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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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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玉握刀的手緩緩舉起。 「墨玉!」 那聲音悲傷得讓墨玉難過。他回望越來越近的月魄啞著嗓子道:「哥,她是仇人之女!」 月魄一步步走近,他防著這一天,自從永夜進了山谷,他就不讓安老夫人知道這個消息。他怕她上山,他真的怕。 墨玉的刀指向永夜:「你別過來,什麼女人不行,就一定要她?!你不知道她為了滅游離穀什麼招都使得出來?我一定要殺了她!」 「墨玉,你殺她,你就不是我弟弟!」月魄的臉異常可怕。他盯著墨玉那把刀,靜靜地站在他身前。石臺上的永夜什麼話也沒說,眼眸裡泛裡的竟是譏誚之色。她什麼都知道,為什麼偏偏不明白他的心? 老夫人聽得月魄的話,站起了身。她回身怒視著月魄揚手將手中的佛珠砸過去:「你忘了,你忘了你爹是怎麼死的?那年你五歲,你忘了你在這裡看到的情景?你忘了你發下的毒誓?你忘了你在爺爺臨終時的承諾?你怎麼可以娶她?」 月魄站著沒有動,任佛珠砸向他,在地上顆顆掉落,清脆的聲間在山洞裡久久回蕩,每一顆珠子都彈在他的心上。他怎麼會忘記呢? 端王李穀那一槍沒有殺了他爹,卻搶了族中至寶天脈內經,殺盡了三千西泊將士。他爹從死人堆裡出來,西泊三千將士的亡魂日日糾纏著他,失去族寶的愧疚折磨著他。全家離開了西泊來到聖京,五年後安家在聖京立足發家。在這裡,他親眼看著他爹祭了自己! 那一晚中秋,從祭臺上流出的血染紅了月亮。用仇恨與鮮血建起來的祭台從小重重壓在心裡。 他和墨玉為了仇恨付出了多少? 永夜怔怔的聽著,她覺得很不可思議。一個戰敗的族長為什麼不恨自己學藝不精?天脈內經是西泊的至寶?難道……她想起了十八年前自己被擄走的事情。 月魄跪在老夫人面前,閉上眼道:「難道我們不能在這山清水秀的地方平靜祥和的生活?我們就一定要日日活在仇恨之中?我已經廢了她的武功,她只是個普通人,她一輩子都離不開這裡。當年是戰場,各安天命,縱然端王太過殘忍,但不是星魂的錯。饒了她,娘!」 「好,你真是個好兒子!」安老夫人被月魄的話氣得渾身發抖。 為了這個女人他忘記了仇恨與誓言。不惜下令將她軟禁於此。 「玉兒,你讓開!我知道你與你哥感情深,你恨她卻礙著你大哥下不了手,我來!」老夫人沖過去,一把搶過墨玉手中的刀,望著永夜的臉冷笑:「自古紅顏是禍水!我丈夫死在你父王手中,我兩個兒子從小就沒過著一天好日子。而今你居然能誘惑我的月兒為你忤逆不孝!月兒,要阻止我殺她,你就動手殺了你娘!」 「月魄和你長得很像!」永夜突然開口,聲音在山洞裡幽幽迴響, 「那天在佛堂看見老夫人,我總覺得很面熟。大公子說你是墨玉的親生母親,墨玉長得與你不像。可是回去後我畫了幅畫,原來是月魄長得更像你。夫人年青時肯定也是個禍水!」 老夫人被她一聲禍水氣得握刀的手直顫:「那日玉兒擒了你,若不是想借你散了安家,你以為你會活到現在?」 「我當然會活到現在,我長得這麼漂亮,你兒子捨不得的。可惜你當時沒有殺我,否則倒真可以試試看你兒子會不會救我!」永夜肆無忌憚的挑撥,眼中全是得色。 她的話深深刺痛了老夫人的心,她悵然回頭看月魄:「月兒,你會嗎?告訴娘,你會嗎?」 月魄低下了頭。墨玉的目光也移向了他。 永夜等的就是這個時機,她突然一躍而起,手中鋼絲已抵住老夫人的喉間,微笑道:「你們一家人不用推來推去,我雖然沒了內力,一樣也可以殺人的。」 