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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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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流碧軒,眾人很知趣的不曾問我為何失去記憶,近邪過來把了把我的脈,皺眉搖頭,放開了我的手。 我勉強笑道:「沒事的。」 他默然,半晌道:「遠真也許可以?」 我茫然道:「遠真是誰?」 他瞟了我一眼,答:「你師叔。」 我不屈不饒繼續發問:「他為什麼就可以?」 他不耐煩:「因為他擅長易容和異術。」 我目光一亮,追問:「那他在哪裡?」 他躍上樑躺下,半晌才懶洋洋答我:「不知道!」 我氣結,對沐昕訴苦:「你說師傅少言,這哪裡是少言?這明明是不言。」 沐昕安撫的笑笑:「其實令師今日說話的字數,已經比這個月加起來還多,想來定然是因為見到你,高興的緣故。」 我怔了怔,心中微熱,正要說話,卻聽流霞推門進來,神色奇異,道:「王妃遣人來見小姐。」 「她?」我皺眉,「她找我做什麼?」。想了想道:「請進來罷。」 返身在椅上坐了,見流霞引進一個高挑個子的侍女來,那女子雙目下垂,極其恭敬的給我施禮:「蘭舟給郡主請安。」 我以手支頤,淡淡道:「免禮罷,王妃有什麼吩咐,隨便打發個人來說一聲就是,何必巴巴的要姑娘跑這趟。」 蘭舟笑道:「郡主一年未歸,王妃牽記得很,聽說郡主回府,特特吩咐婢子來看看,若有什麼需要,也好讓婢子趕緊備辦,婢子瞧著,郡主好似清減了些,還請郡主好生保養身子要緊。」 我笑吟吟看著她,「蘭舟,難怪王妃派你來,你真是個會說話的,代我謝了王妃關照罷。」 她恭謹應了,又道:「後日便是中秋,王妃說了,雖說王爺和高陽郡王在外征戰,一時難以回來團聚,但郡主回府也是件喜事,不妨慶賀一番,後日酉時,王妃在回鸞殿露泠亭設宴賞月,屆時還請郡主和方姑娘撥冗前來,偕王府女眷們同慶佳辰,遙祝將士安康,戰事順遂,靖難之舉,天下來歸。」 又對沐昕笑道:「公子不是外人,還請一同前去。」 沐昕微微皺眉:「王府內眷聚宴,外男怕有不便,還是請姑娘代我謝了王妃美意罷。」 蘭舟笑意盈盈:「剛才那句『公子不是外人』,可不是婢子說的,這是王妃親口吩咐,公子在我燕王府做客良久,為我燕軍立功無數,更兼和常寧郡主和懷素郡主都交好,王妃說,無論怎麼說,你也當得起這一杯薄酒的。」 我聽著,無聲的笑了笑,她對上我的目光,微有些瑟縮,然眼色微恨,竟是直直的不肯完全退卻,我有些訝異,面上卻掩了,命流霞送她出去,又對沐昕道:「既如此,這鴻門宴,不去也得去了,只是不明白這丫頭,竟似對我有些怨恨。」 「這是當初舊事了,」沐昕不知在想什麼,愣了一下才回神,微微一歎:「當初令師中毒,你火焚回鸞殿盜藥,那千年鶴珠,便是從蘭舟手裡竊走的,想必她因你受了王妃責怪,小小失禮,你莫放在心上。」 我點頭道:「那倒也算是我欠她的了,畢竟因我受了無妄之災,我又怎會在意……你剛才在想什麼?」 沐昕不答我的話,卻抬頭對梁上高臥的近邪道:「當初我和先生約定,我雲遊天下尋找懷素,先生在王府等候懷素回歸,臨別之時,先生那一番話,我至今依舊記得,先生如今,可有教我?」 我聽他說得蹊蹺,卻也去看近邪,他穩穩躺著,似已睡熟,然而半晌後聽得他道:「就是她。」 語氣森寒。 沐昕神色平靜,追問道:「為何?」 