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一味相思 | 上頁 下頁
七五


  「我想借客棧的廚房一用。」說完清秋摸出幾角銀子放在櫃檯上,掌櫃的以為是她吃不慣店中伙食,要她身邊的那個黃臉丫鬟去做些精緻吃食,忙把銀角子收好,笑道:「好說,好說。」

  白露向來以為,南齊女子都是些矯揉造作的無知女子,又見清秋呆在客棧裡長籲短歎,不思外出,便逐漸放鬆了警惕,只要她安安份份的等著重新上路便可。可今日白露只不過是去外面瞧傳信的靈鳥可曾到來,一會兒功夫就不見了清秋,不由暗暗跺足,突然鼻中聞到一股熟悉的香味,猛然間竟似回到了北齊,吃著可口的家鄉小菜,不禁大為詫異。她連吃了兩日客棧的伙食,早已膩味,出了房門看到別的房裡人紛紛探頭出來,均叫著夥計來問是何香味,是否今日的伙食會大大改觀。

  夥計沒想到會此來眾人相詢,摸著頭道:「哪是本店的手藝,是位住客下廚在做菜,不想竟會這般的香。」

  眾人讚歎了幾聲,情知不可能嘗到,重又回房。白露已知該去哪裡尋清秋,來到廚房門口,恰好遇上了劉三兒,兩人對視一眼,他訕笑一聲:「白露姑娘也來了?」

  沒等他們進去,清秋已端了個託盤走出來,見二人守在門外,也不吃驚,淡然道:「左右無事,我便下了廚做兩個小菜,二位若是不嫌棄,就跟我走吧。」

  白露不知清秋是怎麼想的,既然離開世子府,為何又不肯接受宗主的好意,這幾日不言不語,突然去下廚——不過想想她本來就是個廚娘,好像也沒什麼不正常,就象白露自己平時也喜歡不斷地更換裝束,人對自己擅長的事心中總是極為得意,想一遍遍地演示給自己看,給別人看。這些菜式……她已經很久沒吃到了。

  劉三兒的身份只是個車夫,自然沒資格跟到上房去,他正望著兩個女子上樓的倩影,清秋在上樓梯上到一半停下,道:「呆會兒我讓白露送些飯菜給你。」

  難得清秋這麼周到,劉三兒自然求之不得,全不記得自己心裡一直在打著要把此女給弄沒了的念頭。

  相對于雲州的大雪,越都城卻是睛好,一派新年景象,連思秋園裡也佈置起來,專等過個南南齊式的新年。甯思平照例是不見外客,連從前唯一得緣的世子衛銘也不見,只與未婚妻在園子裡逍遙渡日,等來年春日出發北上。

  究竟思秋園裡的那對未婚夫婦會如何的郎情妾意,外人的猜測全都是假的,兩人凱止是不和睦,簡直是相敬如冰。雪芷對甯思平習慣了付出,即使他如何傷她,全不在意,反覺得是自己做得不夠好才惹惱了甯思平,接連幾日都做足了姿態,日日前去服侍。甯思平只想在回去前與她維持著彼此的臉面,因此也不曾將事做絕,但也做不到與她親熱相處,雪芷雖得以出入甯思平的臥房,卻回回被他的冷臉給弄得欲哭無淚。

  宮海曾私下勸慰過她,暗示一定不會讓她失望,雖然宮海總是沉默寡言,但是說出的話一定不會有錯,雪芷心中驚喜,卻面露悲怯,一副無奈的樣子,暗暗等著能有好消息傳來。這一日她覺得宮海臉色有異,卻問不出什麼,等到了甯思平那處,行那喂藥端飯之事,卻發現甯思平把自己關在房裡,任誰叫也不出來,只說胸口的傷處復發,連宮裡的太醫也驚動,南帝還派了人守在思秋園,一有狀況立時往上報。

  雪芷緊緊地揪住手中的帕子,心想他根本就沒有傷,哪來的復發,定是又有了不可告人的動向,只是這時候會有什麼事呢?

  雲州不知雲水

  宮海人長得不怎麼樣,功夫卻很好,在甯思平的近身護衛裡最數得著,他曾護送雪芷一路南下,對這位琴藝大家甚是傾心,直至忠心。當雪芷想找宮海來打聽到底出了何事時,才得知他出門去了,且是剛剛走的,留給她的信息只有兩個字,雲州。

  宮海在這時候出門只說明一件事,甯思平離開了越都城,去的地方極有可能是雲州。

  雪芷本在懷疑甯思平這個傷勢是為了清秋而假裝復發,遠遠地看著府裡一片為了宗主身體不適往來奔走的景象,她冷冷地勾起嘴角,都這時候了,難不成甯思平還打算與那位賢平郡王世子搶女人?她不知清秋已離開世子府,故聽宮海說去了雲州,馬上把一顆心放回肚子,只要不是去找清秋,哪怕甯思平去什麼雲州水州。她當然聽說過關于世子衛銘婚事的種種流言,巴不得衛銘快快娶了清秋,不管是正妻還是做妾。倒不曾真心為了清秋能有個好歸宿覺得欣慰,但起碼她不必擔心甯思平再與清秋有何牽連。