墨玉和月魄一呆,誰也沒想到永夜居然能動了。 「月魄你不用施毒了。我保證在身體無力前,這根鋼絲能穿透你母親的喉嚨。」永夜笑了笑,手上全是鋼絲刺出的血點。 「你放開我母親,我放你下山。」月魄的聲音無限疲倦。 再沒有機會,他和她之間真的再沒有一點能夠和好的機會。就算他不想再提仇恨,帶著游離穀的人在山中平安的過日子,她也永遠回不到他身邊。 「李永夜,虧我哥對你這樣好,你沒心沒肺!薔薇郡主是我殺的,我們混進西泊秋祭是想用她誘你來,是我對她下了毒!我大哥根本就不知情!安伯平別苑中施毒設弩箭手的人也是我!一直是我想殺了你,你沖我來好了!」墨玉吼道。 永夜一怔,月魄盯著她的手,他的目光沒有看她。 薔薇不是他殺的?為什麼他不解釋?永夜苦澀的笑了,墨玉是他嘴裡一直念叨著的白癡弟弟,他有什麼好解釋?難不成讓她去殺了他心愛的弟弟為薔薇報仇? 永夜的心像解開了一道鎖,卻又被另一道鎖鎖上,酸漲得難受。她眼中淚光閃動:「晚了……不管是誰殺的,薔薇都活不過來了!她活不過來了懂嗎?」 永夜大吼一聲:「讓開!」 已經晚了,在他囚住薔薇的時候,就已經沒辦法挽回了。他催毀了她心中最美好的希望。不管他現在是否不再讓游離穀的人當殺手,不管他是否想避入山林過悠閒的生活。她心目的那個溫曖的月魄已經不在了。 她和月魄相距只有兩丈遠,卻像一個在天之涯,一個在海之角。無論他們曾經有多麼親密,有多少濃情。兩人已走上不同的軌道。拉遠了彼此的距離,永遠沒有再一次相互依戀的時機。 永夜推著老夫人往前走了一步。擋在身前的老夫人身體突然一軟,倒在了地上。 永夜嚇了一跳,月魄和墨玉已驚呼著奔來,老夫人手中的刀直插進小腹,只留了個刀柄在外面。血如潮湧,瞬間染紅了祭台。 「她……會帶來災禍……離開這裡。」老夫人目光眷戀的從墨玉和月魄臉上看過,看到血漫過祭台時,笑了笑,「你父親最後死的時候就在這祭臺上,他……用他的血建起了這方祭台……我也一樣。」 老夫人闔目撒手。 墨玉抱著老夫人放聲大哭。月魄跪在一旁,他的臉抽搐得可怕,他抬頭望著永夜。他就這樣看著她的臉,那目光像刀,充滿了怨恨與悲苦。 永夜一激靈,嚇得慢慢退後,她不想殺他的母親。 薔薇死在墨玉手中,可是薔薇卻是因為發現了月魄的秘密被他囚禁。他廢了她的內力,他卻想娶她。他的母親不是死在她手中,卻是因她而死……永夜已分不清誰欠了誰,誰又害了誰。 她大喊一聲,拼命往山洞外跑。只想遠遠的離開他,再也不要見著他。 一角紅衣閃過,月魄擋在了她身前,什麼話不說,依舊用那種眼神盯著她。 「原來……你武功這麼好!」她喃喃念著,原來他的武功是這樣好!「你還有什麼不是騙我的?!」永夜心裡僅存的留戀像被炸飛的房子瞬間煙消雲散。他一直騙她,哪怕知道他是游離穀主,她始終覺得他是受了脅迫,不是他願意的。 薔薇的死讓她不能釋懷,月魄的欺騙更讓她痛入骨髓。 一個人獰猙起來是這樣可怕。月魄英俊的臉因為痛苦幾乎扭曲變形。他一步步迫著她,永夜情不自禁的後退,直到退無可退,靠上了山壁。 月魄緩緩伸出手想捉住她,永夜拉過他的手過肩一摔,月魄摔了出去,只在眨眼間他又躍回到她身前,淡然一笑:「你能動也沒用的。」 永夜轉身就是一腳踢出,腳踝一緊已扣在月魄手中。他輕輕揮出,永夜摔倒在石臺上。 「墨玉,你帶母親走,我祭了她就來。」 墨玉擦了淚,抱起老夫人,旋開機關走進去,回頭道:「哥,你還有我!你不要連我都不要了。」 月魄微笑:「我什麼時候不管你了?聽話離開,我會來找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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