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玉環記(27)_戈薇

二七

　　「如果真的想要獎賞她，能否幫她找個好點的婆家？」這是我的真心話，翠是一個好女孩，我不想她這樣跟我一輩子。

　　「妍兒！」瑁低下頭，直視著我，「為什麼突然這麼想呢？難道她做錯什麼事了嗎？」

　　「不，瑁，翠兒很好，就是因為她很好，所以我才想給她找個好點的婆家。這麼年輕的女孩，這樣跟著我太可惜了，她的一生都給我，我怕我承受不起。」

　　「傻瓜，那她嫁人了你怎麼辦？」

　　「我沒有關係呀，我自己也有手有腳的。」我沖他露出一個調皮的笑容。

　　「那我看看有沒有合適的，既然要找，就不能委屈了她。」

　　我點點頭。

　　說話間就到了皇上設宴的殿閣，卻沒有看到人，難道時間還早嗎？我看向瑁，心裡有一種莫明的慌張。

　　「可能是有事耽誤了吧，我們再等等。」瑁摟著我的肩，手勁微微加重，難道他心裡也和我一樣地慌張？

　　我問一個小太監：「皇上今天不是要在這裡設宴嗎？怎麼都沒有人呀！」

　　「皇上去接惠妃娘娘的時候，惠妃娘娘好像……」

　　還沒等小太監說完，我就往清雨閣跑去。惠妃，千萬不要呀！無論如何你都不該在這個時候離開！不要！嘴角有點鹹鹹的味道，抬起手摸了摸――是淚。我什麼時候流下的淚，這是真情流露嗎？我原以為我對惠妃不過是愛烏及屋，沒有想到，在我心裡，我真的把她當成我的母親了。

　　我到清雨閣時，門外站著一堆人，有皇上的妃子，還有官員，咸宜和附馬也在，青衣少年也在，一個個臉上表情凝重。

　　「惠妃娘娘，不要，請你不要丟下玉環！」我沖進人群。

　　所有的人聽到我聲音，便都轉過臉來看著我，我也來不及理他們，便直接沖進裡屋。

　　「惠妃娘娘。」

　　在房間門口卻被一隻大手給攔住：「玉環。」

　　我抬起臉，淚眼婆娑地看著他：「皇上，惠妃娘娘她……」

　　「沒事，太醫說沒事了。」他輕輕地為我拭去臉上的淚，「傻瓜，怎麼這麼容易就哭了呢？」他溫柔地說，「太醫已經看過了，惠妃沒事。知道嗎？你是第一個為惠妃流淚的人，就連鹹宜都沒有，你真是讓朕刮目相看。」

　　我們一直這樣站著，看起來非常曖昧。我沒有注意到這些，我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床上的惠妃身上。此時，她正臉色蒼白地躺在床上，鳳眼緊閉，看來是睡著了。

