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一味相思 | 上頁 下頁 |
一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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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王妃又轉向大夫:「李大夫,你看呢?」 李大夫老神在在地道:「回王妃,所謂狗肉與黃鱔同食則身死,羊肝與竹筍同食會中毒,甲魚與莧菜也會中毒,而花椒與款冬花只是配料,常人哪裡會知這也會相克,膳房這才出了岔子。今晚的莧菜魚羹中便有莧菜,若是這位管事有心謀害,便會用甲魚,而且一般人吃了並不會有事,款冬並無毒性,只是郡王體質有些特別,才會覺得腹中難受,此時也已無礙。」 李大夫醫術高明,不然也不會請進王府養著,他這一番長篇大論說得在理,在場幾人聽了釋然,清秋卻有些不自在,她走的便是這個空子,先前嚇了一身冷汗,此時又覺身上燥熱,但覺今日之事就像個夢。若不是郡王妃和二夫人多事,她想她會老在這郡王府,說什麼開豆腐坊,只不過是偶爾做做白日夢,王府的規矩雖多,可膳房這裡卻是樂土,永遠那麼熱鬧有生氣,她今日之氣,倒是兒戲了。 忽聽得郡王妃提到她的名字,警醒過來,仔細聽著。 「清秋,你說吧,今日之事,要如何善了?」 「清秋但憑王妃處置。」聽出郡王妃意已鬆動,她長長吐出一口氣,只要不打不罰便好。許是要革了她管事之名?若如此再好不過,她可藉口無顏再立足於此,包袱款款離去,也算得償所願。 郡王妃沉吟不語,像是在想該如何了結此事。 清秋放開一直揪著的心,适才她的手心出汗,緊張到快將衣角揉爛。沒想到是世子及時出現為她解了圍,一出場便掉轉乾坤,可清秋卻無多少感激之情。說起來他是罪魁禍首,滿江紅是他提出來的,卻偏偏逃過一劫,瞧他臉上微紅,一身酒氣,外出逍遙快活回來後,談笑間順手解救了她,真讓她說不出的悶氣。 她不知好歹嗎?微微抬眼看向世子,卻見他也正好看過來,一張俊臉襯著面上那雲淡風輕的笑意,一般女子早看得陶醉其中,在她眼中卻覺得分外刺眼。 郡王妃開口道:「清秋是不能再做管事了,膳房也不可放她在那裡,我看不如……」 自衛銘進門,沒有問過清秋一句話,仿佛他在說的人和事與她無關,此刻卻突然轉頭問她:「清秋管事,你的傷好了嗎?」 她脖子裡尚纏著白布,還是今日去丞相府所戴。 「好了。」 「既然如此,收拾東西,不日隨我前往新居,這王府的膳房管事,你怕不能再勝任,便跟著我做個丫鬟得了,如何?」 衛銘一語驚人,清秋嚇得往後退了一步,想到那晚他在自己房裡說的話,要她專為他一人做菜,只當他是說說而已,沒想到,他竟當了真。即使她現在不是什麼管事,即將被攆出郡王府,也不會去給他做丫鬟,這絕對不行! 「不行。」 「不行。」 一同出聲反對的,還有郡王妃,她無論如何也不會放心有這樣的人服侍自己的兒子。 覺察到郡王妃眼光不善,清秋暗暗叫糟,她只是個廚子,不是狐狸精,可當有人看你不順眼的時候,怎麼著都是錯。故趕緊上前表明立場:「王妃,清秋有幸來郡王府做工,兩年中多蒙王妃看重,還升了管事,只怨我辜負了您的心意,悔恨莫及。但清秋只是招進王府做工,並未賣身,我願離府他去,再不踏入王府一步。」 不待王妃說話,衛銘微微一笑說道:「清秋管事好硬氣,可我父王確是因你才出的事,不是一句離府便可免責,自由身又如何,難道要你跟了本世子,委屈你不成?」 她急得直搖頭:「不……」 郡王妃一拍扶手:「好了,我話未說完,你們這是在做甚?銘兒,這樣的女人,做丫鬟也是不成的,府裡還怕找不到貼心的人嘛?那邊府裡去誰伺候,我心裡有數,至於你,清秋,太讓我失望了,明日你就出府去吧。」 