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玉環記(44)_戈薇

四四

　　「果然是好茶。」玉真認真地說著，「皇妹我就沒有玉環那樣好的福氣了，將來可以在宮中享用這些。」玉真指了指白玉杯。

　　李隆原本黯然的眼眸，聽到玉真的話，便生起了點點的星光。

　　「皇妹的意思是……」李隆基急切地問道。

　　「這件事我也是思考了很久，其它的一切，高公公都已辦妥。」玉真把目光調向高力士，眼裡露出了些許讚賞，「而今，最難辦的便是皇兄剛才所擔心的，以什麼名義讓玉環進宮為妃。」說罷又端起了杯子。

　　李隆基雖心急，卻也是無奈。對於這個皇妹，他一向是沒有法子的。

　　「想了這麼久，我覺得最好的辦法，便是讓玉環度為道士。」玉真公主坦然道。

　　聽罷，李隆基從龍椅上跳起來：「道士？玉真，你最好給我一個可以說服我的理由。」李隆基壓抑了許久的情緒，已經有點要爆發的樣子。

　　「皇兄，玉環這個道士與我不一樣，與一般道士不一樣，她做道士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以身奉獻……」

　　「奉獻，為誰？」李隆基已經等不及玉真把話說完了。

　　「正月初二是我們的生母竇太后的祭辰，我們便以此為藉口，讓壽王妃為已故太后祁福，度為女道士，代陛下盡孝。再者，以太后薦福為理由，女道觀可以名正言順地設在宮中。」玉真慢慢地說著，雖然說這不是什麼好理由，但是卻是唯一的理由。

　　無論如何，楊玉環終歸是壽王妃，要如何改變他的身份，確實是一個令人頭疼的問題。

　　李隆基想了許久也想不出什麼好的辦法，眼前也只有這一條路可行。

　　「那就讓玉環度為道士吧。」李隆基寬心地吐出一口氣，不管結果是否如人願，問題終究是解決了。現在只要等時機一到，下道詔書就可以了。

　　回到壽王府，瑁命人把我帶回房間，還指派了幾個新的侍女給我，意圖很明鮮，當然是為了看著我。我苦笑，俗話說，一日夫妻百日恩，可是我與瑁之間究竟還剩幾分？

　　「小姐。」小翠為我端來洗臉水，「小姐，你先擦擦臉，我這就給你放水沐浴。」

　　「翠兒，去把僾兒帶來，我想見他。」僾兒一直是由他的奶娘帶著，我雖然很少帶他，他和我的感情卻始終是最深的。可能因為我平時教導他的方法總是有別於他人吧，我從來不去強迫他做任何事，只是告訴他要堅強。瑁對僾兒的感情一直比較淡，雖然僾兒身上也流著他一半的血液，可能是由於他生在帝王家，已經有了這種天生的冷漠，對於親情，總是沒有權利來得重。為了得到一切，哪怕是眾叛親離也在所不惜。

　　「娘。」僾兒那稚嫩的聲音把我從思緒中拉回來，他站在我身旁，那胖嘟嘟的小手不停的搖著我的手。

　　我撫上僾兒的臉，想把他的五官刻在我的腦海裡。也許有一天，我將不能陪著他了。

　　「娘，你哭了。」僾兒用他的小手幫我拭去臉上的淚，剛拭完，淚又滑落。

　　「娘，你怎麼了，是不是誰欺負你了？」僾兒用稚嫩的聲音學著大人的口吻，「娘，你和僾兒說，僾兒幫娘出氣。」說著便做出一個小大人的樣子。

　　我笑笑：「沒有，娘沒事，娘是想僾兒了。」我抱著他，讓他坐在我的膝蓋上，把自己的臉貼在他的臉上。

　　「僾兒也想娘了呀，娘這幾天都沒有來看僾兒。」他把手放到我的臉上，這是僾兒對人示好的一個習慣。

　　「娘有很多事情忙呀，現在不是讓翠姐姐把我帶來了嗎？」說著，我的淚又不自覺地落了下來。我想，我能陪在僾兒身邊的時日不多了吧，瑁一定會儘快把我送進宮中的。

　　「娘，你怎麼又哭了，你平時不是教僾兒要堅強，還教僾兒男兒有淚不輕彈的嗎？」聽著他用稚嫩的聲音說著這些話，我的心都要裂開了。

　　小翠在旁邊看著我，也不知覺地哭了起來：「小姐，你這又是何苦呢？王爺既然這樣對你，你又何必處處為他著想，你根本就不該回來的呀！」小翠把手中的盆往桌上一放，泣不成聲。

