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玉環記(28)_戈薇

二八

　　我很奇怪，惠妃有什麼事不能當著瑁的面說呢。

　　瑁剛把門帶上，惠妃就看向我，露出親切的笑容：「玉環，現在就我們兩個人了，雖然我們是婆媳，但是我一直當你是我的女兒。瑁雖然是我親生的，但是有很多心事我都不能跟他說」

　　「娘娘，你有什麼心事就和玉環說吧。」

　　「瑁兒畢竟是一個男人，他有很多事情需要去做。你也知道，在這宮裡是無任何情分可言的，在後宮，是母憑子貴的。所以，我也不瞞你，我一直想把瑁兒扶上太子之位。其實又何止是我呢，哪一位妃子不想自己生個皇子然後當上太子，好讓自己老來有個依靠？皇上的聖寵，也許今天是獨寵我一人，但是明天呢，他能寵我一輩子嗎？我總有失寵的一天。」

　　惠妃的眼裡漸漸有了光澤，「可惜，我現在這個身體已經很難支撐了，皇上在我生病期間沒有再想太子的問題，我已經很開心了。其實皇上是很疼瑁兒的，但是瑁兒天性內向，加上之前並沒有什麼功績，好在瑁兒為人平和，口碑尚且不錯，也因此得了不少人心。但終究還是需要人推他一把，」惠妃說完深深地歎了一口氣，「只可惜，我的身體恐怕……」

　　「娘娘，你別這麼說，你會長命百歲的。」我也知道我在自欺欺人。

　　惠妃搖搖頭：「你就別拿這些話來騙我了，我自己的身體自己清楚，」惠妃輕咳了兩聲，「玉環，現在能幫瑁兒的就只有你了。」

　　「我？」我用手指著自己，「惠妃娘娘，你別開玩笑了，玉環什麼也不懂。」

　　「玉環，只要你願意，你就可以，就看你愛瑁兒有多深。」不是吧，難道我愛他，就要為他犧牲一切，包括嫁給他老爹？等等，嫁給他老爹？惠妃的意思，該不會是想讓我……我下意識地搖搖頭，不要，不管你們想的是什麼，我都不要。

　　「玉環，你還小，有些事情你可能還不清楚。但是，做為一個女人，我是很敏感的，我可以感覺出來皇上對你是有一定的……」惠妃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我打斷了。

　　「不要，我不要！不管是什麼，我都不要！」心裡越來越不安，難道將我推向那段歷史的是惠妃嗎？

　　「玉環？你怎麼了？」惠妃驚奇我的反應。

　　「娘娘，玉環不知道你說的那些。但是，玉環是真心對瑁的，不管如何，我都會死心跟著他，就算沒有太子之位，我想我們一樣也會過得很開心。」

　　「呵呵！」惠妃輕笑，「我以為你什麼都不知道，其實你什麼都知道，對嗎？」惠妃聲音突然變得嚴厲。

　　「玉環不明白惠妃娘娘所指。」我只能裝，別的還有什麼辦法？

　　「皇上對你有意，不僅如此，還對你有情。皇上想要你成為他的寵妃，承諾會寵你一生一世，決不會降罪於你，這些你都不知道嗎？」惠妃靠近我，我只能往後退。

　　「這些話，是上次我留你在這裡用膳的時候，皇上對你說的，我都聽得一清二楚。之前，我就開始懷疑皇上對你有意，只是一直不能確定，直到那天，我才確定了我的想法。」原來她都知道，她早就算計好了！但無論如何，我都不可能會嫁給那個老男人。

　　「好一句『對於女人只寵不愛，那是一種恥辱』！玉環，你果然是皇上所說的只要是男人都會想要擁有的那種女子。所以，只有你幫得了瑁兒，只要你成了皇上的愛妃，瑁兒便有希望取得太子之位。等到有一天皇上駕崩了，瑁登基了，你們倆便能重歸於好。」我越退越後，而惠妃也下床，步步逼近。我退到牆角，感覺胸口被一塊大石頭壓住，喘不過氣。

　　我睜大眼睛看著惠妃，這個女人，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這是亂倫呀！此時此刻，我才明白，原來所有一切都是惠妃一手操縱的，所有的事情都是她想出來的。原來，她一直都沒有忘記如何利用我。而我之前算什麼，我還為她流淚、傷心，最後換來的是什麼？是什麼？我用力推開她。

