫我告個假,就說我身子不適,早些回去?」

  罨撒葛暗惱喜隱夫妻害他今日酒宴掃興,但卻拗不過胡輦,想了想便站起來,走到穆宗身邊,低聲道:「皇兄,喜隱夫妻也在外面站了許久,受夠了教訓,不如就讓他們一起入席吧。」

  穆宗一聽,頓覺掃興,道:「哼,朕這宴席是為你準備的,可不是為他。今天我們一家高高興興地喝酒慶祝,看到他豈不是倒我的胃口?他一個逆臣之子,不殺他已是很好了。若不是他娶的是你王妃的妹妹,這會兒還在府裡禁足呢,讓他們在門口站站,又站不死他。」

  他本就喝得有些高了,此時也忘記是與罨撒葛私下說話,大聲地便說了出來。胡輦聞言大驚,不由站起,張口就想上前求情。罨撒葛見狀忙使眼色阻止了她,這邊又做好人向穆宗賠笑道:「縱如此,今日是大喜的日子,也不必讓他們站在門口礙眼,不如下令讓他們回去吧!」

  穆宗說了幾句話,略略回神,見罨撒葛對自己使眼色,又看看胡輦,倒是笑了起來,伸指點點罨撒葛,又點點胡輦:「也好,看在弟妹的分上……叫他們滾吧!」

  罨撒葛使個眼色,一邊的侍從隨魯忙跑出去通知喜隱夫妻離開。

  胡輦見罨撒葛如此安排,方才定下心來,又在席上周旋。這一頓酒席直至天黑後穆宗醉得不省人事,方才散了。

  這一頓酒席,只有罨撒葛興致甚好,胡輦表現和樂,心卻不安,次日便叫人帶了穆宗賜給他們的禮物,送到喜隱府上。烏骨裡自然知道其意,面上謝恩收下,實則暗中不憤。

  除喜隱夫妻外,本是興沖沖攜妻兒赴宴的敵烈也是心中暗恨。罨撒葛如願娶到胡輦,得到後族一大助力,本就讓他嫉妒不已,再加上他自以為穆宗、罨撒葛無子,他的兒子必會受到重視,誰知道穆宗和罨撒葛兄弟眼中根本沒有他父子的存在。

  蛙哥進宮前得了各種囑咐,本是緊張不已,誰知道穆宗看也不看他,準備了好幾天的問答半點用也沒有,在宮中勉強忍著不敢作聲,出了宮回了府就哭了起來,嚷著:「再也不進宮了。」敵烈的王妃伊勒蘭哄了半日,一疊聲地答應著他「再也不進宮了」。敵烈聽到不禁斥喝,又被自家王妃怪他心高多事不肯安分,倒鬧得要被趕到南京去,說著說著,夫妻間不免又吵了一架。

  且不說這幾人,因著蕭思溫兩個女兒已經出嫁,而且嫁的還是皇族最具皇位競爭力的兩位親王,京中早有人傳,下任皇后要出在蕭思溫家。自然,蕭思溫最後一個還沒出嫁的女兒蕭燕燕,成了京中最熱門的未婚姑娘。不說如磨魯古等較遠的宗室,便是其他自認為皇位有望的嫡支親王們,也紛紛打起了主意。

  甄後所生的兒子只沒年輕氣盛,對皇位亦有志在必得之心,這幾日便頻頻上蕭思溫府去。他這一舉動不打緊,卻惹怒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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