　　「翠兒，我不是為他著想，我是不想有太多的人牽扯進來呀！」我又怎麼能為了一己之私，連累了那麼多的無辜者呢！

　　「可是，小姐，你就甘心進宮，甘心成為權利的犧牲品嗎？」小翠激動地說著。我知道她在為我不值。

　　「娘，你要進宮嗎？」僾兒聽到小翠的話，便回頭問我。

　　我低下頭，把僾兒的頭靠在我的胸前，用自己的下巴頂在他的頭頂，輕輕的磨擦著。

　　「僾兒，將來有一天，娘不在了，你會想娘嗎？」我輕聲地問他。

　　沒有想到，他的反應會那麼大。僾兒推開我，跳下我的膝，跑到離我幾步遠的地方站住，定定地看著我，然後用手指著我說：「你不要僾兒了嗎？你不疼僾兒了是不是？你果然像外面的人說的那樣，要進宮做皇上的妃子了是不是？」僾兒哭喊著，口氣像個大人似的在質問著我。

　　我搖著頭，淚開始蔓延：「不是的，僾兒，娘最疼的就是僾兒呀，我怎麼會捨得扔下你一個人呢？你是娘的心肝呀！」我張開雙手，哄著他，想讓他重新回到我的懷裡。

　　誰料，他卻步步後退：「騙人！你騙人！剛才翠姐姐明明說你要進宮的！」

　　我閉上眼，僾兒才是個三歲大的孩子，竟然懂了這麼多，懂得了什麼是妃子，什麼是皇宮。是我沒有教好他，這都是我這個做母親的失職。

　　「僾兒，不是這樣的！你過來，聽娘慢慢跟你說。」我走上前，想抱住他，卻沒有想到，他退到門邊。

　　「如果你進宮，我就不理你了。」說完，便頭也不回地跑了。

　　我無聲地哭著。為什麼？為什麼今天這一切都在我的身上發生？為什麼？

　　自從李瑁把我帶回來之後，我們便不同房睡了，不是他不同意，而是我無法忍受這樣的一個男人躺在我的身邊。

　　翠幫我換上了平時在家裡的便服。李瑁推門而進，看他走路的步子有點踉蹌的樣子，應該是喝酒了，並且還喝了不少。

　　小翠迅速地收拾完，便退出去了。

　　瑁看著我，步步靠近。看著他這個樣子，說真的，我還真有些害怕。

　　「妍兒。」瑁走過來，想要摟住我。

　　我快他一步閃開：「你來做什麼？」我冷冷的，沒有一絲往日的嬌柔。

　　「妍兒，」瑁又走到我身邊，「我好想你。」說著又張開手臂，這次又讓他撲了一個空。

　　「想我？哈哈，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堂堂的壽王爺竟然會想一個既將要送人的妻子！我還以為此時，你早已在外面物色好你的下一任王妃了呢。」我閃過他，坐在紅木的圓凳上。

　　「妍兒，你別這樣對我好嗎？不要一副我是十惡不赦的壞人的樣子好嗎？」李瑁坐我對面，懇求地看著我。

　　「那你想我怎麼看你，還如往日那樣對你麼？像以前那樣對你笑，對你溫柔，對你好麼？你覺得可能嗎？」我站起來，不敢相信這個男人竟然還能如此坦然地對我說這些。

　　「我也不想，我也不想呀！」李瑁狠狠地捶著桌子，桌上的茶具因為他的用力全都彈跳起來，「我也有我的無奈。」

　　「你的無奈？你滿口的無奈，滿口的仁義道德，卻獨獨對我如此的殘忍！你還來和我說這些做什麼？」我開始發洩著我的情緒，「想讓我原諒你，我只能和你說，那是不可能的事！」

　　「妍兒，你一定要這麼絕情嗎？」李瑁抬起頭看著我，眼裡佈滿了陰森。

　　我嚇了一跳，隨即又強迫自己鎮靜下來。

　　「真是可笑，到底是誰絕情，我的壽王爺！」我實在看不起這樣的男人，既然做了，就應該大大方方地承擔下來，何必在這裡裝這份可憐，又何必在這裡博我的同情呢？

　　瑁一個大步走上來，摟著我：「妍兒，既然你不肯原諒我，那我就只好霸王硬上弓了。」瑁說話的樣子讓我感到全身發冷。

　　他想做什麼？霸王硬上弓？這是什麼意思？難道他今天來的目的是為了……如果我原諒了他，那麼他便……我呆住了。

　　瑁在我發呆的時候，已經開始侵略我的脖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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