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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七


  圖佳沒看懂她眸間深意,卻湊過去,輕輕吐出了,足以讓仙蕊心驚肉跳的兩個字:「徹查!」

  太皇太皇要徹查。

  圖佳怎麼也沒想到,就在她與佟佳口仙蕊通氣後不過兩日,就有宮正司的典正和典正,趁著各官妃嬪去甯壽殿大佛堂伴隨太皇太后禮佛的時候將一應寢殿,查了個翻天。

  也包括儲秀官。

  宮正司的婢子們懷揣著內務府的冊子,自卯時三刻開始,從西官開始查起,一應僕從,不論尊卑,皆可上前翻箱倒櫃,就璉殿內伺候宮人的隨身表物都不放過。

  結果,最後還是在承乾官,發現了一對宮緞紮成的巫蠱娃娃。

  那娃娃被插了滿身的針,背後,用朱砂寫了赫舍裡皇后的生辰八字,一張臉扭曲猙獰,極是可怖。

  ——這便是射偶人。

  詛咒赫舍裡皇后的射偶人。

  後官譁然。

  東珠很鎮定。當官正司的人捧著那對娃娃去到慈寧官的時候,她正跪在那觀音的須彌座前跟眾妃嬪一併,誠信禮佛。

  當周典正事告多始末,在場的人卻都嚇壞了,尤其是安貴人。之前是她提及,皇后娘娘突然嘔血,可能是巫蠱所咒,卻是第一次見這麼駭人的東西。登時就嚇白了臉色。

  隨即,太皇太后領著眾人移步目甯壽殿,往那龍鳳鐳金寶椅上坐定了,才拿過周典正手裡那插滿了銀針的巫蠱娃娃,斂著神色,一臉淡淡,看不出喜怒。

  早有不知天高地厚的妃嬪走上前,冷言冷語,開始落井下石。

  東珠微微抬眸,卻見是馬佳口芸珍,不由冷哼了一聲。

  「東兒,你可有何可說的?」

  半晌太皇太后緩緩問出了口。

  東珠先是叩首謝恩,爾後,巧笑嫣然,依然是素日裡嬌縱任性的樣子,哪裡有一點被戳穿陰謀的慌恐,「皇祖母,臣妾……是冤枉的。」

  話一出口大大出乎了在場妃嬪意料。

  捉了賊,才過來拿贓,有官正司的官人們在場作證,豈能容她狡賴?可東珠畢竟是一等公的女兒,出身極高;在這宮裡頭的地位又僅次於皇后。蓋棺定論之前,沒人能置喙。

  「東兒,你可知,這東西,是在你寢殿內找到的!」

  太皇太后開了口,即刻就引來眾人的一片附和聲。東珠卻笑得越發嬌悄,挽著雙手,明豔而高貴。

  「皇祖母,東兒可不懂針黹啊……」

  巧笑情兮,她吐出了一句極有分量的話。

  在場諸人大多沒反應過來,面面相覷,一片唏噓之聲。

  「這話便不對了,就算你不懂針黹,可也能讓你身邊的丫頭來做啊!」

  芸珍咄咄逼人,竟是連一聲貴妃娘娘都不叫了。也是,還叫什麼貴妃呢?謀害皇后,是多大的罪過,更何況,還是巫蠱這等官裡最忌諱的手段。就算這鈕祜祿口東珠再如何得寵,怕也難以翻身了吧……

  東珠是個明眼人,一看,就知這榮貴人是飲恨她當初強行抱走容憲公主的事。

  她暗罵這榮貴人不不抬舉,卻也不屑和這種睚眥必報的主兒一般見識。倘若換了旁人,小公主已然完壁歸趙,她不感恩戴德,也該息事寧人了。可馬佳,芸珍卻吃不得一點兒暗虧,上次對竹寧嬪是,這次對自己也是。真不知她是從哪兒借來的膽子。

  「珍兒這話就不對了,」坐在一邊的惠貴人,輕輕開了口,語調輕緩,卻暗含三分力道,「若當真是貴妃娘娘做的,那偶人也定是由娘娘親手操持。沒聽說詛咒什麼人,還要旁人代勞的,更何況,珍兒你想謀害誰,會假以人手麼?怕還信不過吧!」

