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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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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情更加緊張,幾乎不敢抬頭與他對視。 祁舜眼看著她的惶急和躲閃,帶著一抹淡笑輕聲道:「我先前讓內宮監送來西苑的那套新制宮裙合身嗎?」 雲蘿見他終於轉換了話題,心中如獲大赦,急忙說:「合身極了,我很喜歡!」 他伸手撫摸著她垂落在肩頭的細密長髮,享受著掌心柔滑如絲的觸感,低聲說:「明日大典之時,你穿這套衣裙來中宮殿觀禮,我會在群臣面前賜你一個新的公主尊號。」 她依偎在他懷中點了點頭,輕快答道:「多謝三哥。」 他忍不住將圈入懷中,她伏在他胸口靜靜享受著這一刻二人之間難得的溫柔和甜蜜。他的體溫透過薄薄的綢衣傳遞到她的身上來,儘管是六月夏至的天氣,她卻絲毫不覺得熱,只感到一陣陣的醉人暖意。 過了半晌,他突然附耳低聲問:「你為什麼不問我,為何要送你那種服色?難道你不覺得它與大婚吉服的顏色相仿?」 她毫不留心他問話的用意,輕快回答說:「三哥送給我的衣飾,無論什麼顏色都好。」 祁舜身體微微一震,突然沉默不語。 雲蘿驚覺他的異樣而抬頭,發覺他的視線停留在她臉上,像膠著一樣牢牢盯著她的面容,目光複雜而深沉,仿佛還帶著幾分不悅。 憑藉這些天對他的瞭解,雲蘿隱約感覺到他在生氣,雖然她看見那套紅色霞帔的第一眼就曾有過類似的聯想,但是,這聯想太過於美好,讓她覺得不可思議,從而懷疑自己在異想天開,才努力將這種念頭壓制下去,他此刻特別提醒她注意那套吉服的顏色,難道是因為他確實存著這樣的心思,賜予她的那套霞帔分明有著與眾不同的暗示和寓意? 他一動不動地凝望著她,眼神變得犀利逼人,說道:「假若我所能賜予你的,永遠都只有這種以假亂真的吉服,你也不在乎嗎?」 這句話的含義極重,雲蘿不可能聽不出他話語背後隱藏的深意。他是祁國新登基的帝君,她是祁國待嫁的三公主,他們在名義上、在諸國人的眼中本是親兄妹,即使他可以將她留在祁國皇宮,她也永遠不能光明正大地成為他的皇后或者妃嬪。她或許可以不嫁,他卻必定要迎娶別的女子,她永遠都只能做一個見不得光的秘密戀人,長期幽居在冷清寂寞的西苑,在夜深人靜的時候等待他的駕臨,甚至永遠不可能為他生育兒女。 這是靜妃對雲蘿命運的期望,雖然在有著一個「皇妃」的尊貴頭銜卻早已失寵的妃子眼中,帝王的寵愛比無謂的名分更加重要,然而,靜妃卻不曾想到,對於一個從未經歷過正常愛情與婚姻的少女而言,這種命運其實十分殘酷。 雲蘿的心莫忽地抽痛了一下,她怔怔地看著他,嬌弱的身子在他懷中顫抖,不知該如何開口回答。 「告訴我,你當真不在乎嗎?」他壓低聲音,重複了一遍。 她惶惶抬眸之際,看見他那雙冷厲中蘊含著迷戀的沉靜黑眸,心頭襲起一陣隱痛:他所能給予她的,永遠都只是「以假亂真」而已,他給不起她更多,也不得不顧忌那流言蜚語,這些已是他所能做到的極限。 她突然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強烈恐懼,假如她說在乎,會不會因此而失去他?是不是再沒有機會留在祁國、留在他的身邊?然而,倘若輕易順了他的心意,出口給予他承諾,今生必定自此定局,即使明知未來萬分艱難,也要盡力為他去做,縱然是錯,將來也決不容她後悔。 何去何從,真是兩難。 祁舜仿佛識破了她的心事一般,抬眼看著她說:「你不用立刻回答我。