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玉環記(23)_戈薇

二三

　　正當我轉身準備離開之時，身後傳來惠妃虛弱的聲音。

　　「玉環，怎麼來了也不進來呢？」

　　「娘娘，」無奈，只好回過身，「皇上。」我朝他們福了福身子。

　　「這裡不是在宮中，無須這麼多禮，隨意一點就好了。」李隆基一臉正色。

　　看到他這麼認真的樣子，我差點就以為，他根本就不是那個前些時候在馬車上向我示愛的男人。

　　我低著頭，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玉環，瑁兒呢？」

　　「喔，他正和附馬聊天呢。我一個人覺得無聊，便過來看看娘娘，沒有想到打擾了娘娘和皇上。」

　　「哈哈！我和惠妃也正是很無聊，才出來看看夕陽。」李隆基聽到我說打擾到他和惠妃，便覺得有點好笑。

　　我扯了扯嘴角，不知道說什麼，依然是低著頭。

　　「皇上，臣妾有點不舒服，想進屋裡休息一下。」惠妃又輕輕地咳了兩下。

　　「是不是剛才吹涼風了？」李隆基對惠妃很體貼，「那我扶你進去。」

　　「玉環，晚膳就在這裡吃吧。」惠妃進屋之前，叮嚀了我一句。

　　「娘娘，可是……」

　　「瑁兒那邊我會差人去通知的，你放心好了。」我還能說什麼呢？我點點頭。

　　李隆基扶著惠妃進屋了，外面就剩我一個人。坐著無聊，便起身到處看看。惠妃住的地方很華麗，可能是因為她是皇上最寵的妃子吧。

　　突然，我在一副畫前站住，畫中的女子好眼熟，眼神清透，膚若凝脂，身上穿著華服，頭上釵著金步搖，淺笑盈盈，果然是一個絕色女子。

　　「覺得眼熟嗎？」李隆基的聲音突然傳來，嚇了我一跳。

　　「皇……皇上。」

　　「這是惠妃年輕時候的畫像，宮裡和驪山各有一副。還記得惠妃第一次在殿上見到你的時候，就說你像她年輕的時候嗎？」

　　「記得。」我點點頭，「可是，玉環怎麼敢和惠妃娘娘相比呢。」

　　「朕倒覺得，你比惠妃多了一份自信美，永遠都知道自己做什麼，要什麼。」他突然直直地看著我。

　　「皇……皇上，我……」

　　「玉環，你那天的話讓我很吃驚，我沒有想到，你竟然是一個如此自立的女子。權利和地位，是多少女子夢想的，可是你卻那麼不屑。我沒有想到，你所要的幸福是那麼簡單。」李隆基越說離我越近。

　　我越來越退後。

　　「其實這沒有什麼，只不過是每個人追求的東西不一樣罷了。也許皇上今天覺得這些令你吃驚，但明天也許就會因為這些而砍了玉環的腦袋。」

　　「胡說！」他突然很大聲，「朕說過，這一生都不可能殺你的，朕會寵你一生，為什麼你就是不相信朕說的話呢？」

　　「皇上，對於一個女人來說，只寵不愛更是一種恥辱。」我已經沒有地方可以後退了。

　　「哈哈哈！只寵不愛，也只有你楊玉環敢說出這種話！試問後宮佳麗三千，哪個不想得到朕的寵倖，她們每天要做的，就是梳妝打扮，等著朕的到來。難道說，這對於她們而言是一種恥辱嗎？」這個男人瘋了嗎？這麼大聲，不怕裡屋的惠妃聽到？

　　「皇上，玉環剛才說了，每個人所追求的不一樣。」這個男人，到底在想些什麼？

　　晚飯惠妃是讓下人送到屋裡吃的，飯桌上只有我和李隆基兩個人，氣氛顯得很尷尬。我一直保持沉默，低著頭只看著我碗裡的白米飯，心裡想著這餐痛苦的晚飯趕快結束。可是，上帝好像睡著了，沒有聽到我的禱告。

　　一碗濃湯突然放在我手邊。我抬起頭，不解地看著眼前的男人。

　　「皇上？」他身為一國之君，竟然為我盛湯，而且是在惠妃的清雨閣，邊上站的全是侍女，他竟然這麼毫無顧忌。難道他想把正病著的妃子氣死不成嗎？

　　「別只顧著低頭吃飯，多喝點湯，小心噎著了，來！菜也多吃點。」說著就往我碗裡夾菜。他竟然把這一切做得如此理所應當，似乎我們很久以前便是如此一樣。

　　「皇上，玉環不敢勞駕聖手，玉環承受不起。」說著，我便跪在地上。

　　李隆基起身邊把我扶起來：「玉環，你承受得起，你知道朕的心意。」天哪！他可真是時時不忘表達自己的心意呀，我都快喘不過氣來了。

　　「皇上，不要這樣，這裡還有很多人，」我掙脫開他的手，「皇上，天色不早了，玉環要回去了。」我福了福身子便要走。

　　「玉環……」李隆基在身後輕輕地叫住我。我站著，並沒有轉身，他輕歎一口氣，「我讓高力士送你。」

　　我沒有回話，只是默默地離開，身後跟著高力士。

　　「高公公，不用送了，玉環自己回去就可以了。」說真的，這個樣子我真的很不習慣。再說了，誰不知道高力士在宮裡財大勢大，他送我回去，瑁不知道該怎麼想了。

　　「王妃，奴才只是依照皇上的吩咐辦事，請王妃不要為難奴才。」這老傢伙，竟然拿李隆基來說事。

　　既然如此，我還能說什麼呢？「那麻煩高公公了。」

　　「王妃客氣了，」他邊走邊說，「王妃似乎有心事？」

　　「高公公果然厲害，一眼就能看透玉環的心。」我沖他笑笑。

　　「王妃的笑果然是傾城傾國，難怪壽王如此疼愛王妃。」果然是張做奴才的嘴，也難怪李隆基這麼寵他。

　　「高公公過獎了。」

　　「不知奴才能否為王妃分擔心事？」

　　「玉環是在擔心惠妃娘娘的身體。」

　　「惠妃娘娘吉人自有天相，王妃放心吧！再說了，皇上就是天子，惠妃娘娘有皇上陪著，自然是福星高照，不會有事的。」

　　「高公公真會說話，難怪皇上如此寵你。」

　　「王妃過獎了。」

　　說話間，就已到了我和瑁住的芙蕖閣。

　　「妍兒，回來了。」瑁見我回來，便出來迎我，「高公公怎麼來了？」

　　「奴才是奉皇上旨意，送王妃回來的。」高力士把「皇上旨意」這四個字說得特別重，好像這是一種殊榮。也是，試問誰能有這麼大的面子呢，只怕惠妃這樣的待遇也是屈指可數吧。而我，一個小小的王妃，竟然敢勞大內總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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