「母親,這些日子,只有她做的菜能對上我寫的菜名,既然她是無心,日後注意便是了,不然她只是想菜式,真正做起來還有廚子動手,這樣可好?」衛銘無故堅持,也知母親極聽他的話,並不怕所求不成。 「這……」郡王妃瞧瞧清秋,也不是什麼絕代佳人,老姑娘一個,這兒子未必跟老子行事相同,況且自己的兒子玉樹臨風,哪裡會看中清秋這樣的女人,她可能多慮了。再說她對兒子搬去新府後,跟過去的人有哪些,早已安排,還怕這個女人出頭?當下點點頭:「也罷,清秋在做菜這上邊,確是不錯。清秋,你可聽到,今晚若不是銘兒,你也不會有此好運,日後要仔細些才是。」 形勢比人強,清秋只得答應下來,有心問問這份工要做多久才是頭,又覺此時問這些不合時宜才作罷。在衛銘未說要她做丫鬟之前,她心中滿是自責,這會兒想到今後的丫鬟生涯,那自責之感突然消逝無蹤、心安理得了。 已是深夜,歷經這一場折騰,滿江紅事件以清秋貶去做世子的丫鬟告終。 若問清秋這輩子最珍貴的經驗是啥,那就是出門一定要看黃曆,每行一事必要蔔上一卦,若無必要不可有害人之心……雖然她事先並沒想要害死誰,可已為此得到教訓,丫鬟!她至今不敢相信,憑她二十二歲的高齡,要去做丫鬟了。不光如此,還被老管家揪住念叨叨了整整三日。三日呀!那晚老管家早回了自己的住處,並不在府裡,所以未來得及搭救她。 清秋哭喪著臉嘟囔:「衛叔,那又死不了人,你幹嗎當我闖了天大的禍?」 「萬一死了呢?」 她有些無力:「我是你帶進郡王府的,從沒給你丟過臉,又怎敢做那種出格的事連累你?我倒是想有那本事,真能毒死個人……」 說到最後聲調越來越小,不敢與他直視。 「你以為我是怕你連累我嗎?」老管家再沒了平日那種和藹模樣,正色道:「清秋,你要記住,雖然你不是賣身的丫鬟,可進了王府,就得小心,我瞧你一向謹慎沉穩,怎的也出了這種事?」 她欲要再說,老管家抬手阻止:「好了,你也別再說,此次你跟了世子,一定要謹小慎微,莫再犯錯,將來你榴花姨和我,可是要靠你送終的。」 老糊塗就是老糊塗,什麼叫跟了世子,她怎麼覺得耳朵裡癢了又癢呢?還說送終,真不吉利。到底沒忘了正事,她問道:「衛叔,求你個事兒。」 「說吧。」 「你能問問,像我這樣的,得做多長時間才能出府,總不能一輩子當個丫頭吧?」 「主子們正在氣頭上,留待日後再說。」 她連連皺眉,這要是沒個期限一直做,太過吃虧,況且去了那邊工錢幾何,有沒有歇息的時候,統統沒有說清楚,想起來便愁。 「姑娘家家的,別皺眉頭,再給你說個好事。」 清秋連忙凝神細聽,老總管笑嘻嘻地道:「前幾日王妃不是帶你去相親嘛?那孔翰林對你滿意得不得了,丞相夫人說只待丞相拿了主意,便請人上門提親呢。」 「衛叔,看你高興的樣子,跟自己兒子娶親似的,一臉傻笑。」 「我看你才是傻女,我沒兒子,但可以嫁女兒啊,你榴花姨早說要將你風風光光地嫁出去,你就是我們女兒。」 清秋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看他一副老懷大慰的模樣,實在不忍心打擊他,便不再說話。 回房對著已收拾好的東西,無力再拆開整理,她拿起茶壺晃晃,空的,口乾舌燥卻也無法,又能怎樣呢,她已經不是管事了,連膳房都無法再去,含煙和凝雨只有在第一天過來一趟,剛講完那天的飯菜是如何被綠珠劫走,就被那個可惡的廖管事給拎了回去,聽說如今這膳房暫時歸他管。想想月餘前清秋受傷,前來探望的不在少數,如今人情冷暖也是正常,早幾年父親亡故之時,已嘗過此滋味,故她並未在意。人前歡笑人後流淚這種事她做不來,便待在自己房裡不大出來,幸而大廚還要來這裡請教世子用飯的菜式,每日吃飯等事她不必操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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