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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五


  可否婉言相拒

  清晨醒來,清秋尚渾渾噩噩,也不知道流淚到幾時才睡著,只聽得外面有些喧嘩,不知出了什麼事。正想起身去看,外面有人敲門,像是極不耐煩,越來越大聲,小丫頭磨蹭著半天才起來開了門,聽聲音竟是世子的聲音,這麼早,他來做什麼?

  清秋本是和衣而眠,剛起身下床,里間的珠簾就被人挑起,世子快步進了房,見她無恙,似是松了口氣,柔聲問道:「睡得可好?」

  這幾日二人都沒好好說過話,只知他一直在忙,男人們在外頭做事,女子無權過問。清秋自問還沒到因被冷落覺得受委曲的地步,一向不理世子在哪兒,也不怕他再叫府裡的舞姬享樂,只要他不怕跟那天府主人一樣,大享豔福之際被人刺上一劍,她又何必擔心。倒是府裡別的丫鬟紛紛猜測她是不是被世子冷落了,若不是日日有禮物送到她房裡,不定那些人如何笑她呢。那些風言風語她不會聽到,但總覺得不安。可能昨夜想得太多,沒有睡好,這會兒乍一見他,莫名有些鼻酸,心裡那些為難和自憐自傷突然湧上心頭,努力壓抑著那股酸意,迎上前請他坐下,啞著聲道:「還好。」

  「眼圈都是紅的,哪裡會好……也別整日在府裡呆著,想去哪轉轉,便讓他們準備下,過幾日我得了空便來陪你。」

  陪她?清秋苦笑,她哪裡擔得起這福份。

  衛銘看她一臉憔悴,只在心裡琢磨其中的緣由。晨起時聽報,守在清秋後窗那處園子裡的守衛沒了影。這些守衛都是跟了他幾年的精兵,絕不會偷懶去睡,更不可能無緣無故離崗,找遍了府裡上上下下也不見蹤影,竟是離奇失蹤。他想起上回有人潛入的事,直擔心她會出事,匆匆來到清秋房外,門外的守衛還在,報說並無異常,拍門叫人卻半天才開,小丫頭只說睡得太沉,渾不知出了何事。其實衛銘一進這房子的外間,便嗅到同上回一模一樣的迷香味,心裡一驚,這事透著蹊蹺,總覺得是沖著清秋而來,可她偏沒事,幸好清秋無恙。

  此人兩次前來,都迷暈了清秋身旁丫頭,那清秋呢,她明顯沒有中迷香,那麼來人與她相識?不,他不願意這樣想,清秋不似有太多秘密的人,可又是為了誰才這般憔悴?想到有可能是為了別人,衛銘心裡一沉。

  明明心中有疑問,可他沒有問出來,反雲淡風輕地表現得只為了來看她睡得可好。他起身在房裡轉了一圈,看到桌上那個純金小獸,笑道:「我讓人送來的東西不少,你只留下這麼個小物件,其他的都瞧不上嘛?」

  「還請世子爺把這些都拿回去吧,全是送給您的愛妾的,我哪裡受用得起。」她長長的睫毛半合著顫抖,遮擋住滿心的失望。

  那些人為何送禮衛銘也知道一些,但不知誰將她傳成了自己的妾室,有些好笑,卻也沒有點破,也許就是在等,看她的反應,也許她會就此默認。這幾日刻意不與她多見,是怕她再象那日說什麼本份不本份,那般隱忍他又不是看不出來。那日他回了郡王府,面對母親的盤問與安排,只是笑而不語,看似有了主意,然則他正在為自己難明白心意矛盾,既想清秋順從地跟著他,又覺會委曲她。

  如今,她不情願的意思很明顯,明顯得讓他止了笑意,眉宇間有些怔忡神情,半晌沉默之後,放緩了聲音道:「那是他們亂傳……你別當真。」

  清秋低歎,她又如何不亂想,迷茫、慌亂還有情動的些許喜悅甜蜜,最受不得閒言碎語,甚至還有郡王妃會如何對她,讓她不知所措,昨夜總算想透徹,當下低了頭:「我自然不會當真,但若真拿了這些東西,倒真擔上了這名聲,還是不要的好。」

  這也算是婉轉道出自己的心意了吧?眼下世子並沒說要給她安個什麼名份,她自不好直言不願做妾,權當試探好了,想來世子那般聰明的人該明白。抬頭見他面色平靜,不惱不怒,只扔下手中的迎香獸,語氣柔和地道:「不要便不要,你喜歡什麼我來送你,還是想去哪兒,聽說齊家班那出《玉滿堂》唱得不錯,改日叫到府裡來熱鬧一回,你看可好?」

  她的試探被不輕不重地擋了回來,真不知世子為何這般對她,若說只是一時新鮮,那聽了她的話該一怒將她扔到一邊不理會。若說是真情真意,明白了她不甘為妾的意思,當該十萬個難為地說服她,眼下的態度象全不當一回事,倒叫她毫無頭緒。還有郡王妃呢?為何也不見動靜,她還指望著郡王妃出面打發她走呢,這未嘗不是個出路。倒不是犯賤非得人攆她才走,而是心裡還在期盼,期盼能有人懂她知她,待她以誠。雖明知這不可能,只會被人笑她不知足罷了。

