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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八


  衣國公主衣盈風雖然是衣國來使,卻並沒有同她的堂兄淮南王和其他各國使節們坐在一起,反而與月芷同列,距離祁皇后的位置不遠,祁皇后與衣國皇族本是遠親,席間對衣盈風的美貌稱讚不已。

  衣盈風得到祁皇后誇獎,滿心以為自己深受祁國太后的喜歡,不禁心花怒放,更加神采飛揚,不時向祁舜投去脈脈含情的眼神。

  永妃見此情景,只是微笑附和。

  月芷暗懷心事,保持著淡雅賢淑的笑容,冷眼旁觀她們談笑寒暄。她抬頭看向祁舜,見他沒有特別關注衣盈風,對衣盈風的眼神也毫無回應,心頭的疑惑和鬱悶之情才漸漸消解了一些。

  和祥抬頭觀看了一下月色,靠近祁舜身邊稟道:「皇上,晚宴吉時已到,但是祁王還沒有進宮……」

  祁舜冠冕上的串珠忽地搖曳了一下,冷冷道:「那又如何?難道還要我與眾臣使節在宮中等候他嗎?」

  和祥不敢再說,連忙退下,向內宮監使了個眼色,讓他宣佈晚宴開始。

  正當此時,一身黑色侍衛服打扮的顯慶神色匆忙進入千秋閣,他走到祁舜身邊,小聲說了幾句話,祁舜凝望著閣中舉杯把酒言歡的眾人,唇角揚起一縷不易察覺的冷笑,低聲說道:「截住此人。」顯慶低聲稱是,匆匆離去。

  內宮監誦讀了一番禮儀祝詞之後,群臣三呼「恭賀皇上」,千秋閣內的氣氛頓時變得活躍起來,舞樂、管弦齊開,一隊身穿金線舞衣的絕色舞姬懷抱琵琶進入閣中,伴隨著悠揚樂聲翩翩起舞,一時間觥籌交錯聲不絕於耳。

  仲夜時分,雲蘿緩緩睜開眼睛,透過細密的粉紅色羅帷,隱約見窗外月影偏移,又聽四周極為安靜,仿佛笙歌管弦都已停歇,心頭不禁掠過一陣微微的慌亂,忙坐起身問:「現在什麼時辰了?」

  小雨一直守著雲蘿,看她服下御醫開方煎熬成的藥汁,又喝下幾口小翠送來的「水」, 此時聞聲掀開帷幔,發覺她紅熱之症基本消退,急忙扶住她說:「公主,過亥時了。」

  雲蘿更加著急,匆匆梳妝盥洗,又催著小雨拿出祁舜所賜的那一套紅色宮裙,在銅鏡前認真整理好妝容,向小雨道:「我去中宮殿看看,你們暫且不用跟來。」

  小雨知道她想獨自去見祁舜,叮囑說:「晚上花園裡石子路不好走,公主可要小心仔細著,奴婢在西苑門口候著公主回來!」

  雲蘿回眸一笑,示意她放心,沿著西苑小徑向御花園內走去。

  夜晚的祁國皇宮顯得格外富麗堂皇,御花園內處處充斥著喜悅的氣息。花園長廊內懸掛著一盞盞喜慶的宮燈,將苑中的花草樹目渲染得五彩迷離,猶如九天仙境。

  幾名等候在御花園長廊的內侍和侍女見雲蘿走過來,急忙一起向她躬身行禮問好。雲蘿向靜寂的千秋閣遠眺一眼,忐忑不安地問:「晚宴散席了嗎?」

  一名侍女點頭道:「剛剛散席,太后與太妃都已回寢宮,那些大臣們和外國使節們也都離開了,不過我們沒有看見和祥公公過來,皇上御駕只怕還在千秋閣內。」

  雲蘿知道自己果然錯過了晚宴,不禁略帶失望之色,那侍女殷勤問道:「時辰不早了,公主怎麼獨自一人在御花園內行走,小雨姐姐倒沒有跟來?要不要奴婢送公主回西苑去?」

  雲蘿溫柔說道:「宮中路徑我都熟悉,你們在這裡當值,我自己回去。」

  那侍女果然不敢跟隨,只道:「奴婢恭送公主,請公主多加小心。」

  祁國皇宮御花園本是依山而建,千秋閣建在一座山丘頂上,四面種植著高大的常綠喬木,最宜觀賞夜景月色,若是在閣中玩賞笙簫,音色更顯清越無比。這裡是昔日祁帝最常臨幸宴賞大臣之處。

