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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〇


  「有,有很大的用處!衣服也能說話。」永夜像欣賞一件寶物,可目光中分明含著悲哀。

  風揚兮沒有再問,目中湧出了然和憐惜。

  她喜滋滋地又挖出了她埋在這裡的飛刀,二十把刀,一把不少。她拈著飛刀看了看,銀色的光奪目絢麗。她回頭沖風揚兮一笑,「其實不論什麼暗器,我都使得很好。這刀,是為了讓你認出我而已。我以為……本打算再不用這刀了才埋在這裡的。」她以為從此平平安安過小日子,連去偷去搶都不肯,她以為可以再不用飛刀,以為……人生真的沒有能肯定的事情。

  「你還擔心我會殺你嗎?」

  「不是。不過,我還是要用它。」

  「為什麼?」

  「本來不想再用它,可是既然讓我用了,我就用吧。」永夜手勢極快,轉眼之間飛刀從掌心一一消失。風揚兮讚歎的神情讓她想起當時月魄的模樣,不覺黯然,瞬間又揚起笑容調皮地笑道:「暗器高手的刀你永遠也不會知道藏在身上什麼地方。」

  風揚兮見她開朗地笑,心情跟著轉好,若有所思地道:「我肯定有辦法知道,你信不信?」

  「呵呵,不信。」

  「打個賭?」

  「賭什麼?」

  「賭看誰能先發現秘密,安家與游離穀的秘密。」

  永夜望著風揚兮,他一本正經地看著她。永夜笑了,突然伸手捉住他的鬍子死命一扯。風揚兮痛得大叫一聲:「幹什麼你?」

  永夜聳聳肩,「原來是真的。」

  風揚兮哭笑不得。

  「你會縮骨法嗎?」

  「什麼?」

  永夜嘴一撇,「我以為你沒了鬍子搖身一變就成了太子燕。」

  風揚兮哈哈大笑,眼神落在永夜身上變得柔和了,看永夜撇著嘴不屑的樣子,覺得她極可愛。他忍住笑道:「永夜,你要弄明白,那是你父王與齊皇的協議,太子與你是一樣的!」

  「你也要搞清楚,這世上除非我想嫁,否則無人能勉強我。」永夜高傲地抬起了下巴,戳戳風揚兮的胸口無比認真地說,「我最恨信任的人騙我。我發過誓,這一世絕不讓人在我背後捅我一刀,特別是我的朋友。」

  她不等風揚兮回答,嫵媚一笑,「我要回安家了,安心作畫。」

  「等等!若是安家問你這幾天去哪兒了呢?」

  永夜背過身往外走,眼中已有了數不盡的悲傷,卻吊兒郎當地說:「不管游離穀還是安家,似乎都想讓我老老實實待在安家別苑作畫。這些天我被我的管家打了一掌,當然是養傷去了,如今捨不得我的心上人又乖乖回去了唄!」

  風揚兮被她一句話又噎得難受。

  §第四十四章 安家三公子

  風揚兮攬著永夜騎馬送她去安家別苑。

  「你什麼時候知道我是星魂的?」永夜漫不經心的問道。

  「很早。」

  「有多早?」

  「至少在夷山山谷時我知道。」

  「上回在山谷之中……」

  「你不願意讓我知道,我何必強人所難?若要等你忍住了不用輕功,深一腳淺一腳走出山谷,我寧肯當抱了頭豬!何況你比豬還輕一些!」風揚兮戲謔的說道,當時她怕他發現,不敢露半點功夫,他並不想說破。

  永夜馬上閉了嘴。

  蹄聲得得,每一步都敲擊在兩人心上。誰也不肯再說話,似在想著各自的心事,又似不舍打破這種和諧寧靜。

  別苑大門已在眼前,風揚兮猛然一勒馬,馬長嘶起來停住。「去吧。」

  永夜一躍下馬,頭也不回地往裡走。

  風揚兮忍不住又叫住她,輕聲說:「我在的,一直在你身邊。」他拉轉馬頭,拍馬而去。

  永夜望著他的背影,心裡泛起漣漪。她定了定神,慢慢走向別苑,叩響了大門。

  門開,平叔站在門裡,眼中飛快掠過一絲驚詫。

  「少爺我回來了。」永夜沒有易容,藍色的布袍,從容優雅的神情,像雨後青竹挺拔秀麗。

  平叔皺了皺眉,見她沒有易容,氣定神閑的睥睨著他。他欠了欠身,低聲道:「公子這些天去哪兒了?小的很擔心公子。」

  「被你打了一掌養傷去了。平叔以後輕一點,在下身子骨輕,受不住。」永夜面不改色走進去,隨口吩咐道,「晚飯豐盛點,順便看看大公子有無空,在下想與大公子交流番作畫的心得。」

  「是。」平叔眼中露出奇怪的表情,臉上神情卻依然恭順,像足了一個平凡忠厚的老管家。

  掌燈時分,安伯平如約而至,看到永夜的容貌吃了一驚。

  「大公子請坐。今晚烤乳豬、烤全羊,兩隻鹵鴨子、燉乳鴿……」

  安伯平迅速鎮定下來,爽朗笑道:「李公子原來愛吃肉。」

  「大公子不覺得我吃的有點多?」

  「就算想吃落日湖裡的金龍魚,我也馬上吩咐人去捕撈。」

  永夜哦了聲,端起酒杯又放下。見安伯平毫不遲疑端起杯子就喝,永夜眼中也露出了奇怪的表情,緩緩說道:「酒中有毒,大公子不知?」

  安伯平手一抖,默然放下。面對佳餚沒了胃口。

  「我沒有易容,大公子不吃驚,想必早知我是誰。我離開多日再回,大公子也不吃驚,是算准了我要回來。可是大公子明知酒中有毒卻想和在下同飲。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呢?」

  安伯平失神的望著她,緩緩離座,緩緩在她面前跪了下來。

  一個富可敵國的大家族當家人,半個月前可以用月魄和薔薇威脅她就範的志得意滿的人居然就這樣在她面前跪了下來。

  永夜差點跳了起來。她克制著自己坐著沒動,嘲諷的看著安伯平。事情的發展大大出乎她的意料。她以為就算她回來,安伯平還是同樣可以用月魄和薔薇來要脅她。

  「公主!請你放過安家。」安伯平如是說。

  永夜左右看了看。奇怪地問道:「哪有公主?」

  安伯平臉上哭也似的難看,臉色雪白像紙,雙目中浮起一線紅絲。從他記事起,他從來沒有這樣低聲下氣過。他是安家長子,從小錦衣玉食長大,不輸王侯。他七歲一手算盤比為安家工作二十年的總管打得還要漂亮。在他手中,安家每年掙的銀子可以用船來裝。

  什麼東西是銀子買不到的?安伯平不知道。可是他卻知道就算他花光安家最後一兩銀子,也買不到平安。

  她是誰?安國威鎮天下的端王的女兒。安國佑慶帝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公主。齊國太子的未來妻子。安伯平只能低頭。

  重重的悲哀浮上心頭。他為什麼要答應讓她來作畫?為什麼要用她在意的人威脅於她?跪在永夜面前,他卑微得像個奴才,就算連腰間佩著價值十萬兩銀子的翡翠貔貅也無法讓他高貴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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