  待世子走後,清秋撐著頭想了半日,實在想不明白他是什麼意思,呆呆地不言不語。兩個小丫頭因為睡得沉晚起,心中惶恐,怕被世子責罰,所幸沒什麼事,等了半天才敢進來服侍。清秋瞧兩人臉色不對,問起因由,二人道:「适才聽別的房裡姐姐說府裡出了事,有個守衛莫名其妙失蹤,聽說就是守在這鑒天閣外的守衛呢,離得這麼近,怪嚇人的。」

  聽說夜裡有個守衛失蹤,清秋心裡打了個突,莫不是甯思平所為?內府一般住著女眷,平日是不允許有男子出入,只有鑒天閣外有守衛,上回世子說有人潛入,她一直半信半疑,如今倒是信了,定是昨夜甯思平來的時做下的好事,那人,已凶多吉少了吧?

  她從未把甯思平所行之事往深入想,但見他如今功夫高下手狠,看來不光是樣子變了,性情也變得難以捉摸。如他所說,迎娶雪芷只是為光明正大回越都安個名堂,畢竟一府之主親身來南齊和談太失身份。而這回他假裝遇刺,又存的什麼心?他此番前來,為的便是和談,難不成和談有變?日日都知世子為了和談忙碌,可見並不順利。

  即使如此,她也無法去告訴世子,甯思平遇刺之事有古怪。試想她一個世子府的廚娘,如何會知道這些?難不成要她說出自己認得甯思平,或者出來指證他原來的身份,?如此一來就得說原先她也是北齊天府主人的未婚妻,如今他半夜潛入世子府私會她,北齊天府的人與世子府的廚娘勾結,而這個廚娘居然是世子看上的女人,說出來任誰也想不到吧。世子是誰?南齊負責和談的代表人物,打得北齊落花流水的名將,還有天府主人即將迎娶的雪芷與這個廚娘還是同門,這是怎生混亂的關係?

  清秋深吸一口氣,決定什麼也不說,她還是顧著眼下自己的事吧。

  眼看離自己生辰越來越近,世子沒再讓人往她房裡送的,二夫人幾次拉攏她也沒放心裡去,某一日靜極思動,想起蘇妙有個小女兒與二夫人的小小姐差不了多少,便想去看看她們母女兩個,白天蘇妙不必去月中天,時間若夠,她還可以再去看看榴花姨,這一陣子還真有點想她,雖然老管家交待讓她生辰那日再回,提前幾日也無妨。

  不知何時起,紅玉和那些丫頭們都尊稱清秋一聲姑娘,極有禮數的模樣讓清秋望而卻步,她本來在府裡就沒什麼能說得上話的人,如今連房門也懶得出,靈玉小姐那邊更不用想,見了面該多尷尬,象自己拿了人家什麼似的。

  想想紅玉當初說過要她抓牢機會的話,當時她甚覺荒謬,沒想到一語成讖,她還是走到了這步。這個女人看人看事都有一套,又是郡王妃身邊的人,一聲姑娘便把兩人之間的距離給拉得遠遠的,莫不是郡王妃的意思?不管是什麼意思,清秋都有些臉紅,她算是哪門子的姑娘,好像成了主子,其實不過成了別的丫鬟的眼中釘罷了。

  她要出門得先跟紅玉打個招呼,那兩個親隨跟著她在府裡轉悠找人,跟了這麼多天,再不喜歡也習慣了。總算在庫房找到紅玉,聽說她要出府,只面無表情地朝清秋微微行個禮:「姑娘要出門,得讓我們準備一下才是。」

  有什麼好準備的?清秋納悶,忽然想到世子前幾日說的想出去便讓他們準備下,看樣子如今她要出府是件大事。

  只見紅玉先叫來服侍她的兩個丫頭,交待了幾句,同時給前院發話讓人備上車馬,繼而又問明瞭清秋會去什麼地方見什麼人後,在心裡忖了忖,轉身去庫房拿了幾封銀子,還有四色禮品兩份,一陣忙亂打點好,雖說不用多大功夫,但清秋還是皺起了眉:「這……這是怎麼說的?」

  紅玉恭謹地回話:「姑娘要去見親眷好友,自然要備些禮才是,幾封銀子是怕姑娘有需要用到,帶在身邊也方便些。」

  紅玉處世圓滑,要不然也不會成一府主事之人,與青書二人一內一外,把世子府打理得井井有條,人家方方面面都替她想到,她又有什麼好反對的。清秋看了她一會兒,搖搖頭道:「我原用不到這些,太麻煩你。」

  「姑娘說哪裡話……對了,」紅玉想起一事,跺著腳道:「只顧著準備東西了,倒忘了最要緊的事,姑娘今日再做這種打扮出府可不成,快,你們快給姑娘打扮打扮,上好的頭面用上。」

  候在一旁的兩個丫頭聽令要扶清秋回房,再重新梳妝。清秋哭笑不得:「擺這種陣仗做什麼,難不成還得穿金戴銀不成?」

  「那倒不是,但也得講究些個,如今您的一舉一動可都有人看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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