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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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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裙猶在,諾言成空。 她會帶著對他的祝福和思念遠離祁國,在大漠茫茫的燕國度過餘生,倘若這一次祁舜能夠帶著他心愛的衣國公主凱旋而歸,不知他心中是否還會想起當日花溪畔的相知相許? 雲蘿雙手輕微顫抖,將錦裙緊緊貼在臉頰上,任淚水一滴滴從她的指縫間落下低聲喃喃說:「我不會怪你對我所做的一切,是你讓我知道,原來我可以這樣喜歡一個人,喜歡到即使他對我冷漠、對我殘忍,都不能改變我對他的心意……如果我不離開這裡,一定會讓你難以自處,我不想給你帶來任何困擾,假如還有來生,我還是希望能夠遇見你……」 和祥隱身在偏殿的帷幔之後,他聽見雲蘿這一番痛苦的低訴,不禁暗自為他們二人惋惜落淚。 祁國大軍在顯慶軍令之下,日夜兼程往東而行。兩日之後抵達衣國境內,在距離晏口城十裡外安營紮寨。 祁舜肅然站立在中軍帳中,與幾名祁國老將一起察看衣國地圖,這些老將都是曾跟隨當年的祁王衝鋒陷陣、上馬殺敵地有功之臣,不但具有豐富的臨敵經驗。更對衣國地理環境無比熟悉。顯慶與另外幾名兵士站立在一個小土丘上,取出行軍所用的一柄遠程窺管向數裡之外的晏口城看去。只見城門處果然壁壘森嚴,不遠處隱約可見荀國的金黃色鳳凰大旗臨風飄揚,城外四周駐紮著不少荀國騎兵。 他遠眺了一陣,心中隱隱感覺情形有異,將窺管交給一名兵士後匆匆進入中軍帳內,準備向祁舜稟報所看見地情形。不料祁舜見他進帳,居然先他一步開口詢問道:「晏口城外可有兩軍交戰過的痕跡?」 顯慶搖了搖頭。如實回答道:「據臣所見,荀國紮營城下,衣國嚴防死守,並沒有交戰過地跡象。」 一名老將頓生疑惑,上前一步向他質疑問道:「怎麼會如此?荀國圍攻此城已有十日之久。衣國不斷來書求救,道是荀國數日連續攻城,護城兵士已然抵擋不住。晏口城即將失守!為什麼沒有交戰過?」 祁舜的表情十分冷靜,對身旁的兵部尚書說道:「假如顯慶所見沒有錯,那麼我們離開臨安之前的預測也沒有錯。」 祁國兵部尚書微微頷首,向祁舜投去心悅誠服的目光,說道:「皇上聖明。」 祁舜淡淡一笑,對顯慶道:「他們既然按兵不動不肯攻城,接下來就該我們出手攻城了。」 瞬間,顯慶被這突然而至的皇命嚇得怔了一怔,不由自主地看向同來地幾名祁國將領,眾人都感覺十分意外,幾乎瞠目結舌。祁舜明明是為了救援衣國、擊退荀國對衣國的進攻而來,為什麼發現兩國沒有交戰之後,不但不班師回臨安,反而命令祁國軍隊向本是救助對象地衣國發動攻擊呢? 顯慶百思不得其解,跪地說:「恕臣愚鈍!臣實在不明白皇上為什麼突然改變心意,想得知其中究竟,請皇上指點迷津!」 兵部尚書上前一步,對眾人解釋道:「諸位大人試想一想,剛才所見情形既然有誤,衣國盈風公主信中所言又怎會是真話?荀國在數裡之外紮營,他們所等待的並不是攻城,而是趁我們不備之時的反戈一擊。」 顯慶似有所悟,帶著疑惑問:「尚書大人之意是盈風公主在欺騙皇上?她可是皇上的未來皇后,祁國與衣國本有婚約之盟,難道她……」 兵部尚書目帶鄙夷之色,說道:「衣國公主性情放蕩,豔名遠播諸國,她怎麼配做祁國的皇后?皇上當日勉為其難答允衣帝所提議地婚事,不過是將計就計,預防他們後著!」 祁舜深沉、完全不透露情緒的眼眸直視桌案上的地圖,犀利地視線直擊荀、衣、祁三國交界處,冷冷說道:「不必問了,傳令三軍休整半日,明日五更時分,無論晏口城中發出任何訊號都不必理睬,竭盡全力攻城。」 軍令如山倒,顯慶迅速收起心中疑惑,立刻調整情緒,用他極其響亮的聲音,跪地恭謹答道:「臣遵旨領命,必定在明日午時之前奪下晏口城!」 次日,祁國大軍三十萬猛然壓境,以驚雷不及掩耳之勢對衣國發動攻擊,衣盈風對自己的陰謀守口如瓶,晏口守城兵士全無防備,萬萬沒有料到祁國大軍並不是前來「保護」而是「襲擊」他們,一干忠兵勇將或是戰死在城樓之上、或棄城落荒而逃,幾乎一敗塗地。不到半日,祁國大軍就已順利佔據了晏口,讓祁國的旗幟高高飄揚起來。 顯慶雖然贏了這一仗,依然不明就裡,他不敢再問祁舜,只得尋找兵部尚書解惑。 