你要好好考慮清楚。不過,一旦你決定願意留在我身邊,一定要儘快告訴我,好不好?」 這一次,雲蘿並沒有猶豫太久,迎著他的眸光倉促地點了一下頭。 他眼底掠過一絲笑意,再一次緊緊地擁住她,用他低沉有力的音色在她耳畔說:「你若真肯為我如此,今生今世我必定不負你。」 雲蘿依偎著他的堅實胸膛,心中卻莫名地湧上一陣慌亂的感覺,祁舜明確表達了他的態度,留給了她考慮的時間,對也好,錯也好,她必須儘快為自己的將來做一個明確的抉擇。 夜露浸衣、月過中天之時,祁舜終於放開懷抱,低聲叮囑她幾句話之後,如同上次一樣從南窗處悄然離去。 次日,乃是祁舜登基大典的吉日,祁國文武大臣們一早就齊集在中宮殿前,內宮監早將一切禮儀準備妥當,八隻巨大的麒麟寶獸隨著禮樂聲在殿前翩翩起舞,殿外四周的仙鶴長嘴中,嫋嫋噴射出一陣陣麝香,芬芳馥鬱傳徹祁國皇宮殿閣。 祁舜頭戴冠冕、身穿一襲黑色刺繡著麒麟的袞袍,端坐在中宮殿內,一一接受百官稱臣及朝拜後,內宮監開始大聲宣讀賜封昔日祁帝后宮妃嬪們的詔書,依據祁國禮制,祁皇后、永妃二人分別晉級為皇太后和皇太妃,其他宮妃們均有封賞,待嫁的二公主月芷與三公主雲蘿也將另賜封號。 後宮妃嬪諸人依序上前領旨謝恩完畢,內宮監便宣道:「二公主賜良田千邑,封禦安長公主;三公主賜良田千邑,封慶安長公主……」 月芷今日盛裝而來,她身著一襲鵝黃色羽緞百褶宮裙,頭戴七色琉璃垂珠鳳冠,娥眉淡掃,胭脂調勻,盡顯祁國公主嫵媚尊貴之態。她上前向祁舜婷婷拜謝下去,口上稱道:「臣妹叩謝皇兄隆恩,並賀皇兄江山永固之喜。」 祁舜淡淡抬眸,發覺殿前僅有月芷一人跪倒,卻不見另一個纖細嬌柔的身影。他英俊的臉孔迅速籠罩上一層寒霜,向侍立在一旁的和祥掃視了一眼。 和祥心知不妙,側身小心翼翼地稟道:「皇上恕罪,奴才剛剛聽西苑侍女回報,三公主一早暈沉昏迷不醒,御醫診視過說恐是昨夜感染了風寒,只怕今日無法前來參加大典賀儀……」 祁舜表情未變,只問:「有沒有大礙?」 和祥忙道:「御醫開過藥方,沒有大礙。」 月芷在殿中跪立良久,隱約聽見祁舜與和祥的對答,卻不見他賜起,只得輕聲重複了一句道:「臣妹叩謝皇兄隆恩。」 祁舜仿佛突然回過神來,淡淡開口道:「二位皇妹平身。」 內宮監會意,隨即大聲宣道:「皇上賜禦安長公主、慶安長公主起……」殿外群臣只聽內宮監宣旨,看不見殿內對答的情形,並不知道三公主雲蘿其實沒有前來觀禮受封。 月芷恭聲稱謝後,儀態萬方地站起,命身旁侍女接過內宮監賜賞的金冊與寶印,嫋嫋婷婷地退了下去。 祁舜注視著她的身影,說道:「將另一份金冊寶印送往西苑,交給慶安長公主。」 和祥發覺他面帶不悅之色,不敢有違,急忙命人照辦。 幾名侍女陪伴著月芷沿著中宮殿的左側回廊走下中宮大殿時,冷不丁從左近廊柱後閃出一個金衣藍裙的婀娜身影,擋住了她們的去路,那女子衣著華貴、姿態優美,一雙眸子呈現深碧色,似笑非笑盯視著她們。 月芷向來靈活,一見她,不慌不忙地向那女子微微一笑道:「你是哪一國的貴賓?在這裡等候誰呢?」 衣盈風逕自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才說道:「我姓衣。你就是祁國二公主?聽我表哥說大公主和三公主也都是美人,怎麼不見她們前來參加皇上的登基典禮呢?」 月芷聽她的語氣和態度便已猜出她的身份,溫和說道:「原來是衣國盈風公主,恕我眼拙簡慢了。大皇姐前不久隨燕國太子去翦州了,三皇妹今日身體略有不適,因此沒有前來參加皇兄的登基大典,多謝公主掛念她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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