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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


  「衛管事,你在說誰沒眼光?」他的聲音不怒自威,嚇得衛管事直出汗。他已沒有趾高氣揚的模樣,抹著汗回道:「沒、沒誰,剛才小的在和大家商量明天招待客人用什麼菜式,世子爺,您怎麼來了。」

  「明天的晚宴很重要,我來看看準備得如何,沒想到衛管家如此勞心,」他在不大的廚間裡轉了一圈,回身看著衛管事道:「連我交代給清秋的事,你也管上了。」

  「不敢,不敢,可是王妃……」他只得抬出王妃來,再怎麼著,自己也是王妃看重的本家奴才,世子爺總要給點面子。

  衛銘本無意多管這些事,進來是想著替清秋出口氣,聽了這話不禁譏諷道:「你如此惦記著王妃的教誨,看來讓你待在這世子府倒是委屈,明兒我回了母親,回郡王府去繼續聽王妃的使喚去吧。」

  「世子爺,小的不是這個意思,我……」

  清秋在房外聽著世子爺發落衛管事,連聲歎氣,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本已傳得不堪,這下子不知別人會怎麼傳,世子爺為了她連管事的都打發了回去,郡王妃若是聽了這種閒話,遭殃的會是她。這下子自由沒了,連名聲也沒了,這輩子怕是再也嫁不出去了。

  衛銘訓完人,出門正好看到她歪著頭揪衣襟,一邊的翡翠耳墜子在白晳的脖子上搖晃,他走上前去問道:「在想什麼?」

  已經有人探出廚間偷偷地看,清秋顧不得禮數,扯了他走,邊走邊問:「世子爺,您怎麼會來這裡?」

  要是他不來,她頂多就是耳根子不清淨幾天,如今怕是不易善了。

  衛銘任她拉著,離了膳房範圍才停下:「今日已是最後一日,我來看你準備得如何。」

  她咳了兩聲:「不多,只有六道而已。」

  「才六道?明晚讓我的客人塞牙縫用嗎?」不覺到走一處水榭,這府裡的各處,衛銘也不曾去全過,見四周景致不錯,一時興起,往裡走去。

  清秋只得跟上解釋:「世子爺,我只有這麼大能耐,早說了請外面的廚子就好。」

  衛銘不過是說說,本來就沒指望她能全部做出來。走進水榭,四面涼風蕭瑟,他迎風而立,不知在想些什麼。清秋有些無趣地站在一邊,猶豫要不要走人。她再擔心自己今後日子不好過,也不能跟世子爺說這些話,他日日為國事操勞,哪會把這些小事放在心上。只希望明天晚上能做好自己的事,世子爺一高興,放她走人便好。

  只是真要到了那天,她去做什麼好呢,賣豆腐?會不會有一日落魄到像蘇妙姐姐那樣到處賣藝?不會不會,起碼她會做菜,吃喝應該不成問題。

  突然覺得耳邊有些癢,轉頭看到一隻手在摸著自己的那只翡翠耳墜子,這只手的主人,正是世子爺衛銘,一張俊臉傾向她,直把她逼得靠在亭柱上,身子發軟說不成話:「你……」

  那只手改捏著她的下巴,他用無比正經的口氣道:「清秋,那衛管事有一件事沒說錯,我確實沒有眼光,看上了你。」

  許是涼風吹得太久,清秋面皮陣陣發涼,腦子裡亂糟糟一片,終於來了,她幾時遇見過這種場面,一顆心翻江倒海只想把自己藏起來。遭人如此調戲比被人說是望門寡還要難受,此命不吉,雖說高家小子之死與她無關,但人言可畏,傳來傳去就成了這樣,眼前這個男人說什麼沒有眼光,他怎麼不把眼珠子挖了扔掉?

  半晌她才緩過勁兒來,靠著亭柱的身子向旁邊側移,離開世子那只毛手,長吸一口氣道:「世子爺定是聽那些人胡說八道心中有氣才會這麼說,清秋從未那樣想過,都是作不得准的。」

  他步步緊逼:「我從來不受別人左右,你想過沒有並不重要。」

  言下之意便是她說什麼都沒用,乖乖地聽話便成。其實衛銘适才在想,他怎麼剛從外頭回來,會往膳房跑這個問題。北蕪人固然重要,但不至於他一個世子操心要備什麼酒菜,日前說要清秋準備些北蕪風味的菜,是心裡有那麼點想跟她糾纏不清的意思。适才看著那翡翠墜子晃得心裡癢癢才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這會兒怎麼說看上她的話越說越順當,難不成真有些看上她?瞧她氣哼哼的樣子,說沒眼光看上她,她一定惱了吧?

