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雲色傾城 | 上頁 下頁
三二


  小雨見雲蘿露出笑顏,順勢將她拉到妝鏡前,讓她觀看銅鏡中的身影,略帶嬌嗔說:「公主自己瞧瞧,這些時候消瘦了好多,新皇上回宮之後一定會來西苑看望公主,趁著他沒有回宮來,讓奴婢替公主好好整理梳妝吧!」

  鏡中素衣少女依舊纖巧柔弱,嬌嫩的臉頰略顯清瘦蒼白,配上兩道含煙柳眉、一雙剪水清瞳,那清姿秀影曼妙動人,宛若一朵潔白的如水芙蓉,令人不禁油然而生憐惜疼愛之心。

  小雨左手拿起朱漆描金的胭脂盒,右手執筆蘸取,準備為她上一點淡妝。

  雲蘿搖了搖頭,阻止她為自己塗抹胭脂,說道:「三哥今日剛剛回宮,要籌備登基大典,還要拜見母后母妃,一定很忙,恐怕也沒有時間來看我,你不用為我費心裝扮了。」

  她雖然如此說,眼神中卻流露出期盼和渴望。

  小雨俯身下來,悄悄笑道:「奴婢倒覺得他一定會來。公主若是不信,不妨和奴婢賭上一賭!」

  雲蘿粉面微紅,起身離開妝台說:「我才不和你訂這種賭約呢。」

  小雨忍不住掩嘴輕笑,跟在她身後低聲說:「公主之所以不敢賭,是擔心會輸給奴婢,對不對?」

  雲蘿轉身之際,似無意一般輕瞥自己鏡中儀容,卻擔心被小雨看見,又急急忙忙低下頭去。

  黃昏將近,西苑窗外種植著幾株綠葉芭蕉,夏時葉片青翠欲滴,間或有御花園中養的翠鳥飛來,在大如蒲扇的芭蕉葉上蕩秋千。

  雲蘿獨坐窗前琴架下,心情複雜不安,隨手撥弄絲弦。她雖然想借琴音平靜心情,手指無論如何都不能協調配合彈出一首連貫順暢的曲子,即使是往日最為熟悉的《瀟湘水》曲譜,都是斷斷續續、幽咽凝滯。

  她索性住了弦,伸手卷起半垂掩映的竹簾,在她抬頭的瞬間,竟驀然發覺兩株綠葉芭蕉之間隱隱站立著一個明黃色的高大身影,那身影似曾相識,既不動也不說話,逕自靜靜站著,仿佛在聆聽她的琴聲。

  她乍見心上人,一時驚喜,兀自呆立住。

  那人舉手輕拂,綠色蕉葉向兩旁散開,顯出一張熟悉的俊逸面容,他將一雙沉靜的黑眸定定注視著她,他的目光如同三月陽春的和風,輕輕卷過她的發梢、她的眉眼,掃過她纖細的身姿,將她的整個人都籠罩住,綿綿密密,如絲如縷,幾乎不留一絲空隙。

  就在她遲疑之際,他已飛快縱身越過低矮的軒窗,雙足輕輕點地,站立在她眼前。

  雲蘿仰頭定定注視著他,一個月征戰在外,祁舜的肌膚略顯黝黑,年輕的俊容因此更添幾分深沉,看向她的眼神和以前並不相同,那些固有的冰冷和淡漠早已不見,多出了一種無法壓抑的思戀和執念。

  她尚未來得及喚出一聲「三哥」,身子就驟然騰空離地,祁舜舒展雙臂,捉住她不盈一握的纖細腰肢,用力將她攬入懷抱之中,他幽邃的眼神深深凝視著她,唇角綻放出一抹極淡的笑容。

  一陣狂喜襲上心頭,雲蘿幾乎手足無措,低聲說:「你終於回來了……」

  祁舜擁著她輕盈的身體,將寬大的錦袍衣袖纏繞著她,讓二人之間再不留一絲縫隙。他的眸子幽黑深不見底,如一泓危險的潭水,雲蘿被他的眼神吸引,不由自主地依偎在他胸前。

  他的聲音柔緩而低沉,應道:「我一直在窗下,看你撫琴。」

  她半帶羞澀,低頭說:「我聽說你午時才回宮來,今天應該很忙才是……怎會有時間來看我?」

  他眼神中透出濃濃的依戀之情,伸手輕輕撫弄她柔細的髮絲,說:「即使再忙,看你的時間總還是有。這一個月我在邊境常常想,倘若能夠像祭陵之時一樣帶你同往,也許就不會受那道箭傷了。」

