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一片冰心在玉壺 | 上頁 下頁
三四


  展昭也不逼問,道:「這些年,每年織造府貪沒的銀兩超過百萬,若令尊身後沒有人指使,這小小一個織造府如何能有這麼大的膽子。」

  聽聞貪沒數目,白盈玉眼中露出驚詫之色,沉默不語。

  「令尊不過是被別人利用的棋子,而令尊之死,也不過是他頂上之人棄車保帥的舉動。」展昭語氣一轉,柔和了幾分,「包大人深知令尊是被逼無奈。若小姐深明大義,便該助我等查明真凶。」

  他停下來,注視著白盈玉,後者表情驚疑不定,卻仍在思量。

  「實不相瞞,包大人此番徹查江南貪沒,令尊確是難逃其罪,但罪不在全責。令尊這一死,正好讓人將所有事情推到他身上。」展昭加重語氣,「難不成小姐眼睜睜地看著真凶不僅逍遙法外,並且將他的罪責全部推到令尊身上麼?」

  白盈玉怔在當地,半晌才道:「你們有何憑據指證家父貪沒?」

  展昭淡淡一笑:「包大人自年前便開始探查,恕展某直言,令尊行事過於張揚。就說小姐與司馬家結親一事,令尊送出的定禮便是一位三品官員十年不吃不喝也送不起。」

  「……那你怎麼能肯定殺家父之人就是指使他貪沒的人?」

  旁邊莫研聽得不耐,惱道:「這不是明擺著的事嘛!他若不是怕你爹爹把他牽連進去,何必殺你爹爹滅口。」

  白盈玉輕咬櫻唇,猶猶豫豫道:「方才展大人曾說,包大人年前便開始懷疑家父,那麼家父之死也可能是包大人所為。」

  此言一出,展昭和莫研同時大怒。

  展昭怒的是她竟然會懷疑到包大人身上,包大人如何能作下此等卑劣的暗殺之事。

  而莫研怒的是她竟然會笨到如此程度,包拯怎麼可能傻到親手斷掉查案的線索,然後再辛辛苦苦費盡心機地想重新接回來。

  兩人目光掃過,幾乎看得白盈玉打了個戰。

  展昭深吸口氣,知道白盈玉深居繡閣,對官場上事情也是一知半解,解釋道:「令尊三品大員,包大人便是要令尊伏法,也須過堂審訊,豈會暗中殺害於他。換而言之,令尊貪沒罪證確鑿,按大宋律法,罪可問斬。包大人若要令尊性命,何須多此一舉。」

  聽了他這番話,白盈玉低頭沉思:展昭分析得在情在理,由不得她不信,可她還記得白寶震臨走之時對她的囑咐……

  良久,她才抬頭道:「展大人說得雖有理,但終是片面之詞。恕盈玉愚鈍,一時無法決斷。」

  「確實夠愚鈍。」

  莫研點頭贊同,見展昭用制止的目光盯了她一眼,只好閉上嘴。

  「展某明白,望小姐思量清楚。」展昭不急不緩道,「展某明日午後再來。」

  「明日午後,不用這麼麻煩吧。」莫研顯然覺得他給的時間太久,插口道,「我可以坐在這裡等到白小姐想明白。」

  展昭沒理她。

  白盈玉本是覺得太短,但看看莫研,只好點點頭。

  「展某告辭。」

  展昭示意莫研,後者無可奈何,跟著他下樓去。

  「我的穴道!」白盈玉在他們身後喊道。

  「我點得輕,過半個時辰就解了。」莫研頭都懶得回。

  剛出白府,莫研便停住腳步,不滿道:「為何要等到明日午後,反正都讓她發現了,索性翻個底朝天,把東西找出來不就行了嗎?」

  「若她能自願把東西給我們,豈不更好。」展昭轉頭看她,忽柔聲道,「你臉上還疼麼?」

  莫研被他看得一怔,挨打的半邊臉頓覺得火燒般。

  「很疼?」他又問。

  她搖搖頭。

  「那就好。」

  展昭微笑,她的另一邊臉也開始莫名其妙地發燙。

  「你今夜莫回去,就盯在白府。」他接著道,「得防著白小姐,萬一她沒想明白,想轉移東西,或想離家出走,我們也好知道。」

  「……哦。」

  她怔了怔,轉身就走,走了幾步,又回頭問道:「你去哪裡?」

  「我還有個地方得去。」

  展昭微微一笑,與她作別,眨眼功夫,人就消失在夜幕之中。

  莫研尚在原地發呆,半晌才發覺展昭說了等於沒說,她很是氣惱地瞪了一眼黑暗中他消失的方向,又甩了甩頭,想把腦中展昭微笑的模樣甩掉。

  展昭離開白府,一路疾行,直奔寒山寺而去。

  江南貪沒牽扯甚大,這是包大人事先便預料到的。展昭深知眼下最大的阻礙並非賬冊,而是受皇上所托而來的甯晉。

  皇上為了面子,想遮掩此事,這是毋庸置疑的。但若為了皇上一己之私,而使江南貪沒案無法徹查,包大人前功盡棄且不提,又如何對得起天下百姓。

  一個小小織造府貪沒銀兩便如此驚人,這是展昭先前所未料到的。他下意識地攥緊手中巨闕,無論如何,他也要賭一次:自己與甯晉相處雖不多,但知他也是性情中人,現下只盼他能以天下蒼生為念,不再存心包庇。

  「展昭求見甯王。」

  雖然夜已過半,展昭卻規規矩矩地循禮敲開山門,請小沙彌代為通傳。

  莫約一盞茶功夫,吳子楚出來將他迎進去。

  廂房中,甯晉披著外袍懶洋洋地靠在榻上,睡眼惺忪地看著面前神清眸亮的展昭,無可奈何得想:貓就是貓,夜裡都不用睡覺。

  「展昭冒昧,打擾殿下休息。」

  「現在什麼時辰?」甯晉歪頭問吳子楚。

  吳子楚垂肩:「丑時剛過。」

  正是睡得香的時候啊,甯晉懊惱地撓撓頭,斜眼看展昭:「你還真會挑時辰,到底有什麼事非得把大半夜的把我吵醒?」

  展昭解下身後的包袱,放到桌上,攤開來,一本厚厚的賬冊靜靜地躺在其中。

  「這是展某從白府拿出來的賬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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