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猶記驚鴻照影 | 上頁 下頁 |
九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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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面暗自想著,一面走回房間,房間裡並沒有旁人,只有漓陌一襲白衣,坐在案前,手裡拿著一張單子把玩。 見我進來,她也不起身,依舊拿著那張單子,抬起眼睛,似笑非笑的看我:「三王妃,這張方子是從哪里弄來的?」 我走過去,接過她手中的單子,一看之下才知道,那是當日淳逾意開給我的方子,只是那時,我整個人因為桑慕卿的事情太過震驚混亂,不過是隨手將單子交給了疏影收著,並不甚在意。 後來便出府去了邪醫穀,一連串的變故幾乎將我的心力耗盡,我壓根就忘了還有這麼一張方子,不知道漓陌是從什麼地方又將它找了出來。 「怎麼了?」我問。 她依舊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我的小腹:「王妃想必還沒有用過這單子上的藥方吧,也算是走運了。」 我的心微微一頓,將那單子上的藥材重又細細看了一遍,卻依舊看不出任何不妥。 漓陌笑道:「王妃就省省心吧,開得出這張方子的人,這世間沒有幾個,除了公子,大概就只有淳逾意、蕭聖音寥寥幾個人有這個本事了,你看了也是白看。」 我看著手中的單子,回想起當日淳逾意的話語:「這張單子,的確是淳先生寫給我的,那時,他告訴我,若是想要保住腹中的胎兒,就每日照著他的方子服藥。」 漓陌笑了起來:「說得是不錯,只不過說少了一個字,三王妃若是不想保住腹中的胎兒,倒是可以每日照著這個方子來服藥。」 我心下一冷,而漓陌繼續略帶嘲諷的笑道:「這張方子開得高明極了,即便是宮中太醫院院判只怕也看不出任何端倪,這幾味藥材,看似溫補,湊在一起對王妃自然也無礙,不過對腹中的胎兒如何,可就不好說了,看這方子上寫的,偏又特意強調必須『煎湯代水』,可真算是煞費苦心了,既要落了孩子,又極力避免損傷了王妃的千金之軀,真是有趣。」 我心底寒意蔓延,勉力扶著案幾站穩身子,卻還來不及做任何反應,門外,已經傳來了疏影的哭聲—— 「小姐,小姐,現在可怎麼辦啊,瀲少爺就要被問斬午門,刑期已經定了,就在三日之後……」 疏影的面上,寫滿了驚痛惶恐的神色,淚水更是如同止不住一樣,氾濫成災,她緊緊的抱著我,渾身顫抖。 可是,此時此刻,我根本無心無力去安慰她,我握住她的雙肩,咬牙問道:「你剛才說什麼?從哪裡聽來的消息?」 「就在剛才……我出府去打探暗香的消息……走到城門的時候……正好遇到張榜告示……那告示上就是這麼說的……三天以後……瀲少爺就要被問斬午門了……哇……小姐我們該怎麼辦啊……」她哭得連氣也喘不上來。 而我,如同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氣一樣,再無力強撐下去,軟軟的跌坐在塌間,一段段的往事,卻歷歷在目。 二姐,我帶你去騎馬。 那少年劍眉星目,對我明朗一笑。 多少次,我騎在「逐風」的背上,與他並轡馳騁。 而又有多少次,他舞劍,我撫箏,劍勢琴音,仿若共生了千年。 縱然沒有血緣關係,可是彼此間的那份牽掛,不是假的。 我並不是沒有想過會有這麼一刻,卻沒有想到,會是那麼的快,在我什麼都還來不及準備之前,如同平地驚雷一般,讓我一時之間,措手不及。 可是,可是,那是瀲。 是有著一雙坦蕩淚落眼睛的瀲,是這個世間毫無保留全心待我的瀲,是每一想起就會讓我從心底泛起暖意的瀲。 怎麼可能,眼睜睜看著他問斬午門,而我自己卻什麼也不做。 猛地站直身子,我徑直往傾天居行去。 其實在回來的馬車上,南承曜就已經算是拒絕過我一次了,然而事到如今,不管有多荒唐諷刺,下意識裡,我最先想到的依然是他。 南承曜並不在傾天居,逐雨說他正在思渺軒會客。 忽然想起剛從紫荊宮回來的時候,秦安就曾等在王府正門說有客來訪,這麼不湊巧的時機,可是我卻別無選擇。 三天之後,瀲就要被問斬午門了,我根本就不敢耽誤,也耽誤不起。 一刻不停的往思渺軒趕,至少在表面上,相府的下人們對我的態度仍然和從前一樣,並沒有半分不同。 所以依然是,沒有經過通報,我便能順順暢暢的進到思渺軒當中。 透過庭前小院,隔了疏疏朗朗的花枝,正殿的門虛掩著,而正殿當中諸人交談的聲音,便隨風傳來。 「……原來是這樣,是我誤會了三殿下,還請殿下不要見怪。」 說話的,是一個年輕氣盛的聲音,而杜如吟有如黃鶯出穀一般的嗓音緊接著柔柔響起—— 「哥哥,你總是急躁,三殿下對吟吟如何,父親和哥哥也是看在眼裡的,怎麼還好這樣誤會殿下呢?」 聽她這樣一說,我便明白,方才秦安口中的杜大人,便是杜如吟的兄長,現任上京門千總的杜如滔,只是不知道她的父親杜奉安有沒有同來。 「我這不是為你著急嗎?」杜如滔笑道:「誰能猜透三殿下原來只是想要利用慕容清來拉攏人心,你如今又有了身孕……」 「哥哥!」杜如滔的話沒說完,被杜如吟又羞又急的打斷。 我不由自主的頓住了腳步,一動也不能動彈,只能聽得杜如滔的聲音帶了點滿不在乎,再度傳來—— 「怕什麼,我說的本來就是事實啊,況且如若不是皇上病著,你已經是名正言順的側王妃了,如若不是現在處在廢嫡與否的關鍵時刻,民心猶為重要,你就是我南朝三王妃了——是不是啊,三殿下?」 「委屈吟吟了。」南承曜並沒有正面回答他,只是說了這樣一句。 那杜如吟依舊柔柔開口:「只要能幫到殿下,吟吟什麼都願意,並不覺得委屈。」 南承曜不欲再多說下去,轉而問道:「這位是?」 杜如滔答道:「這是盧鳴輝將軍,原來在慕容瀲手下任副將的,盧將軍可真是忠君愛國,若非他及時將慕容瀲的行蹤通報給了朝廷,可有得折騰呢,所以我才鑲著帶他來給殿下見見。」 南承曜沒有說話,倒是那盧鳴輝連忙開口道:「末將深受朝廷和皇上重恩,如何敢不披肝瀝膽竭誠回報,當日在南疆,慕容瀲拒捕意圖謀反,楊奪、司徒少權不辨是非誓要追隨,還逼得末將不得不點頭跟隨他們一道返京,但末將怎能有負皇恩呢,於是就在途中伺機將消息稟告了朝廷。」 杜如滔接道:「將軍的苦心沒有白費,楊奪、司徒少權那兩個叛徒可沒慕容瀲那麼走運,有殿下『活捉』的口諭,早死了,不過這慕容瀲,我估摸著也沒幾天好活了。」 盧鳴輝連忙應道:「他們是罪有應得……」 接下來的話,我已經不想再聽下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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