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一片冰心在玉壺 | 上頁 下頁
一〇四


  「我從未射過鹿。」趙渝簡短冷淡地回答,期望這樣的態度可以隔開兩人距離。

  蕭信卻非察言觀色之輩,聞言,反倒眉飛色舞起來,興致勃勃道:「原來你從未射過鹿,那一定要去試試。現在正是射鹿的好時節,用白樺樹做成的木哨子,能吹出雌鹿鳴叫的聲音,引誘雄鹿過來,圍而射鹿,好玩得很。下次我們狩獵,你可要一同來,保證你大開眼界。」

  遇見這熱情得過了頭的蕭信,趙渝點頭也不是,搖頭也不是,只得垂目微微一笑,敷衍過去。

  蕭信還欲再說下去,忽得帳簾被掀起,侍女捧著大壺進來。

  「這是天山雪駝的血,殿下命我送來與諸位。」侍女躬身稟道。

  蕭信眼睛一亮,笑道:「天山雪駝的血,對身子可是大有益處,難得查刺哥哥還記著,特地叫人送來給我們喝。」

  自侍女捧壺進屋來,一股血腥味便在帳內彌漫開來,趙渝幾欲嘔吐,未免失禮,都強制忍住,又聽見蕭信說此物竟是用來喝的,立時感到陣陣眩暈。

  「摻在酒中還能蓋著些腥氣,妹妹,你身子骨弱,可得多喝些。查刺哥哥定是想著你,所以特地命人送來。」蕭信想到什麼就說什麼,自顧自說著,沒看見蕭觀音亦是一臉為難的神色。

  趙渝聞言,眩暈之餘,倒也沒忘在心中冷哼:這蕭氏一族的人,果然時時不忘記要踩低自己一階。

  遼人嗜酒,牙帳內酒罈子倒是現成的,蕭信命侍女倒好酒,然後親自捧壺慢慢將駝血摻入酒中。他自己先行飲了一大口,咂著嘴道:「果然是真正的雪駝,這血比起尋常駝血,更熱更燥。

  酒碗端到耶律菩薩奴面前,他淡瞥一眼,端起一飲而盡。

  酒碗端到蕭觀音面前,她顰眉欲躲開,但思量到這是耶律洪基的好意,她還是勉勉強強地將它喝了下去。

  酒碗端到趙渝面前,她鼓起勇氣看了一眼,看見濃稠的血在酒中纏繞著,濃重的腥氣直沖鼻端……

  她吭也沒吭一聲,直接暈過去了。

  見狀,帳中其餘三人面面相覷。

  蕭觀音遲疑道:「難道這酒裡有毒?」

  「我可沒下毒。」蕭信急道,想想不對,又道,「她壓根還沒喝呢,怎麼會中毒?」

  見他二人不動彈,耶律菩薩奴只好起身淡淡道:「是暈血。」他先扶起趙渝,又命侍女取來清水為趙渝拭面,他持起她的右手,用力掐她的虎口……

  疼痛之下,趙渝悠悠轉醒,睜眼便看見耶律菩薩奴正抱著自己,慌忙掙扎起身。耶律菩薩奴也不勉強,當下便松了手,面無表情地仍回去坐下。

  「多謝。」她自然知道是他相救,趙渝輕聲朝他道。只是她貴為公主,何曾與男子如此親密,今日竟然一連兩次被此人觸碰,卻是平生未有,不免渾身不自在起來。

  「公主不必客氣。」

  耶律菩薩奴淡淡道,低頭喝他的酒。

  第四十九章

  中京,大同館,後院的廂房中,上燈時分。

  床上,布料七零八碎攤開著,是折騰了大半日的成果;椅子上,莫研操著一把剪刀端坐著,若有所思地盯著布料……這個姿勢,她已然保持很久。

  原本以為繡花便已是夠難的了,可眼下她才發覺,原來做衣裳也是極不容易的事情,更可悲的是,在布料已經被剪得七零八落之後,她才發覺這個事實。原來在蜀中時,整日不是習武,便是燒飯作菜,拿針撚線的事情都是師姐在做,早知道也該學學才是。現下,想給大哥做件衣裳也這麼難。

