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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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繞過立在原地渾身發抖將拳頭捏得咯咯直響卻愣是沒有出手的朱高煦,我神色裡淡淡譏誚,朱高煦,你最大的錯誤,就是輕視了我,上次被你險些得手,不過是你運氣好,正逢到我衰弱之極之時而已,你欠教訓,而我,不介意給你來個更狠的教訓! 我走向街那頭,向那個大袖飄飄的道衍迎去,扯出一個不怎麼誠懇的笑容:「和尚,戲散了,你要還不過癮,不如自己再演上一場。」 道衍絲毫也沒有被我拆穿他隔岸觀火看戲的尷尬,氣度平和的向我一個合十:「郡主終於歸來,王爺已經盼了很久?」 「哦?「我譏諷的笑:「是啊,盼了很久,不然怎麼會讓你這個大軍師等在城門口看好戲?」 道衍目中閃過一絲光芒:「老衲以為,抬出王爺命令來勸阻郡王,對郡主來說,是種侮辱。」 我挑眉看他:「你很滿意?」 道衍笑得和藹:「郡主從不曾辜負王爺期望,剛強聰慧,果決明斷猶勝王爺諸子,郡主歸來,王爺靖難除奸大業,必更添勝算。」 「只是,「他頓了頓,語氣意味深長,」老衲有些不明白,郡主為何要選高陽郡王立威呢?」 我皺皺眉,不想接這個話題,只緩緩道:「我有話要和父親說,先回府吧。」 第七十章 試拂鐵衣如雪色(二) 父親見到我時,笑得頗為開懷,似乎絲毫不以我當日闖宮縱火貿然出走,今日當街辱弟的種種大膽行徑為念,只一味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我淡淡一笑,不想去分辨父親的喜悅裡有幾分真誠,他既願意裝傻,我又何必自找難過。 近邪根本不欲和父親照面,道衍一出現,他就消失了,不過我知道,他會一直都在。 我在正廳陪父親喝茶聊天,談些別來諸事,假做沒看見父親眉宇間的焦灼和疲憊,只管慢慢吹開茶盞水面的浮沫。 父親勉強說了幾句,轉目一顧,突詫然道:「沐昕呢?如何沒和你一起回來?」 我皺皺眉,這也是我擔心的,算算時間,以沐昕的腳程,他應當已由山莊返回,卻為何至今不見蹤影?他去了哪裡? 心裡思索,口中卻淡淡道:「他另有要事,不與我一道,不過,父親,我覺得,沐昕還是不要和燕王府過多牽扯的好。」 父親目光一閃:「你擔心萬一事有不諧,會連累西平侯府?」 我冷哼一聲:「我是父親的女兒,無論父親做什麼抉擇,做女兒的,也只能陪著,然而沐昕不行,我沒有理由要人家為了你虛無縹緲的所謂大業,押上一家老小的前途性命。」 父親臉色變了變,那一刹那他似乎有什麼言語要衝口而出,然而瞬間他又忍了下去,苦笑著搖搖頭。 我放下茶盞,淡淡道:「當日父親使計留下沐昕,女兒是不贊成的,所以今日女兒回來,便是要和父親約法三章。」 父親一怔:「你的意思是?」 我冷冷道:「我會全力助你,但你不可再利用沐昕一絲一毫。」 父親苦笑:「懷素,你也忒將沐家那小子看低了,他豈是輕易可被人利用的人?他之所以投入我麾下,我想你不會不知道是因為……」 我一口截斷他的話:「那是另一回事,我只想你答應我,從今以後,不要再以機詐之術試圖掌控沐昕,不要以我為藉口,勉強沐昕做任何事!」 父親的臉色有點難看,半晌道:「沐昕是個人才,不過你放心,你父手下,並不缺他一個!」 我輕輕一曬:「如此甚好。」 父親心情不豫,一時默默無言,我也不理他,一時室內氣氛頗有些尷尬。 半晌,父親輕咳一聲,問我:「剛才你掌摑高煦,前兩個耳光倒也師出有名,最後那句意欲陷害無辜,以致貽誤軍機之罪,卻令人不解,何來軍機貽誤之說?」 我笑:「那和尚倒聽得清楚,我不過隨便說說,湊個數罷了。」 父親哭笑不得,道:「你也太淘氣了。」 我挑挑眉:「其實也不完全是說著玩,我這次回來,本來就是要與父親好好論一論這天下大勢,也許順便還可獻計一二,如果叫那小子攪了,豈不是貽誤了軍機?」 父親目中精光一現,微有喜色,「你說。」 我緩步行至父親懸掛于正堂的疆域圖前,注視著那些縱橫的山脈平原,淡淡道:「昔太祖皇帝分封諸王,以父親軍功最著,威勢最盛,隱為諸王之首,今父親以靖難之名起兵,周遭諸將多為舊部,盡皆景從,瞬息之間下北平,滅朝官,敗耿氏,旌旗所指所向披靡,乍看之下,聲威可謂一時無兩。」 「然,」我以掌按幾,目光冷冷看著圖上那如彈丸之地般的北平,語音清冷:「父親之威之勝,不過虛妄,一時水月,滿眼鏡花,父親身處危局而不自知,愚矣!」 父親的眉梢一挑,有怒氣一現又隱,然而他瞬間掩了,神情平靜:「繼續。」 我冷冷道:「今父親困守北平孤城,進不可攻,退亦難守,以一藩之力對抗舉國之兵,無論兵馬,人力,糧草,輜重,裝備,皆不可同日而語,雖父親私下擴充燕營,依然抵不得朝廷舉手間便可聚集數十萬大軍的雄厚實力,縱燕軍多沙場血戰雄兵,然兵力之懸殊,幾乎已經註定父親此役,難有勝算!」 父親眉間閃過一絲鬱色,怒氣卻漸漸淡了,他以手支額,靜靜思考半晌,緩緩道:「依你之見?」 「依我之見?」我苦笑:「我根本不願你反!但我從來知道說了也是無用,如今之計,當只有戰出北平,奪取周邊重鎮,以此為後方依附,取道山東,或轉戰迂回逼近京師,父親方有機會博弈天下,揮師向南!而若要於必敗之地扭轉戰局,必得先打殘圍攻北平的這五十萬大軍!所幸朝中齊黃兩重臣不和,方孝孺又只是個書生,幾番傾軋,派了個李景隆來,此人軟弱無能,不善軍謀,當有轉機。」 頓了頓,我道:「父親應先統合尚未被建文剪除的其餘藩王勢力,擴充實力為上。」 父親眉頭一皺:「建文連除五王,其餘諸王多半實力薄弱……」 我飛快截道:「父親難道忘了甯王?」 父親一怔,隨即苦笑搖頭,我卻不待他開言,話說得飛快:「甯王實力雄厚不下父親,麾下朵顏三衛更是驍勇無倫,若能得甯王助力,不啻如虎添翼。」 「我如何不知他實力非凡?」父親的眉頭皺成了深深的川字,「只是你當知道,朝中一直有『燕王善戰,甯王善謀』之語,這人老奸巨猾,以謀略聞名,是個厲害角色,他怎麼可能趟這渾水,更遑論將麾下精兵,他視如珍寶的朵顏三衛的力量,供我驅策!」 我輕輕一笑:「誰要你和他合作了?若他真的願和你合作,將朵顏三衛供你驅策,我們倒要首先擔心,將來會否為他人做嫁衣裳!」 父親目光一凝:「那你的意思是?」 我一曬:「硬搶不得,合作亦無可信的基礎,可這世上,沒有攻克不下的堡壘,甯王善謀嗎?那便智取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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