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猶記驚鴻照影 | 上頁 下頁 |
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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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手中的劍未松,唇邊漸漸斂了笑,停了半晌,才淡淡開口,「你方才說,楓林中有白虎?」 我有些不明所以,他的話語平淡,可我直覺其中必然有什麼倏忽緊要的東西在其中,然而一時之間,卻怎麼也想不明白。只得有些謹慎地開口道:「這楓林曠遠而茂密,若是殿下豢養獸類在其中以供狩獵之樂,也不是沒有可能。方才清兒並未多想,只是直覺出口,若有什麼冒犯的地方,還請殿下見諒。」 他的唇邊重又帶上笑意,似是微微自嘲的弧度,握劍的手勢,亦似有所鬆動。 我剛略微松了口氣,疏影卻不知從哪裡陡然生出一股勇氣,猛地攔到了我的身前,義無反顧地開口道:「若是殿下必然要取人性命,就取疏影的,只求殿下饒過我家小姐!」 電光火石間,我只看見南承曜手中的長劍劍光一閃,而下一秒,疏影已經重重倒地。她的胸口處,血流如注。 南承曜回劍入鞘,漫不經心地笑了一笑,「如卿所願。」 「你,你怎麼可以,她根本什麼都不知道!」 面對這突變,我的胸口驀然一痛,有那麼一瞬間,覺得頭腦中一片空白,根本無法思考。 狠狠地閉上眼,纖指緊握成拳,指甲嵌入掌心的疼痛讓我漸漸清醒了過來。 不敢再有絲毫遲疑,我迅速解下身上的白色披風鋪到地上,再小心地將疏影移了過去,動手解開她的衣裙檢查傷勢。 她白皙細膩的肌膚暴露在微涼的空氣中,而南承曜慵懶的聲音則漫不經心地響起,「但凡女子不都是很注重貞潔的嗎?你如今的舉動她可未必會領情。」 我淡漠地笑笑,小心地將疏影的衣裳拉好,「性命都保不住了,還要這貞潔的虛名做什麼?殿下,疏影的傷必須立刻醫治,我無法不牽動傷口而把她抱回住處。」 他笑了笑,「言下之意是希望我代勞?可你忘了,她的傷乃拜我所賜。」 「殿下,我沒有時間陪您打啞謎。您此番的劍法絕妙,可以使她傷及心肺,瞬間昏死,卻並不致命,仍可回天。您這樣做無非是想要給我一個告誡。」 南承曜饒有興味地注視著我,並不開口,我知道他在等我繼續。 稍稍穩定了下自己的情緒,我以平靜的口吻說道:「殿下,我保證,我會讓大家知道,今夜的事情應該是這樣的:我和往常一樣很早就在房中歇下了,不想遇到刺客夜襲。疏影為了護主而受傷,幸有王府侍衛聞聲而至,這才救下了我們。」 見南承曜依舊笑而不語,我心內焦急而無奈,語氣也不自覺地有些尖銳起來,「殿下,如今清兒已嫁入王府,自此無論禍福,都註定要與殿下共同擔當。試問,我有什麼理由要害我的夫婿,而受到連坐的株連?樹倒猢猻散,這種簡單的道理我懂得。所以,我請求您,儘快送疏影回房。」 南承曜看我半晌,終是笑了一笑,「但願,你不會讓我失望。」 第五回 深宮貴妃怨 隨著宣禮官的一聲唱音,我所坐的金絲鸞鳳轎穩穩落下,尋雲上前為我掀開轎簾,而前方,南承曜一臉的慵懶笑意,漫不經心地將手遞給了我。 我垂下羽睫,再抬起,已經斂去所有不合時宜的情緒。 帶著無懈可擊的完美微笑,我優雅地將手搭上他的腕,步下鸞轎,面前,便是金碧輝煌的紫荊宮。 尋雲扶著我一路前行,這本是該疏影做的。可如今,她卻一個人孤零零地躺在三王府中,昏迷不醒。而我非但不能守著她,還得伴著傷她的那人,且溫言淺笑,留給世人一雙舉案齊眉的背影。 繼而,我又心內微歎,不該怨他的。他留下了我與疏影的性命,已是最大的仁慈。於他來說,又何嘗不是在冒風險,畢竟,只有死人才是最不可能洩露秘密的。 只是,明白是一回事,心底卻沒有辦法做到毫無怨尤。 我憶起了昨夜疏影身上淋漓的傷,那麼多的血,浸透了她的衣裙。當時的我,根本無心他顧,拼盡了全力想要救回她。 待到終於可以松一口氣的時候,我聽到南承曜帶笑的聲音自身後響起,「我竟不知慕容丞相家學淵博,就連女兒也有如此精湛的醫術,似乎並不遜于太醫院國手。」 我神情微倦,卻也能聽明白他話語中的猜忌,於是開口,「清兒幼時遭劫,幸得貴人所救,連帶教授了些基本醫理。」 他含笑問道:「蘇修緬的醫術自然非同小可,不過,他不是從不外傳的嗎?」 我心內一驚,世人只知我曾經墜崖遇救,可是,關於救我之人是蘇修緬這件事情,只有家中親近的人才知曉啊。 這一來是依了蘇的意思;二來因為父親也說了,與這種名動天下的江湖人物扯上關係,讓外人知道了,未必是好事。 可是南承曜卻這麼漫不經心地一語道破,原來,我還是低估了他的城府與手段。 我沒有去問他是如何得知的,也沒有讓詫異寫在臉上,只是淡淡開口道:「不過是機緣巧合罷了。」 「王妃,前方便是皇上所居的定乾宮了。」尋雲道。 我收斂起自己的心思,帶上無可挑剔的微笑,儀態端莊地任由她扶著跟在南承曜身後進了定乾宮門。 當今皇上是一個眉目硬冷的老者,或許是因為在病中的緣故,神情顯得有些疲乏。 我雙手奉茶,溫雅地開口道:「清兒見禮來遲,還請父皇恕罪。恭祝父皇龍體康泰,福壽雙全。」 有太監自我手中取過茶杯奉與聖上,他微微抿了一口便放下,並令我平身,語氣還算溫和。 奉茶過後,我便隨引導太監退了出來,按例,該是向皇后見禮的。可如今,孝慈皇后已故,中宮之位一直空缺,且南承曜的生母也已過世,於是,引導太監便領著我往慶陽宮方向而行。 慶陽宮中所居的貴妃娘娘,目前地位最高,行管轄六宮之職權。南承曜按例留在了定乾宮,我則獨自一人向慶妃奉茶請安。 優雅地下拜,雙手捧著琳琅彩釉杯舉至眉間,我溫婉地輕聲道:「恭祝娘娘萬福金安。」 遲遲地,沒有動靜。 我雖低眉斂目,亦可感覺得到兩道含義不明的視線,久久地膠著在我身上。 良久,方有一女聲慵懶開口,「寶胭,愣著做什麼,還不快接下三王妃的茶,別讓王妃的手酸了。」 她的語音,柔媚入骨,讓人想忘,卻無法忘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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