  她習慣性地想撓撓耳根,忘了手上還握著剪刀,被輕戳了一下,立時懊喪地把剪刀丟掉。起身收拾了床上的布料,她尋思著大概還是得找件展昭的衣裳來,比劃著方才好裁剪。

  忽然聽見前面有人聲喧嘩,應是去出殯的人回來了,生怕被人看見笑話,她飛快地將布料收回衣箱關好,才快步往前面去。

  「大哥!」

  即使人再多,她第一眼看見的永遠是展昭,說話間人已到了他身邊,笑盈盈的。他們身側,侍女已扶著剛下馬車的趙渝回房中休息。

  待公主轉過內堂,展昭才低頭朝莫研暖暖一笑,不避嫌地握了她的手往內院走去,輕聲道:「公主不舒服,所以我們先行回來了。」

  「啊!公主不舒服?是不是暈過去了?」

  展昭奇道:「你怎麼知道?」

  「這是我給她出的主意,」莫研得意洋洋道,「我怕蕭氏一族的人找公主的麻煩,就教她一直哭一直哭,直到哭暈過去。等暈過去了,自然什麼都不怕了。」

  展昭哭笑不得,卻也不得不承認雖然是個餿主意,但用起來卻有效的很:「你這法子……倒是妙得很。不過公主不是哭暈過去,而是暈血。」

  「暈血?」莫研瞠目結舌,語氣也有些發抖,「又死人了?」

  「是駱駝血,」展昭握她的手安慰般緊了緊,笑道,「耶律洪基送了天山雪駝的血給公主喝,哪知公主一見就暈過去了。」

  「……」莫研撓撓耳根,遲疑了一會,才歎口氣道,「當公主真夠可憐的,大哥,要是咱們能想個法子,讓公主不是公主就好了。」

  已到了屋前,展昭推門而入,口中笑道:「又說傻話,公主自生下來便是公主,又如何能不是。她們身為皇族,享盡富貴的同時,也有著自己的責任和無奈,這本就不是她們可以選擇的。」

  「可是……如果可以選擇,那該多好啊。」

  莫研隨他進屋,轉念間想起件要事,神情肅然地低聲道:「對了,大哥。我今日上街去,向綢緞莊老闆打聽,才知道原來那日箭上的布條,極可能是一家繡莊的貨色。而且那家繡莊的店家是個宋人,還是個女人。一個女人跑到中京來開繡莊,生意又不好,你說怪不怪?」

  展昭聽罷,沉吟片刻:難道海東青竟是女子?

  「小七,那日你可看見射箭之人是男是女?」

  「樣貌沒瞧見,可肯定是男子。」莫研斬釘截鐵道。

  莫研的觀察力遠遠超過常人,她既然如此說,定然不會有錯。展昭微顰起眉,如果不是海東青,那麼想用這布條引起自己對繡莊注意的人,究竟又有何目的呢?

  莫研在旁自言自語道:「難道是這繡莊老闆娘想結識我們,招攬生意,所以讓店裡的夥計來射這一箭。」她抬眼望他,嬉皮笑臉道,「這遼國招攬生意的法子倒是有趣得很。」

  展昭無奈一笑,知道她是存心逗他,也不接話,半晌才道:「那箭的事情暫且擱一擱,你莫要去探那老闆娘的口風。」

  「哦,可是……」

  「此事不可透露半點,無論是誰。」他正色道,「你千萬記住了。」

  「哦……」

  見他神態凝重,莫研只好應道。

  展昭緩緩坐到桌旁,看著她掏出火石劈裡啪啦地點燈……

  「大哥,你的指甲有些長了。」她點燃燈,攏上罩子,目光落在他交握在桌面上的雙手。

  展昭回過神來,低頭望去,指甲確是有些長了。他素性喜潔,當下便要取小刀修建。

  「現在可不能修,日頭都落下去了,等明日再修吧。」莫研攔了他的手,忙道。

  展昭奇道:「為何現在不能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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