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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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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娜呆了一呆,才知道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臉色刷的一白,咬了咬唇,扭頭沖下了車。 一陣揚鞭策馬之聲傳來,瞬間遠去,隱約感覺到沙塵撲打到車簾上,這烈性女子,想必以狂奔怒叱的方式,去出氣了。 我懶洋洋看著索恩,「索恩啊,你也忒小氣了,人家除了你的名字什麼都沒來得及說呢,你緊張什麼?」 索恩的眉毛低低壓在眼上,如鷹般的利銳雙眼裡冷光一閃便沒:「郡主,還望你高抬貴手,塔娜是直心腸的草原女兒,萬萬不是你的對手,你從她身上獲取情報,若累得她受責,你於心何忍?」 我奇道:「怪哉,你是她的少主,是否責罰她全在於你是否憐香惜玉,怎生拉扯到我身上來了?你若心疼,不罵她也就是了,忍不忍全在你,與我何干?」 索恩冷笑著看我:「南蠻子的女子,就是奸詐!」 我笑:「彼此彼此,比起草原雄鷹,還差著些兒。」 他窒了窒,道:「這些陰私伎倆,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施彼身,凡事因必有果,飲啄莫非前定,若不是你父在徹徹爾山活捉我父後大肆羞辱,致他憤而自殺,又怎會有你今日羈索之苦?」 我不以為然:「對戰沙場,各憑胸壑,總有勝負之分,當年伐元之戰,我父真刀真槍勝了你父,既然戰敗,就要有承擔後果的勇氣,他畏懦自殺,咎由自取,你卻將這舊帳遷怒無辜,這也是敢作敢為恩怨分明有擔當的草原雄鷹做派?」 「啪!」一個耳光惡狠狠甩過來。 我偏頭一讓,仍被掌風掃及,臉頰上火辣之感大盛,想必紅腫了一小片,這惡狼,下手的力氣還不小。 陰狠的看著我,索恩道:「朱懷素,你最好識時務點,收拾起你的毒舌利口!否則我要你死得很難看!」 我挪了挪身子,往車壁一靠,滿不在乎道:「你盡可以試試。」 索恩眉毛一豎,眼中怒氣一閃,正要上前,卻突然停住,上下看了我一眼,深深吸一口氣,已平靜下來,忽地一笑:「你想激怒我?想圖痛快一死,還是盤算著什麼別的詭計?死心吧朱懷素,我帶你出關極其隱秘,現在你那些人想必還在北平城滿城搜索,哪裡想得到,他們的懷素郡主,已經到了關外草原,哈哈哈哈哈哈……」 他大笑著掀簾而出。 我微微冷笑,眼底卻泛起遺憾之色。 剛才……剛才若他怒極沖至我身前,只要再進兩步,我就可以…… 可惜。 第一百零二章 蕭蕭一夕霜風起(二) 馬車轆轆前行,黑色窗簾,遮沒日月晝夜。 我閉目調息,發覺真力到了丹田處便沉鬱滯澀,無法上行,便知道那墨裡的藥物,當是克制功力那一類,毒性倒沒什麼,想了想不由苦笑,看來日後作畫,當改了吮筆的習慣了。 衣服已被換掉,銀絲,照日劍自然也落入敵手,現在,只剩了最後一樣幾乎不能被稱作武器的武器——我的指甲。 指甲裡,幾點極細微的星芒閃動,不凝足目力去看根本無法發現,自從那次和賀蘭悠攤牌之時,我為了防備他在指甲裡留了機關,便一直沒取下,燕王府危機不斷,小心總不是壞事。 那暗器只有在極近距離方可發揮效用,但現在,索恩不肯靠近我,我便輕動不得。 何況,此時已經出關,茫茫草原,我功力被制,鎖鏈加身,無糧無水,又能跑出多遠?