兵部尚書站立在營帳外,一邊觀看祁國兵士收拾衣國戰敗後留在城中的戰甲和輜重等物,一邊撫須微笑著向他說道:「你自幼跟隨皇上征戰,怎麼就沒留心體會他的心思?」 慶無比尷尬,摸了摸頭盔,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說懂得上陣指揮殺敵,不懂得謀略,還請尚書大人指教!」 兵部尚書語氣沉肅,認真說道:「天下雖然六分,荀帝已將姬、滕二國收入麾下,不過四國征戰而已。燕國獨處北疆,若要進犯中原,必定先滅我祁國。衣帝父女詭計多端,不但妄求自保,更有吞併中原之野心;荀國儀仗姬、滕二國之勢力稱霸南疆,豈能不想一統天下?假如有人從中合縱操謀,集中三國之力設下連環圈套暗算皇上,皇上與其在臨安按兵不動、坐以待斃,不如揮軍直下絕地反擊,或許能夠借此機會一舉將衣國殲滅。」 顯慶聽說此事背後竟有陰謀,心情激憤地說:「若以地理位置而論,祁國正處中央;若以勢力而論,祁國雖然暫時不及荀國勢大,卻未必遜于衣國與燕國,先帝與皇上昔日對他們甚好,他們怎能如此陷害皇上!」 兵部尚書搖了搖頭,歎道:「戰場無父子,又怎能怨他們爾虞我詐?皇上早猜到他們三國或許有一天會結盟吞併中央腹地,因此將計就計率領祁國精銳前來攻打衣國,任憑那衣國公主如何神機妙算、合縱連橫,都料不到皇上能預先看穿她的詭計。衣國如今失去晏口城,我國數十萬精兵足以乘勝追擊,只要晏口城不失,荀國便無法挺進中原。」 顯慶畢竟出身武將世家,熟讀兵書萬卷,聽他述說其中緣由立刻明白了大半,這場戰局其實是衣國、荀國一起策劃,衣盈風極有可能就是這件事的幕後主謀策劃者。 她預先與荀國商議,合謀造成荀國攻擊衣國邊境的假像,引誘祁舜率軍前來救援,只要祁舜後知後覺一時三刻,荀國大軍就會如潮水般向祁國軍隊發起攻擊,而他們所「救援」的衣國兵士,會在衣盈風的號令之下向他們背後進攻,合力夾擊之下,祁國軍隊必定死傷慘重而敗退。隨後,荀衣二國會乘機西進,一鼓作氣直抵臨安。 他忽然想到一個問題,脫口問道:「尚書大人剛才提及燕國,難道他們也參與了這場陰謀?」 兵部尚書聞言,眸光微帶憂慮之色,說道:「我所擔心的正是這件事。皇上眼下必須兵分兩路,一方面留下足夠兵力駐守晏口,以防荀國對衣國施以援手,另一方面要率師東進衣國都城,因此調動了全國兵力之精銳。後方臨安的防衛情況實在令人堪憂,如果燕國此時在背後偷襲我們,只怕凶多吉少。」 他話音未落,只聽見身邊想起一個冷靜而淡然的聲音道:「假如燕國有心合眸突襲臨安,他們會走哪一條路線?」 二人同時回頭,不知何時祁舜已悄然來到他們身側,他身披一件黑色披風,語氣輕柔、神情鎮定,一副胸有成竹之態,仿佛任何事都不足以讓他擔心憂慮。雖然只是二十出頭的年紀,一雙精明的黑眸卻似洞察天下大勢。 顯慶對關外地形頗為熟悉,不假思索地回答說:「燕國地處關外,若是沿山道行走,只怕半月內都難抵達臨安,遑論什麼偷襲?他們一定希望速戰速決,最快進入祁國境內的路線便是攻破山河關,由祁國官道長驅直入。」 祁舜神情高深莫測,說道:「古書有雲,『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燕桐若想攻破山河關,只怕未必容易。」 兵部尚書心中仍有疑慮,緩緩道:「請皇上恕老臣多慮,山河關駐守兵士不足千人,即使倚仗山河之天險以一當十,亦不過萬人之數。教他們如何抵擋?想那燕國皆是精通騎射的騎兵,只須前來二萬餘人,便已足夠破關了。」 祁舜霍然轉過身來,黑眸直視著他,輕輕攤開掌心一物。 兵部尚書與顯慶不由自主地向他掌心內看過去,見是一面二寸見方的小木牌,看似平淡無奇,上面刻著幾行篆體小字,二人臉色同時變化,卻又如釋重負,齊聲道:「枯木令!」 祁舜將那令牌慎重收入袖中,說道:「枯木令可隨時調遣天下墨家弟子。山河關地勢險要,有墨無塵一人及他麾下數百善用奇門遁甲之術的弟子,除非燕國動用十萬騎兵才有破關的希望。」 兵部尚書目帶贊許之色,點頭說:「若有墨家相助,山河關可謂固若金湯矣!燕國太子向來機智謹慎,他決不會以十萬精兵來試探我國的邊防實力,如果臣沒料錯,他至多會派遣二萬兵馬,必定會鎩羽而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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