近邪道:「問方崎。」 我和沐昕將目光投向方崎,她正托腮看著窗外,見我們望來,笑道:「這人真懶,要他說話比要命還難,平白苦了我。」 我見她提起近邪語氣親近不避,微微一怔,卻見她已神色一肅,道:「當日你失蹤,我們回來後,互說起那夜遭遇,自然要懷疑你那寶貝妹妹。」 「她和艾綠姑姑一起,艾姑姑和你同時失蹤,她卻好端端的回來,她說你和艾姑姑叫她回去尋木鏟,我們卻知道你的性子,當時暴雨將至,南麓山路又不太好走,她一個女孩子,武功又弱,你那麼細心體貼的一個人,會讓她獨自下山?」 「而我,」方崎歎息一聲,「我當日落崖,天幸命大,半途上扯住了牽落的藤蔓,一路翻滾下去,只是皮肉之傷,事後你師傅去看了我落崖的地方,原是給人做的手腳,令我失足。」 「誰做的手腳?你師傅?沐昕?我自己?算來算去,便只有這個硬插進來的郡主娘娘了。」 「而你那妹妹,」她冷笑一聲,「山崩後陪著我們尋找,見了崖塌便哀聲痛哭尋死覓活,真真是奇了,我們都知道你的本事,你不是那麼容易死的,未見到你之前,誰也不肯認定你遭了天災,她哭那麼快做什麼?難道她知道你的遭遇?」 「後來近邪也去那個路遇華庭的樹林裡去翻找了一通,倒確實找到了七蟲草,只是那草根鮮葉枯,明明就是移栽所致,看來對方心思不可謂不縝密,怕你們在華庭走後會入林查證,所以,所謂的挖草,其實是栽草!但這點小小的障眼法,就算一時躲過,事後又如何瞞得過有心而來的他倆?」 沐昕突黯然道:「瞞過一時,便已是她勝我敗,何況當時我們也並未去查看,總之是我不好……」 我阻了他的話,勉強笑道:「這不是爭著擔負責任的時辰,事已至此,當怎樣便怎樣,卻無需再為之背負不必要的罪愆,只是既有這許多疑點,你們怎麼就放過了熙音?」 第一百三十四章 重來事事皆堪嗟(二) 近邪突然在梁上翻了個身,方崎抬頭看了他一眼,臉上神色奇異,似好笑似喜歡,我看著,忍不住道:「玩什麼花樣呢,這個神情。」 方崎笑而不語,沐昕道:「令師的意思,要先找著你再說,你是她的債主,也是她的姐姐,只有你有權決定如何處置她。」 我疑惑的皺眉,「不對吧,師傅這麼好說話?徒兒被人害得失蹤,你會什麼都不做?」 方崎忍不住笑起來,聲若銀鈴,「當真知師莫如徒也,你師傅怎麼會什麼都不做?只不過他做的事,不好意思說給你聽罷了。」 我瞠目道:「這話怎講?如何便會不好意思?不會那個那個……不會吧?」一臉驚嚇的看向近邪。 方崎趕緊捂嘴,指縫裡迸出哈的一聲。 近邪忍無可忍,怒哼一聲,罵:「胡說!多嘴!」 簾幕微動,人影一閃,近邪穿簾而出。 前一句罵我,後一句罵方崎,兩人卻都沒什麼知恥之色,樂不可支的看著他逃之夭夭,然而他身影消失後,我和方崎對望一眼,方才的輕鬆神色早已消去,俱都黯了眼光。 不過短暫玩樂,以圖沖散那沉鬱肅然氣氛,師傅因娘親銀髮早生,我不想他再為我操心難過,那些被親人背叛,繼而面臨抉擇的痛苦,我不想他與我感同身受。 輕輕歎息一聲,方崎道:「懷素,苦了你。」 我心下感動,緩緩伸手去牽了她的手,道:「有師傅,有你,有沐昕,我不苦。」 她抬眼望了我,目光誠摯,「懷素,我不好,有些事,我瞞著你,比如我的出身……」 我打斷她的話,笑道:「我交的是你這個朋友,而不是你的身份,願不願意說完全是你的自由,你無需因為隱瞞便覺得愧對於我,在我看來,方崎就是方崎,是我的朋友,如此而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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