倒不如靜觀其變。 想到剛才索恩面臨的抉擇,我在黑暗中,無聲的笑了下。 坤貼木兒,馬哈木,北元的大汗和太師,卻又絕不是普通意義上的大汗和太師,索恩一步走錯,只怕後患無窮。不過他倒確實是個值得籠絡的人才,蒙人以武功征天下,很少有他這般精通漢學文武雙全的,軍略更是了得,當初沐昕一番考校,對他很是愛才,卻也覺得這人心胸太險,坤貼木兒和馬哈木想將他納為己用,只怕未必駕馭得了這頭目光銳利的雄鷹。 馬車不斷向北,離北平是越來越遠了,我微微擔憂的想起沐昕,他回來不見了我,又將是怎生一番光景? 山莊的暗衛的聯絡方式,他是知道的,想必正遍尋北地,四處搜索著我的蹤跡。 我易容出門,沒對任何人交代行蹤,現在唯一的希望,就是暗衛無孔不入的信息偵緝能力,能尋到蛛絲馬跡。 蹙眉計算著行程,我昏迷醒來後,好似也已過了一個晝夜,那隊商人將往西行,而索恩一路向北,應該很快就要和索恩分開。 此時當是最好時機。 塔娜再次上車送飯時,我要求:「我要方便。」 她抿緊嘴,不看我一眼,自從上次被我套話後,她對我警惕萬分,不是萬不得已,絕不對我開口。 當下她默不作聲將披風給我裹上,又用布條裹了我手上鎖鏈,防止行動時發出聲響引人疑心,扶我下車。 那幫高鼻深目的回回商人正在火堆旁燒烤羊肉,見我弱不禁風的被扶出來,好奇的看一眼,又轉頭去大聲笑談。 我一眼覷到有兩三個人正在一邊閒談散食,不由心中一喜。 往一座沙丘後走了幾步,塔娜不耐的道:「就這裡吧。」 我道:「你離遠些。」 她眼一瞪,我無辜的看著她:「你靠這麼近,我不好意思。」 她白我一眼,走開了幾步。 我轉身,以手遮掩,輕輕將指甲裡一枚「星碎」暗器取出,再微一用力,將指甲掰開一些,裂開的指甲縫裡,緩緩湧出血珠,我以另一掌的掌心接下。 將暗器泡入掌心鮮血,不多時,鮮血微呈藍色。 小心翼翼團起掌,將鮮血護在掌心,抿了抿指甲,又吮了吮,將殘餘的血吮乾淨,這樣,我身上便沒有任何傷痕,饒是索恩令塔娜助我換衣細心觀察,也無從發現。 站起身,我道:「好了。」微皺眉:「好大的風!」將包住鮮血的那只掌心擋在嘴前,咳了數聲。 塔娜疑惑的看我:「你怎麼了?」 我苦笑:「你們給我吃的那藥,多少傷了我的身體,我又沒有功力護持恢復,自然抵擋不了這塞外寒風。」 說畢前行,咳得越發厲害,塔娜上前扶著我,上上下下打量我半晌,臉上微微有了憐憫之色,嘴上卻冷冷道:「南蠻子的女人,果然弱得象失了母羊的小羊!」 我喘了喘氣,道:「你……」猛烈嗆咳,做出語不能繼的模樣,更加全身重量都靠在她身上,又故作步履踉蹌,腳絆著她的腳,她半身被我壓著,又是迎風,越發寸步難行,此時那幾個站在一邊的商人已經見狀走了過來,我頓時咳得越發撕心裂肺。 塔娜望望我的臉色,猶豫了一下,揮手招呼一個商人:「霍達大哥,麻煩過來一下。」 那中年商人應了一聲,趕緊過來,伸手來攙我,我作神智半昏迷狀,手胡亂一撈,已一把抓住他手腕。 他嚇了一跳,正待低頭去看,我已收回手,捂著嘴嘶聲道:「啊……謝謝大哥。」 他憐憫的道:「大嬸快別說話了……想必受了風寒,真是可憐……」 大嬸……我悶了悶,果然索恩那傢伙,不知道把我打扮成什麼德行。 看著那商人關懷的眼色,心裡有些微的歉疚,對不住了,我利用了你。 剛才那一抓,我已將浸泡了「星碎」奇毒迷藥的血液,悄悄抹在了他的手腕上,那藥物觸膚即入,瞬間消逝,死後屍體呈奇異藍灰之色,永久不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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