  她們兩人,是天生的冤家。

  同年進宮,同被封賞,卻總是擰著來。馬佳口芸珍反對的,納喇口芷珠一定就會支持;而芷珠贊同的,芸珍就總會橫挑鼻子豎挑眼。此刻榮貴人哚哚相逼,惠貴人反倒要幫襯著,儘管,她也樂得作壁上觀。

  芸珍冷哼一聲「惠姐姐倒是對巫蠱之術挺熟悉的嘛!」

  惠貴人剛想反唇相譏,卻被景寧輕輕攔住了。

  「太皇太后,臣妾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她起身,逕自走到殿中央,斂身揖禮,微垂著眼捷也不看旁人,只落在自己腳下紅錦繡金心團花地氈上。這向來是個喜歡默默無聞的人,平素只靜立在角落裡,此刻卻難得這般高調,在場眾妃嬪不由多看了她兩眼。

  太皇太后似有一絲意外,轉瞬,擺了擺手。

  「但說無妨。」

  景寧再次斂了斂身,爾後,若有所指地道:「太皇太后容稟,依臣妾看來,這對巫蠱娃娃,雖說是從承乾官搜出來的,可也未必當真就是貴妃娘娘所為!」

  一石,激起千層浪。

  太皇太后眯著鳳眸,示意她說下去。

  景寧承旨,點頭再拜,「臣妾覺得,既然有人膽大包天,敢下咒毒害皇后娘娘,自然是會考慮極近周密,不會那麼輕易就被人給搜出來。而且,這娃娃是詛咒皇后娘娘的,寫上去的生辰八字對,但放的地方,卻錯了。」

  是的,那射偶人放錯位置了。

  許是時間倉促,圖謀陷害之人一時間來不及考慮,便將那東西扔在了旁的寢殿;又許是不懂,只知大概的做法,插了針,寫上生辰八字,就當是完成了。可終究是百密一疏了。

  「臣妾不才,也曾聽官裡的老人們說過,巫蠱大概的方法。如若貴妃娘娘當真是心懷叵測也應該將那偶人放在儲秀官去,而不會是承乾宮。這根本就是經不起推敲的。」

  甯壽殿內,香霧嫋嫋,外間偶爾傳出幾聲婉轉啾啼,漫染過格子架上兀自滴翠的蟹爪蓮,清曼蕩漾,比之外面漫天冰雪,宛若兩季。

  景寧的話剛出口,即刻就被在場諸人品味了個遍,眾人神色各異,卻偏找不出一點錯處。

  是啊,即便再有恃無恐,有誰會將詛咒別人的東西,放到自己身邊兒呢……

  半晌,太皇太后頷首,看向她,臉上略帶了幾分贊許。

  「這話,說得倒是有理。那依你所見,該當如何?」

  景寧抿唇,一副愛寵若驚的樣子,「太皇太后心明眼亮,豈會被那雕蟲小技蒙蔽了去;臣妾無狀,才賣弄了一番……」頓了頓,又拜,續道,「臣妾略懂針黹,若是太皇太后信得過,不如將對這娃娃交給臣妾,待臣妾與尚服局的鄭司衣商討過後,定能查出這紮制娃娃之人。」

  說罷,便走過去,扶起了地上的東珠。

  「太皇太后,賤妾覺得不妥。」

  這時,安貴人忽然起身,也跟著跪在了地上。

  「太皇太后,誰都知道,這甯貴嬪素來與貴妃娘娘交好,甯嬪這麼說,是不是為了袒護貴妃娘娘,還是未知;誰又知道,她會不會借糾察之便,剷除異己,以權謀杠呢……太皇太后,這對官裡其他妃嬪,太不公平了……」

  李芳沁的話,說到了很多人的心坎上。

  可旁人是敢想不敢言,她卻直言不諱,倒是挺有膽量的。但這齣戲碼早已安排在先,豈會讓她一個小小的貴人就攪了局呢……

  「沁兒這話倒也對,」太皇太后似是聽進去了,李芳沁略略得意,可就在她想毛遂自薦的時候,太皇太后忽然抬手,止住了她的話,「那這樣吧,哀家從慈甯宮派出個人來,也讓皇上從內務府調出些人手,璉著寧嬪和敬嬪一起,大家一塊查,不就不怕出什麼紕漏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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