  雲蘿想起他的傷勢,睜大明眸看向他的左臂,急問道:「你的傷嚴重嗎?現在好些了嗎?」

  她無意之中低頭,心卻猛然一緊,映入眼簾的不再是昔日的黑色錦衣襟扣,而是絲線金繡的明黃色雲紋錦緞,那尊貴的明黃色,昭示著祁舜如今的地位已不是秦王,而是至尊無上的祁國新皇。「祁」與「軒轅」本有化解不開的仇恨,他不僅是她的三哥,也是奪走了她的親生父母生命的野心家的後裔,她想到日前在佛堂所知的一切,擁住他的雙手不覺微微顫抖起來,不知該觸碰他的衣袖,還是該遠遠地避開他。

  祁舜仿佛不曾察覺她的顫抖與驚惶,趁她錯愕之機,他垂下頭來,將唇輕輕覆蓋在她的櫻唇上,落下輕柔如羽的一吻。

  那一刻的迷亂與茫然、甜蜜與震撼,讓她以為自己將近窒息,他由淺入深、一步步誘惑著她,讓她在他的柔情與魅惑中徹底沉淪下去……

  小雨隱約聽見寢殿內有人低聲說話,漫步走了過來,似是窗口吹來一陣風,將遮蔽雲蘿寢榻的繡帷吹起搖曳,她一邊舉手掀起帷幔,一邊試著問道:「好大的風,是公主將南窗都打開了嗎?」

  繡帷之後的情景,讓她頓時驚得面紅耳赤。

  眼前一雙麗人,相依相偎著忘情地擁吻在一起,仿佛天地間只剩下他們二人一般,連她的問話都不曾聽見,更不曾察覺她細碎的腳步聲,那身穿明黃錦衣的俊挺男子顯然是祁舜無疑,他前來看望雲蘿竟然不走西苑正殿大門,想必是因為今日剛剛返宮,禮節上不便立刻與她相見,才會行蹤詭秘、越窗而入,但是,由此亦可見他對雲蘿的思念之熾烈,竟是連一夜都等不得。

  小雨想到這一層,不禁暗自歡喜,她急忙放下繡帷,以最快的速度離開寢殿將門扣好,假裝若無其事地侍立在門外,以防另有別的宮人們一時有事突然闖進來驚擾他們。

  雲蘿隱約聽見了小雨的聲音,掙扎著說:「有人來……」

  祁舜抬頭直視她柔弱純真的眼睛,淡然說道:「不必怕她們。這次母后罰你前往佛堂,你可覺得委屈?」

  雲蘿搖頭道:「是我不小心得罪了燕太子,母后才會生氣。我每天只在佛堂誦經拜佛,並沒有受什麼委屈。」

  他凝視著她,拉起她的一隻手湊近唇邊輕吻,緩緩道:「燕桐之事,母后不該遷怒於你,是我一時不慎。以後再也不會了。」

  雲蘿察覺他輕吮自己的指尖,被他散發的男子深沉魅力所惑,一陣麻癢的感覺從尖端直傳到心間,讓她不由自主地身軀輕顫,軟軟地倚靠在他身上,初春少女害羞迷人的嬌態顯露無遺。

  他黑眸泛起一絲危險的光芒,心旌搖動之下伸手將她抱起,輕輕放置在窗畔的錦榻上,俯身壓了下來。

  她從未經歷過男女之事,不禁臉色潮紅,含羞懇求說:「不要……」

  他注視著她的嬌態,低聲說:「一月相思之苦的折磨,太足夠了。倘若不是因為你,我也不會受那道小小箭傷。我不明白為什麼和荀棲鳳決戰時會突然想起你。你能告訴我,這是什麼緣故嗎?」

  她含羞倉皇地躲進他的懷抱,低聲應道:「我不知道,或許是因為心電感應,因為我一直都……都在……」

  他冷峻的容顏迅速因她的話語而舒展開來:「不是或許,一定是如此。如果你時時刻刻都在思念著我,我又怎能不惦記你?從來沒有人能讓我在戰場上分心過,這次是唯一的例外。」

  她鼓起勇氣,小聲問:「你心裡……真的從來都沒有過別人嗎?」

  他注視她消瘦的面容,輕柔撫摸著她柔弱無骨的肩胛,語氣堅決答道:「沒有。」

  雲蘿聽見他的肯定回答,心中滿溢著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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