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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二


  親兵上前,從喜隱懷中將烏骨裡拖出去,喜隱大驚,喝道:「你們不得無禮,快放開她,她不是我府上的,她是北府宰相思溫的女兒。太平王,你不要亂來。」但他自己也很快被親兵抓住,手中烏骨裡方才給他的令符便露了出來。親兵拾起令符,送到罨撒葛面前。

  罨撒葛一見之下,大笑起來:「當真沒有想到啊,北府的通關令符?哈哈哈,喜隱,你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嗎?」

  烏骨裡被親兵抓住,她哪裡受過這等委屈,不由得又踢又罵地掙扎,見令符落入罨撒葛之手,急叫:「那是我的,還給我!」

  罨撒葛收起令符,看著喜隱,詭笑:「天助我也。喜隱,本王真要謝謝你了,哈哈哈。」

  喜隱看著罨撒葛的神情,心中升起恐懼:「罨撒葛,你想幹什麼……」

  罨撒葛轉向烏骨裡,笑容可掬:「原來北府宰相蕭思溫勾結李胡,謀殺主上。好姑娘,你把證據送到了我的手上,我要怎麼謝你呢?」

  烏骨裡看著罨撒葛的神情,這一刻,她才意識到了什麼,腦海中湧現出歷年來因為「謀逆」而被穆宗所殺的皇族、後族與重臣,想到了那些人的家眷,頓時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第21章 千里幽州

  此時蕭府,胡輦剛剛得知烏骨裡逃走的事,氣得來不及找燕燕算賬,當即點了家將,親自騎馬就要去皇太叔府抓烏骨裡。不想一行人才走出府門,就見重九哭著跑回來,說太平王查抄了皇太叔府,李胡及其諸子俱被抓走,而烏骨裡恰在府中,亦被抓走了。

  胡輦得訊,只覺得天塌地陷,一步踩空差點跌下臺階,五內俱焚,知道一切都來不及了。然而此時,再大的打擊,她也不能崩潰,還得強自努力著不讓府中諸人看到她的慌亂和無措,還得想盡辦法去打聽後續之事。

  次日,更壞的消息傳來,太平王府派了管事高六來見胡輦,說烏骨裡被抓時,是拿了北府的出關令符給喜隱,太平王懷疑蕭思溫是否與李胡勾結,更牽涉到春捺缽皇帝遇刺之事。

  胡輦面如死灰,腦中只覺得一片空白,這一切比她預料的情況更壞,她甚至已經沒有辦法再去想烏骨裡了。燕燕這才知道究竟,她原來只覺得烏骨裡甚是可憐,只道她僅僅是去與心上人私會一下,哪裡曉得會有這個後果。更沒有想到,此事會將父親和全家都牽連進去了。

  蕭達凜接到報信,急急趕到蕭家。胡輦看到蕭達凜,勉強露出了一個笑容,眼淚卻掉了下來:「我派人向各親王宗室以及各國舅帳求助,大家都懼怕太平王的屠刀,達凜哥你現在能來,真不枉我們平日叫你一聲哥哥。其他人聽說和謀逆案有關,全都退避不及。」

  這時,韓德讓也趕了過來。燕燕看到韓德讓,立刻撲了上去,哭道:「徳讓哥哥,你可來了。」

  韓德讓被撲了個措手不及,只得輕輕拍了拍燕燕的背部:「沒事,沒事,別怕!」

  燕燕從未遇上這樣可怕的事,而這一切,似乎竟是自己造成的。大姐已經焦頭爛額,她不敢再添亂,但內心的痛苦和懊惱無法安寧。此時見了韓德讓,終於哭了出來:「徳讓哥哥,都是我的不是,都是我的錯,是我害了大家。我要去見太平王,我要跟他說明白,要治罪就治我的罪吧。我爹他什麼都不知道……」

  韓德讓長歎一聲,安撫著這小姑娘:「你,唉……你又如何能夠知道這裡頭的複雜之事。也怪我們不曾告訴你!」

  胡輦滿臉疲憊,無力地揉了揉太陽穴,歎道:「燕燕,別鬧了,你消停些,便是幫我們了。」

  蕭達凜亦勸:「這也不是你一個小丫頭能頂得了的。事已至此,大家想想辦法,看能不能和太平王解釋清楚,把人救回來吧。」

  胡輦掩面輕泣:「烏骨裡她從小嬌生慣養,何曾吃過這樣的苦頭。達凜哥、韓二哥,你們有其他消息嗎?」

  韓德讓皺眉:「我聽說李胡進了太平王府,就不打自招,在獄中咬出很多人,甚至包括你我兩府。」

  胡輦身形一晃,氣憤地道:「我們何曾與他有過聯繫?他這是誣陷。」

  蕭達凜道:「李胡是想把水攪渾,他現在是死路一條,索性把所有人都拉下水,看主上是不是要殺掉所有人。或者逼得所有人都去謀反。」

  胡輦歎道:「主上一向多疑好殺,他是寧可殺錯一千也不放過一個。上次謀逆大案,他就瘋狂殺戮,宗親元老也不曾放過。這次……李胡這老賊真是歹毒,他這是要置我們兩府於死地啊。」

