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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五


  「妹妹怎麼得空來我這兒了,塊請裡頭坐。」

  大半年不見,福貴人豐腴了不少,珠圓玉潤的臉,如明月銀盤,眉眼間都平添了一絲韻昧。景寧吩咐秋靜和冬漠將補藥和吃食放好了,拉著董福兮的手,溫聲笑道:

  「聽說姐姐半月前臨盆,妹妹一直未來探望,真是罪過。」

  提起孩子,董福兮眉梢眼角都是笑,「我啊,有了一個寶寶胖胖的丫頭,模樣倒是不悄,可身子結識得很,接生的嬤嬤都說這孩子生來就是一副福氣相。可依我看,哪兒來的福氣呢,都是那些人湊趣罷了。」

  說罷,笑著歎了歎,「不過是女兒也好,避開了這後宮爭鬥,心裡頭也踏實些。」

  她拉著景寧到敞椅上坐了,親自擺了粗瓷茶碗,斟了香片,就璉那佐料用的幹熏花,似乎也是親手曬制的。

  「姐姐這性子可不似從前了……」景寧細細端詳著她,布衣荊釵,再不是延洪殿那個豔而優容的華貴女子,「有一種溫靜之氣。」

  董福兮的眼睛不由地黯淡了一下,淡淡的笑笑:溫靜……在這符望閣裡頭,終日裡都是安安靜靜的,就像一潭死水,呆久了,怕是想不靜都難。至於溫,想來她是認命了,入了冷官,慢慢地把心氣兒都磨沒了,再沒了來時的驕傲,也就沒有奢望了。

  「不提這個,」董福兮唇角再次浮出一抹笑意,「你看我這茶如何?」

  景寧這才將注意力放到面前的杯盞,方才不曾細品,倒也真不覺得,現下仔細一嗅,竟是芳香醇厚,香味濃郁;再抿上一口,貝齒留香,後韻無窮。

  「姐姐這香片真好!」

  董福兮笑笑,「茶還是從太妃太嬪那兒蹭來的,至於這幹花,都是閒暇自己摘的,曬了足足三個月,可費了不少功夫。」

  景寧默默不語,端起茶盞,又酌了一口。

  後宮龐雜紛擾,能寄情花草,心湖平靜無波,倒也真像是個冷官的女子了。只是這言談舉止,都像極了當日的佟佳氏芪珍。不過是不一樣的境遇,有了後來不一樣的心情。倘若佟太妃也曾有個寄託,何妨會賠上了性命

  董福兮不知她心中百轉千回,兀自放下茶盞,驀地,眼睛一亮,道:「對了,你可還記得原來的那處臭水池子麼?現在可改了荷花塘了,清香宜人的,倒是頗有曲院風荷的景致。我帶你去瞧瞧可好?」

  董福兮難得來了興致,景甯也是個應景的人,當下,點了點頭,二人相攜,便走出了廂房。

  符望閣後,新辟出了一處小小的蓮花池。

  那裡原也是有塘子的,不甚深,污泥漫染,穢水泥濘。後來,佟太妃在此香消玉殞,太皇太后便特地下了懿旨,命內務府的人修整。輾轉兩月,就有了眼前的盈盈碧水,婷婷玉體,菡菡浮波連流水,含露弄嬌輝。

  眼前,滿池的荷花開得淒淒烈烈,大抵是吸了那一縷香魂,連精氣都滲透入了花瓣,枯藤纏繞,嫩蕊吐葩。倘若佟佳口芪珍泉下有知,可曾想一脈命斷,既沒有禍了這國,也不曾亂了世,只徒留滿目嫣然花色,一池紅粉流觴。

  ——該是會飲恨吧。

  「皇后娘娘去了,我也沒去上柱香,」董福兮有些嗟歎,信手拈了一葉翠綠,期期艾艾地道,「聽說,是生了個小皇子。」

  景寧點點頭,「沒足月就生下來了,太醫引產,索性是保住了。」

  董福兮又是一歎,秀眉間漫染一抹憐情愁緒,「也是個苦命的孩子,怪可憐見的,剛出世就沒了額娘。」

  景寧垂首,靜靜地看著初夏的荷花。

  苦命麼?大概吧……那是皇上的第一個嫡長子,必是天命所歸的太子。可那幼小生命的降生,卻是一命換一命,換來的。太醫拼盡全力,不惜用皇后的身體做援引,將那孩子催產下來,卻再難保住力竭而衰的皇后。