  她只是不停地閃躲,可水榭就這麼大點兒,能躲到哪裡去?想跑掉可來路只有一條,衛銘腳一抬就攔住了路口,清秋無奈道:「世子爺,您別這樣,我可不是賣進府裡的丫鬟奴才。」

  「我也沒把你當丫鬟奴才,剛才我也不過在說笑,可是清秋,你敢說心裡不清楚,我對你總是不同的。」

  他的不同,就是讓她幹活做菜,讓她被人指指點點?她吃飽了撐的被他不同。低頭發現身上尚穿著入廚間的白袍,油煙污漬滿身,難為他居然有心情對著這樣的女子調笑,看來真是個沒眼光的。她垂下眼簾,神情複雜地道:「世子爺,我這身上滿是油煙,小心薰著您。」

  她很想知道世子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心思,即便她是個丫鬟,也絕無可能想收她入房,上房裡服侍他的幾個丫鬟如花似玉,青春正好他都沒有收房,可為何偏來逗她?她只是個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今生不再嫁人也不是沒有可能的事,但也不是個任人玩弄的物件。這麼一想,臉色更好不到哪去,鬱鬱地咬著唇不出聲。

  「清秋,你在想什麼?」

  「回世子爺,清秋在想,若是這次給北蕪客人做菜的差事辦好了,是不是就能放我出府?」她偷眼看世子,他眼神驀地變冷,讓她住了口。但終是不甘,狠了狠心問出早已想問的事:「您知道,清秋犯了錯,罰到這邊,總得有個頭啊,不如……」

  他收回自己擋住路的腳,也收回了那份玩笑心,沉了臉道:「我說前日碰到老衛管家,他問起我打算怎麼處置你,竟是這個意思,哼,爺這世子府就這麼不招你待見?」

  他好吃好喝,月奉兩倍地養著她,不時抽空與她說笑,可她非但不領情,還一心想離開,如何讓人不生氣。

  世子府的日子是清閒,可是會被人說閒話,遠遠沒有在郡王府的時候,膳房裡一堆人待她親厚,雖說因為她是管事才待她客氣,總比她不明不白地做閒人,被安了個想爬上主子床的名聲要好吧!要知道,她還沒嫁人呢。

  「世子爺……」她張嘴欲解釋,衛銘卻拂袖離去,晾她一個人在這裡想了好久,究竟世子爺算是答應了,還是沒答應呢?有心跟上去問問,卻也明白不是明智之舉,只得作罷。

  不管世子有沒有答應放清秋離府,她都得做好那六道菜,畢竟是北蕪來使,不能馬虎。第二日,膳房一早派人過來請她,原來衛管事受了一頓教訓,儘管心裡恨得要死,可也不敢再對她怠慢,晚宴用什麼菜式什麼酒水,廚子們如何分工,全部照著她昨日的安排來。她到廚間的時候,衛管事連現身都沒有,清秋倒不樂意了,她做菜安排工作都沒關係,可也不能全靠著她,她只打算做那六道菜,完事兒就走人。

  清秋並不討厭做菜,只是不喜歡做這種沒有意義的,只為了討人喜歡的菜。真正能讓她做得高興舒暢的,卻是給小小姐包個白兔糖角給她驚喜,替老管家熬個肉骨粥讓他笑得沒了眼睛,又或者做一大鍋燴菜給膳房的人吃,聽含煙和凝雨抱怨又吃多了……說到底,她就是個俗人,如何能入得了只知道吃精緻小菜的世子爺眼呢?

  今日世子府全府出動,準備迎接北蕪來使,紅玉早起便帶著丫鬟們在前頭忙碌,清秋卻在補眠,昨晚沒有睡好,在床上輾轉反側到半夜,膳房那邊準備得差不多後,她回屋不管不顧地睡個夠。睡得正香,被人叫起來,說是有人找,已到了廂房小廳裡等著。

  她揉眼睛打哈欠半天才緩過勁來,到了廂房才知道居然是蘇妙找她,上前拉了手道:「蘇妙姐姐,你可來了,我這兩日不能出去,總想著你呢。」

  說著拉蘇妙坐下,又叫了小丫頭奉上茶水,問:「姐姐現在住哪兒,得了空我便去看你,月中天到底是做生意的地方,我去不方便。」

  「清秋,你跟以前一樣,總是這麼熱心。」

  「蘇妙姐姐也跟以前一般美貌。」清秋自小便認為長大了會跟蘇妙一樣是個美人,不料願望落空,想想都可笑。「今日不用去月中天嗎?」

  若是別人說這些話,蘇妙只會多心當人在羞辱她賣藝,但清秋自有大方之處,問起這些無比自然,或者是因為二人身份相近,同是自力更生,便淡淡地道:「不用,今晚丞相府的公子請我來這席間為大家彈奏樂曲,銀兩給的豐盛,月中天不去也行的。」

  定是那宋珙為巴結況小姐才這般多事,清秋皺眉道:「姐姐,你還記得雪芷嗎,她如今也在越都,今晚世子府來客是北蕪人,聽說那個天府主人也會來。雪芷便是要嫁給那個人,我想她可能也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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