　　「妍兒……」瑁沖進屋，卻呆呆在站在那裡，「父皇。」

　　我轉過身，看向瑁，他一臉緊張。

　　「瑁，惠妃娘娘沒事了。」我扯著嘴角笑了笑，舉步準備向前，卻發現我的腰上環著一隻大手，是他！是這個老男人。

　　我瞪向他，眼神裡透露著我的怒意，然後微笑著不留痕跡地把他的手拍掉。

　　還好，此時那些人都在外面，不然，這一切我該如何解釋清楚。

　　「玉環……」李隆基沒有想到，在他兒子面前，我會不給他留一點情面。

　　我沒有理他，直接拍掉他的手，徑直走到瑁的身旁。此時，我要是不堅定，如何讓瑁相信我。

　　「瑁！」我手環上瑁的手臂。

　　「我剛才好擔心你，知道嗎？」瑁低下頭看著我，眼裡清澈得什麼也沒有，就像剛才他什麼也沒有看到一樣。他是真忽視一切，還是身在帝王家，早已習慣這一切了？

　　「父皇，母后病情如何？」瑁向李隆基詢問，語氣和平常沒有什麼區別。

　　「太醫已經看過了，沒有什麼大礙。」李隆基雖然是在回答瑁的問題，眼睛卻一直沒有離開過我。

　　我們就這樣沉默著，都不知道該說什麼，李隆基的眼神如火如荼。

　　「皇上——」一聲低沉的聲音打斷我們。

　　「惠妃娘娘，你醒了。」我一個箭步沖過去。

　　「玉環，你來了。」惠妃撐著身子要起來。

　　我扶起她：「惠妃娘娘，你沒事就好了，你知道嗎？剛才把玉環嚇壞了。」

　　「皇上。」惠妃準備起身行禮。

　　李隆基快步走到床邊，扶住惠妃：「都病成這樣了，還要那些煩人的禮節做什麼。」他幫惠妃把被子蓋好，又幫惠妃理了理髮絲。

　　「母后，」瑁蹲在床邊，握著惠妃的手，「你一定要好好養身子，別再像今天這樣嚇孩兒了，要是你不在了，那孩兒該怎麼辦呀！」

　　我看向瑁，他的表情非常認真。希望是我太敏感了吧，我覺得瑁剛才的話是一語雙關：一層意思，是做為一個子女對母親的那種依賴；另一種意思，就是皇宮裡最常見的利用關係。我想，如果瑁沒有了這位貴為皇上愛妃的母后，他想坐上太子之位就會更難了吧。

　　惠妃拍拍瑁的手背：「瑁兒，你放心好了，你是母后身上的一塊肉，母后不會不管你的，」說著，便把眼神調向李隆基，「皇上，臣妾的身體越來越弱，如果有一天臣妾離開了，那麼請皇上看在臣妾的份上，多多關照瑁兒。」惠妃話裡的意思已經非常明白了，她想趁自己在李隆基心裡還有一點份量的時候，幫瑁坐上太子之位。

　　「現在好好的，不要說這些不吉利的話，把身體調養好才是最重要的，有什麼事等身子好了再說吧。」皇上果然是皇上，就算眼前是自己最愛的妃子又如何，就算自己的愛妃即將香消玉損又怎樣，太子之位——將來的一國之君，又豈是一個妃子能左右得了的。

　　惠妃輕輕地歎了口氣，原本明亮的眼眸，因為李隆基的幾句話而變得黯淡無光。這一切，李隆基當然都看在眼裡，只是做為皇上，他也有他自己的無奈呀！

　　「惠妃，今天玉環可是為了你掉了不少眼淚呢！」為了不讓惠妃難過，李隆基只好轉移話題。

　　「是嗎？」惠妃抬起眼看我，「怎麼了？」

　　「沒，沒有什麼。」我總不能說我以為她死了吧。

　　「玉環知道你病情加重了，所以一路跑來，到這裡時，都已是滿臉淚痕了。」李隆基說此話時，眼沒有離開過我，眼神裡透著讚賞。

　　「沒有想到，玉環對臣妾這麼上心。玉環，真是難為你了。」惠妃伸手示意我到床邊坐下。我有點不好意思，因為李隆基也坐在床邊。

　　李隆基會意地站起身：「我叫下人給你做些點心。」說著便出去了，走之前看了我一眼。

　　我坐在床邊，手由著惠妃握著，「玉環，你今天為我流的淚，我會記著的。這滴淚，在後宮是最珍貴的東西。」

　　第十三章可恨良辰天不與

　　我笑了笑，「惠妃娘娘言重了，娘娘待人真誠，理應得到大家的尊敬和愛戴。」

　　「瑁兒，你能娶到玉環這樣的王妃，是你的福氣呀，你要好好待玉環。」惠妃抬起頭向站在身旁的瑁看去。

　　「孩兒謹記母后教誨，玉環是孩兒的至珍至寶。」瑁看著我，臉上都是寵愛。

　　「瑁兒，你先出去一下，我有點事，想和玉環單獨聊聊。」

　　「嗯，好的，那母后別說太長時間了，要注意休息。玉環，照顧好母后。」瑁叮囑完我，瑁就轉身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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