  ——比起那些胎死腹中的皇子皇女,那孩子,不知要幸運多少。

  「皇后娘娘去了,我也沒去上柱香,」董福兮有些嗟歎,信手拈了一葉翠綠,期期艾艾地道,「聽說,是生了個小皇子。」

  景寧點點頭,「沒足月就生下來了,太醫引產,索性是保住了。」

  董福兮又是一歎,秀眉間漫染一抹憐情愁緒,「也是個苦命的孩子,怪可憐見的,剛出世就沒了額娘。」

  景寧垂首,靜靜地看著初夏的荷花。

  苦命麼?大概吧……那是皇上的第一個嫡長子,必是天命所歸的太子。可那幼小生命的降生,卻是一命換一命,換來的。太醫拼盡全力,不惜用皇后的身體做援引,將耶孩子催產下來,卻再難保住力竭而衰的皇后。

  ——比起那些胎死腹中的皇子皇士,耶孺子,{知要幸運多少。

  「待會兒讓冬漠給姐姐送些涼果過來吧,」景寧複又將精神調開,扯出一抹笑顏,溫聲道,「姐姐息廂寢房內的枕席也該換了,讓冬漠跟著過去張羅張羅,省得內務府那些人不上心。」

  在延洪殿時,董福兮是個驕傲到骨子裡的人,又生怕旁人看不起,總要事事精細,苛求奢華;如今失了品階,人也平和了許多。也不推辭,也不客套,隨即柔柔一笑:

  「那便多謝妹妹了。」

  景寧也不多呆了,將胡德清留下給董福兮和小公主診脈,又吩咐冬漠之後跟著去禦藥房一趟,便和秋靜離開了符望閣。

  初夏時節,空氣悶悶的,潮潮的。景寧身上發粘,想回到承禧殿將身上衣裳換了,可剛跨進院門,就看見李德全在院子裡等著。

  景寧忙上前見禮,將他迎進殿內。

  李德全等了足足有一個時辰,也不敢動地方,也不能撂下話先走,等來等去,冒了一頭的熱汗。景寧有些過意不去,吩咐秋靜取了溫水巾絹,又讓官人們將蒲扇掌了,李德全喝了一大口茶,才緩過氣兒來。

  「甯主子,老奴可是專程給您捎信兒來的。」又灌了一口水,李德全咽了咽唾沫,道:「萬歲爺不日就會返京了,囑咐甯主子,要記得臨行前說過的話。」

  景寧正忙著給他添茶,也沒細聽,聽了也沒過腦子;

  倒是李德全見了,誠惶誠恐的起身,連連擺手,「使不得,使不得,哪有主子伺候奴才的,甯主子可是折殺老奴了。」

  「看您說的,」景寧被他的樣子逗笑了,「我還不是公公您從宮門外面領進來的,公公若是見外,昔日的情分可就生疏了。」

  這話說進了李德全心坎裡,抬眼瞧著,眼鹿一抹精光一閃而過——在後宮打滾這麼多年,過人無數,東息六官,花開花謝,他是見過大場面的。知道如今的宮裡頭,各處的娘娘們哪個見了他都是點頭哈腰,儘量做到禮數周全。可巴結討好,諂媚逢迎,卻皆是沖著那內務府總管的頭衍而去,偏他生平最厭煩那裝神弄鬼的,對誰都淡的很。唯獨承禧殿這頭兒,萬歲爺似有似無地惦念著,連他這個奴才都跟著時時照拂。倒也打心眼兒裡親和一分。

  「得,那老奴也不不推拒了。」

  李德全笑容可掬,又喝了口茶,便起了身,「老奴將萬歲爺的話帶到了,也就不多呆了。回頭有事兒,就讓秋姑娘過來招呼一聲。」

  景寧亦起身,讓秋靜相送。

  「好好照顧你家主子,若是出了岔子,有幾個腦袋都不夠掉的。」

  李德全臨走,低低地囑咐了一句。

  秋靜平素不多言,可心眼兒卻是賊的,聽他這麼交代,故意多問了一句,「公公,是不是萬歲爺交代什麼了?」

  李德全看了她一眼,也是滿腹牢騷沒處發,就像倒豆子一般都倒給了她,「你是不知,萬歲爺讓小祿子回來一趟,別的沒交代什麼,倒是十句有九句都在說你家主子。老奴也是眼拙了,跟著萬歲爺這麼久了,都沒瞧出這心思。」

  跟在聖駕邊兒上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哪見過出門在外,還要向宮裡某個妃嬪報備行程的。小祿子塊馬回來交代的時候,還以為是耳昏聽錯了。看來,萬歲爺是真上心了。

  秋靜抿嘴笑了笑,為主子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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