  雲蘿明知晚宴已散,卻還是忍不住沿著御花園的青石甬路,緩緩移步走向千秋閣,不料身體嬌弱,她雖然小心翼翼,繡鞋卻不留心踢到甬路上的一顆稍大的石子,腳下猛地一滑,幾乎跌倒在草叢中。

  然而她並沒有跌下去,恰在此時,身旁伸出一雙堅定有力的手臂,輕輕扶穩了她。

  雲蘿借著依稀的宮燈光芒,看清了那人修長的中指上戴著一顆碩大無比的湛藍色貓眼石戒指,這顆戒指十分眼熟,正是攝政王祁晟所擁有之物。普通外臣若是覲見皇帝,只能從宮牆外的通道進入,但是因為祁帝對祁晟格外看重,破例允許他可以隨時在皇宮中穿行。

  雲蘿本是祁晟從顏夕處選領進宮的孤女,因此雲蘿自幼對祁晟他懷有感激之情,每次見到他都十分溫順謙恭,此時也不例外,她忙乖巧行禮說:「侄女參見皇叔。」

  祁晟溫和地注視著她,問道:「今夜皇上在千秋閣賜宴群臣,你怎麼也來遲了?」

  雲蘿心中正覺得遺憾,答道:「我昨夜感染了風寒,剛剛好轉了一些。因為沒有參加皇兄的登基典禮,希望晚宴趕得及向皇兄謝恩致賀,可還是沒趕上。」

  祁晟目光在她那襲紅色宮裙上停留了一瞬,突然發問道:「這套衣裙是皇上賜予你的吧?」

  雲蘿並無隱瞞,低頭乖巧答道:「是的。」

  祁晟獨自向前走了幾步,似乎突然想起什麼一般,回頭望著她說:「你進宮十年了,還記得飛燕樓的故人嗎?」

  雲蘿微覺詫異,自從她進入祁國皇宮之後,所有知情人都對她的身世諱莫如深,祁晟更是從不提起飛燕樓和顏夕,今日卻極其反常。她隨即答道:「顏姑姑一直都對我關懷備至,我當然記得。」

  祁晟眼角掠過一絲淺淡迷離之色,說道:「顏夕她今晚離開臨安,日後飛燕樓僅余燕巢,再無飛燕了。」

  雲蘿隱約聽見宮人傳說攝政王祁晟與飛燕樓掌櫃顏夕之間的緋聞逸事,想起在飛燕樓度過的那一段快樂時光和顏夕曾經對她的細心照顧和呵護之情,不禁問道:「顏姑姑為什麼要離開臨安呢?」

  祁晟略有躊躇,才回答說:「浪跡江湖本是她生平所願,她如今心事已了,原本該過一些她自己喜歡的生活。她心意既決,我們又何必勉強她留下來?只是沒想到會節外生枝……」他並沒有繼續說下去,而是加快了腳步向中宮殿的方向行走,道,「晚宴既然已散,你也不必去致賀了。」

  雲蘿心頭更加迷惑不解,不知道顏夕為什麼羈留臨安多年今夜會突然離去,更不明白祁晟為什麼會告訴自己顏夕離開臨安的消息,他欲言又止的「節外生枝」又有怎樣的含義?

  她從後宮經由御花園而來,所走甬路恰好通向千秋閣後殿,祁山頂的小閣廊簷下懸掛著如繁星般的明亮宮燈,將路徑照得十分通透。她抬頭向閣中觀望,驀然發覺石級上不遠之處站立著一個黑色的身影。

  那人頭戴一頂簇新的九龍冠冕,靜靜站立在千秋閣後的僻靜地帶,似是在仰望月色,又似是在等待著誰。

  雲蘿心中不禁微微一動,正要拾級而上,卻發覺那身影迅速轉身向千秋閣內走了過去,於是悄悄止步,隱身在附近的灌木叢中。

  晚宴已散,千秋閣內燈火通明,祁舜與祁晟叔侄二人在閣中對峙而立,仿佛在商談一件極為關鍵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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