  只是宮海說的,真能信嗎?再過月餘才能北歸,到那時她才會真正放心。

  甯思平帶人往雲州死趕,他不說歇息,誰也不敢喊停,還未開消的雪路甚是難走,一不小心就要摔下馬,用了一天半才到雲州城外,天已全黑,今兒個是大年三十,城門早早關閉,無奈何幾人只得棄馬於城外,躍過城牆來到了西城客棧。

  西城客棧的客房裡,白露和劉三兒已等了很久,宗主掌管天府時日不長,看著瘦弱其實性子尤其狠辣的宗主,只覺心驚肝顫。白露低聲而詳細地回憶了當日的情形,只是吃了頓清秋姑娘炒的菜,便開始腹痛難忍,也查不出什麼毒,和劉三兒鬧了半天肚子後才發現清秋姑娘人不見了。兩人大急之下便找,可雲州城這麼大,哪裡找去,等著傳信的靈鳥來到,再傳回消息,已過了兩日。

  窗外不時傳來零星的炮仗聲,甯思平覺得心頭上火,連帶著身上也熱起來,他扯開身上銀裘的系扣,壓制著怒氣問道:「這麼說她已經不見三天了?」

  「是,」白露顫著聲,是啊,三天了,外頭的雪還沒消化,可清秋姑娘就是不見了,整個雲州城他們是所有能找的地方都找了個遍,但誰敢說人家不會早已離開了雲州城?天大地大,上哪兒找人去?萬一那女子在外面有個三長兩短,她說得清楚嗎?「這幾日因著下雪,各處的路都封了,連靈鳥都晚了些日子,屬下有心無力!」

  甯思平深深地吸一口氣:「白露,走的時候我怎麼交待你的?先是在世子府的人面前暴露身份,如今更是把人都弄丟了,還來說什麼有心無力?」

  天府中人,凡是跟著來南齊的,沒有一個簡單的,他是想來想去才把這事交給了白露,實指望明年春日回到北齊時,能與伊人聚首,那時再勸得她回心轉意。清秋她既不要世子,也不要去北齊,她倒底在想什麼?

  白露恨不得挖個洞把自己埋了,她這兩天肚子裡才剛消停,但聞此言,渾身沒了力氣,跪倒在地:「宗主,是屬下辦事不力,願領責罰!」

  劉三兒跟著跪下來,眼睛卻是看向宗主身後的宮海,心想這事不怨他,不管那個清秋跑沒跑,最終也難免是個死,只能說人家命大,但人跑了這責罰可不能落在他身上,不然他抖落出旁的人。

  甯思平沒有說話,宮海突然上前一步:「宗主,今夜是大年夜,還是先饒了他們,再說路上的雪還沒開消,清秋姑娘一個女子,沒車沒馬的,能跑多遠,定是還在雲州城裡。」

  說起找人,白露突然想起一件事:「宗主,從今晨起,城裡的官軍突然上街巡查,像是也在找什麼人。」

  哪兒會這麼巧,他們找人,官軍也找人,難道大家找的是同一個人?甯思平眉頭緊皺,若是官軍也在找清秋,那定是衛銘派出的人,他們是怎麼知道清秋會在雲州呢?

  但願清秋還在雲州城!甯思平不希望她會乖乖地回北齊,但是她孤身一人不知去向,實在不能讓人放心。事已至此,他只有全力在雲州城裡找人,剛站起身,突然有所覺,低聲喝道:「誰在外面?」

  窗戶突然被人從外面用力推開,「啪」地一聲撞在牆上又彈回去,如此兩三回次,冷冷風灌進屋裡,正在此時,不知誰家點燃年夜新舊交替的第一掛鞭炮,劈啪聲如雷般響起,全城的百姓都跟著開始放起鞭炮,良久也未停下。

  衛銘足下發力,身子輕飄飄地落在房中,跟著兩條帶著銀鉤的繩索「咚」一聲釘在大開著的窗戶上,向外一拉緊緊關住窗戶,多少隔住外頭震耳欲聾的鞭炮聲。想來衛銘也帶了不少好手,不用去看,甯思平也知此時外面定是圍了不少人。

  只是沒有一個人跟衛銘進來,他一一打量了房中的四人才道:「聽聞甯宗主傷勢復發,卻原來跑到雲州過年,真是好興致!」

  被人拆穿裝病的把戲,甯思平卻半點沒有驚慌,唇角還有一絲笑意,溫和地反擊回去:「哪裡,世子不也是嗎?看來你我喜好甚是相同。」

  當然,連女人都是看上同一個,豈止是相同。

  房中椅子不多,只有兩把,衛銘拉過一把坐下,示意寧思平等人不必太過戒備:「坐啊,我只想聽甯宗主解釋一下,為何要派人跟在清秋身邊,還迷昏了我的人,再有,你們把清秋搶走後弄到哪裡去了?」

  甯思平自然不甘示弱,拍了拍手,待宮海與另外兩人退出房後才坐到另一把椅子上道:「怎麼是搶呢?秋秋頭回出門,我不放心,自然讓人跟著保護她。」

  秋秋?衛銘為了這個昵稱沉默片刻:「甯宗主是如何知道她要出門?」

  「我不象某人,連自己的女人心裡想些什麼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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