  韓德讓蹙眉:「上京情勢,三日一報御駕,昨日抓人,今日審訊,我猜今晚或者明日,太平王就要上報幽州了。」

  這時候,耶律賢派來的小侍也忙趕到蕭思溫府,說了宮中消息:「聽說審訊的結果已經上報太平王了。太平王叫書案擬上奏的摺子,要快馬呈送到幽州城。因為烏骨裡姑娘是在李胡府上現場抓獲,而且還有思溫宰相的通關令符,恐怕思溫宰相這次難以倖免。」

  蕭達凜急道:「思溫宰相正隨御駕在幽州,幽州上京相隔甚遠,主上性情不定,若當場將思溫宰相問罪,就怕我們連辯解都沒有機會。」

  韓德讓卻一直沉默著,心緒顯得十分不定,直到蕭達凜問他:「德讓,你為何不說話?」

  韓德讓才緩緩道:「家父亦隨駕在幽州,伯父若是有事,家父必不會袖手旁觀。」他沒說的是,韓匡嗣此番跟隨穆宗去幽州,懷的本是必死之心。穆宗聽信女巫之言,取活人心入藥,他多活一日,便要多一人無辜而死,所以韓匡嗣必會在短期內動手。蕭思溫的事情若是發生了,那就會變成韓匡嗣殺穆宗的催化劑。這密折一遞上去,蕭思溫未必有事,卻會加速韓匡嗣的死亡。一想到此,韓德讓只覺得心痛如絞,幾乎不能呼吸。

  諸人焦急商議著,一人忽然道:「那,我們能不能把這密折攔下來?」韓德讓心頭猛地一凜,扭頭一看,卻是燕燕。她記掛著烏骨裡之事,站在一旁,此時聽到這裡,忍不住開口。

  胡輦惱道:「你怎麼還在這裡,走走走。」

  燕燕急道:「可我覺得,我的主意有用的。」

  「大人說話,小孩子別插嘴。截密函,說得輕巧,怎麼截?」

  「在驛站伏擊他們,截下密函。」

  「想得簡單,截下一封,還會有第二封,我們能截多少?」

  「所以要跑遠一點,再截下他們。這樣的話,太平王就算知道消息也晚了。再說,我覺得,信使要的是速度,不會有太多護衛。我們截了信以後,就趕緊去幽州把事情告訴爹爹,讓他早做決斷。爹爹會比我們想出更好的主意。」

  胡輦頭疼地揮手:「去去去,一邊去,別在這裡吵我們商議正事。空寧,帶她走。」

  韓德讓卻忽然道:「這個意見倒是可行,只是要派誰去,還需商議。」

  空甯正奉命拉燕燕出去,才走到門邊,聽到這話,燕燕連忙扭頭叫道:「我去,我去,我的烏雲蓋雪速度最快。」

  胡輦怒而拍案:「快把她拉走,還嫌不夠煩人啊。」

  韓德讓見燕燕被空寧拉走,一邊還叫:「大姐,大姐,你不能不講理啊,我的主意才是最好的……」不由得笑了,勸道:「胡輦,我知道你這時候心情不好,只是此事還須商議。別看燕燕小,有些話,也不盡是胡鬧。」

  「是啊,她從來都說自己不胡鬧,等她做出以後才會是驚天動地的禍,比烏骨裡麻煩一百倍。但願她好好待在房間裡,就是萬幸了。」

  一語成讖,過了兩個時辰,蕭韓兩人正要離開,燕燕的侍女青哥慌慌張張地跑來:「大姑娘,不好了,三姑娘不見了,桌上只留下了這個!」

  胡輦拆信,信上只有一句話:「兵貴神速,不能耽誤時間,等你們商量出辦法來,密函就來不及截了。我騎烏雲蓋雪先截密函,並去幽州通知父親,燕燕。」

  胡輦眼前一黑,這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氣惱地將信紙拍在案上,怒道:「這個燕燕,這時候還來添亂!」

  韓德讓接過信函,一眼便看完,卻沉默片刻,道:「燕燕這也算是一個辦法,難為她一個小姑娘,倒是臨事果斷,一刻都不猶豫啊!」

  「她這哪是果斷,她是沒過腦子。達凜哥,韓二哥,怎麼辦?要不要趕緊把她追回來?」胡輦不禁掩面,烏骨裡已經出事,若是燕燕再出事,她、她如何對父親交代?如何向亡母交代?

  韓德讓手握信函,心中萬般情緒奔湧而過。他沒想到,這個小姑娘遇事倒比他果斷得多。他明知道父親在幽州,赴必死之局,卻只在心裡猶豫,不敢有所行動。是啊,他這一去,或許有危險,可是他這一去,也能幫到父親。不管怎麼樣,總比待在這裡,一籌莫展地等消息好。沒想到燕燕此時,竟以她的方式,向他提示了行動方向。

  「胡輦,我也正要去幽州。我的馬快,燕燕的事,就交給我吧。我去把她追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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