　　「你瘋了嗎！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你正在把一個女子引向你丈夫的床，而這一切，就為了那該死的太子之位，難道權利對於你們來說真的那麼重要嗎？重要地不顧一切，就算犧牲全世界，你們也要達到目地是不是？這些我都可以忍受，最讓我不恥的是，這個女子是你的兒媳，也是你丈夫的兒媳，而那個我要嫁的人是我的公公，是瑁的父親，知道在我們家鄉這叫什麼嗎？這叫亂倫！你知道嗎？」我聲嘶力竭地說著。說到最後，我淚流滿面地奪門而出。剛打開門，卻看到李隆基端著甜點站在門外，我沒有理他就直接沖了出去，他手上的小碟被我撞翻。

　　瘋了！全瘋了！

　　我一直往前跑，淚早已模糊了視線，我也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我只知道心越來越痛。我抬起頭，看著那蔚藍的天空，「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對我？為什麼我付出的真心，竟然成為你們的籌碼？」我沖著天空大叫，把心裡的不快都發洩出來，「你們為了權利之爭，可以犧牲一切，那麼我呢？我又是什麼？我在你們這些人心裡到底算什麼？上帝，我是筱妍呀，不是楊玉環！」叫累了，我便跌坐在草地上，完全不顧什麼優雅和高貴了。

　　「沒有想到堂堂的壽王妃，竟然會有這般模樣。」身後傳來了輕淡的聲音。

　　我沒有轉身，因為我認得這個聲音：「李太白總是喜歡趁人不注意之時出現嗎？」

　　他走到我身邊坐下，眼神溫柔地看著我：「王妃的淚能腐蝕人的心靈。」

　　我苦笑著看了看他：「太白覺得我此時還有開玩笑的心情嗎？」

　　他看了看我，沒有回答，只是調開視線：「王妃又何需傷心呢？在皇宮，所有的不可能都會被視為尋常，一切『利』字當頭。」

　　他知道，他竟然知道。

　　「你們可以把這一切視為尋常，但是我不能！你們可以為了權利而出賣一切，包括自己的靈魂，但是我做不到！你們要怎麼做我左右不了，我也不想去改變，可是為什麼這個籌碼是我？為什麼被出賣的人是我，為什麼要我來成全你們，那我又怎麼辦，誰來成全我？」我大聲沖他吼道。我不是神人，我只是一個來自一千年以後的凡人，比起你們，我更脆弱。我可以預見未來，卻改變不了它，反而要眼睜睜看著一步一步朝那可怕的將來走去，還有什麼比這更可怕？

　　「王妃既然已經看透，為什麼不努力去改變這一切？」他靜靜地看著我的失態，沒有多說一句。

　　「改變？你覺得我有什麼能力可以改變這一切，你覺得我有什麼本事能改寫歷史？你告訴我呀！」沒有，一切都不會改變的。我最後恐怕將會是那個四大美人之一吧！呵呵，可笑呀！

　　「確實，我們沒有能力去改變一切，那麼，王妃想去雲遊四海嗎？」

　　「我想，但就算我想去也去不了啊。」我苦笑，當初我為什麼要代替玉環嫁到壽王府？今天這一切，都是自己種下的。

　　「只要王妃願意，那麼，一切都交給在下吧。」他認真的表情讓我吃驚，「就讓在下帶王妃去雲遊四海，遠離一切的權利之爭。」

　　我呆住了，不知道如何去回應這青衣少年所說的話，他剛才說要帶我去雲遊四海？不是真的吧！

　　「妍兒，妍兒，我找你好長時間了！」瑁從遠處緊張地走過來，後面還跟著不少小太監，還有咸宜公主，「擔心死我了！父皇說你一個人跑出來了，發生什麼事了嗎？」

　　「沒事。」我對他露出一個笑容。

　　「那我們回去？」李瑁溫柔的很。

　　我不知道李隆基有沒有對他說什麼，也不知道鹹宜有沒有對他說什麼。我點點頭，在這麼多人面前，我是不能耍性子的。

　　李瑁摟著往回走。經過青衣少年身旁時，我看了他一眼，無論剛才他說的那話是什麼意思，我都謝謝他，因為他是第一個對我說要帶我去雲遊四海的人，他是第一個要帶我遠離權利之爭的人。

　　瑁又把我帶到了那個我剛才逃離的地方——惠妃的清雨閣，這個讓我噁心的地方。

　　李隆基正在亭子裡來回走著，看到我們回來，便急步走上前：「回來了？玉環，你剛才跑到哪裡去了？」說完之後明白自己的失態，便又換了臉色，「你這樣一個人跑出去，知道瑁兒多為你擔心嗎？身為王妃，怎麼這麼不懂規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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