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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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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連忙回過神,握緊手包說:「我先走了。」 她走得倉促,簡直像逃離,宗瑛甚至沒能問到她的名字,不過宗瑛也並不關心。 清潔公司的人到點上門,午餐時樓下服務處的葉先生亦準時送來了食物。他們好像都與盛清讓很熟,也都問起宗瑛的身份,宗瑛遵照盛清讓的叮囑,統一答覆:「朋友。」但顯然誰也不信。 用過午飯,宗瑛篤定不會有人再上門,於是上樓休息。 699號公寓朝北的房間是很陰涼,宗瑛第一次睡。哪怕在七十幾年後,她也從沒有睡過樓上這個房間。本以為會認床,實際卻沒有。 夢裡有法國梧桐將蓊鬱枝丫探進狹窄窗戶,非要給陰冷的房間送一抹生機。 醒來時將近十點,宗瑛迅速下樓換好制服,等盛清讓。 她突然聽見急促的腳步聲,緊接著是焦急的開鎖聲,可就在打鐘聲響過之後,一切都安靜了。 她沒等到盛清讓。 4 晚十點出頭,公寓裡電燈暗淡,樓下有汽車飛馳而過,外面風大了一些。 或許颱風季要來了——宗瑛坐在餐桌前,看著被風吹得哐當響的陽臺門,生出這樣的猜測。 挺涼快,她也就沒有去關門,反而是換回黑綢長衫,打算上樓接著睡。 然而緊接著她就察覺到了饑餓,站在昏光中想了半天,末了拿過沙發上的薄呢毯當披肩,翻出兩塊錢決定出門。 沒有鑰匙,她就在門縫裡留了厚厚一卷報紙,卡著不讓它關上。 這個點,走道裡的燈都歇了,樓梯間更是一個人也沒有。 宗瑛悄無聲息走到服務處,葉先生仍舊坐在那個高臺後面,聽斜對面沙發裡的一個太太講話。 那太太四十來歲,穿了件暗色旗袍,食指上套了一個煙架,一邊抽煙一邊抱怨閘北的窮親戚非要把侄子送到這裡來避難。 宗瑛看她一眼,她也回敬宗瑛一瞥,隨後嘴皮子繼續翻動:「日本人不過是在閘北設了幾個崗哨,一個個就草木皆兵,非說要打仗了,等著看吧,過幾天還不是什麼事情都沒有,到最後只能是虛驚一場!」 「是是是。」葉先生撐著一張笑臉附和,同時又站起來應對宗瑛。 「宗小姐有事伐?」 「附近能買到夜宵嗎?」 「這辰光嘛……應當還有小餛飩吃。」 「那麼就吃餛飩吧,能不能勞葉先生跑一趟?」 宗瑛說著將兩塊錢的紙幣遞過去。 她給得異常大方,葉先生甚至愣了一下,馬上又說:「好的呀,要幾份?」 「一份。不,兩份吧。」 宗瑛說著攏了攏身上的薄呢毯,沙發裡的太太盯著她看,被宗瑛察覺後,她又摁滅煙頭,裝模作樣地低頭看晚報。 葉先生收了錢,說道:「我剛剛好像看到盛先生上樓梯的,回去了是伐?他平常好像不吃小餛飩的呀。」他誤以為宗瑛要兩份夜宵,其中一份是要給盛清讓,因此好意提醒她一下。 「嗯,我曉得。」宗瑛敷衍地應道,「我先上去了,有勞葉先生。」 宗瑛才走出去五六米,就聽得後面傳來議論聲。 那個太太講:「哪戶的呀,怎麼沒見過?盛先生——頂樓那個?」 「是呀是呀。」葉先生從櫃檯後面繞出來。 沙發裡的太太又講:「盛先生居然也談起女朋友來了,真是稀奇。」她隨即放低聲音問葉先生:「女朋友什麼來頭?」 宗瑛走到樓梯口,就無法再聽到議論聲。 她抬頭看著長長的樓梯,想起剛才葉先生講「我剛剛好像看到盛先生上樓梯的」那句話,心想也不過只差了那麼幾秒鐘,就導致她今晚回不去了。 她遺憾,盛清讓更遺憾。 緊趕慢趕到公寓,一口氣跑上樓,鑰匙才剛剛摸出來,都沒有容他打開鎖,一切就變了。像費盡力氣快爬到頂的蝸牛,轉眼被人無情地扔了下去,多少有些前功盡棄的沮喪。但他接連兩天沒合眼,已經很累,進門放下公文包,就直接在沙發上躺下了。 盛清讓一覺睡到將近早晨五點,被急促的電話鈴聲吵醒。他起身去看電話屏幕上顯示的來電號碼,這串數字他很熟悉,是前幾天早晨五點多打來電話的那位——接通就罵,語氣兇悍,令人印象深刻。 他不接,電話鈴聲也不歇,響第三遍的時候,門突然被敲響了。 「玩消失玩上癮了是伐?快點開門,不開門我就叫人來開鎖了!你最好不要逼我。」 威脅伴著拍門聲一併傳來,盛清讓裝作無人在家,拒不開門。 門外的薛選青見威脅無用,又說:「宗瑛我跟你講,這種胡說八道的事情根本不值得上心,你開門,我們好好談談。」 「綏靖」也無用,薛選青在外面等了大概五分鐘,撥了一個電話出去。 二十分鐘後來了一個人,當真開始撬鎖。 盛清讓進屋的時候手動反鎖了門,儘管加大了開鎖的難度,但對方只要想撬開,終歸還是能打開。 沒睡夠本來心率就快,加上門外越發囂張的撬鎖動靜,盛清讓心中也難得生出一點焦慮情緒來。 與宗瑛在那邊的悠閒和無所顧忌相比,盛清讓過得實在提心吊膽。 這時門外響起「快好了吧?」「差不多了。」「還要幾分鐘?」「一分鐘之內搞定」這樣的對話。盛清讓抬手看表,分針明明只差一格的距離就到六點,但秒針卻仿佛越走越拖遝,只轉大半圈就費了很大的工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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