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玉環記(19)_戈薇

一九

　　禦書房中。

　　李隆基今天提審二位皇子，之所以在禦書房，是不想讓此事太張楊。看來，他並沒有那天表現出來的那麼絕情。今天在場的所有官員，只有幾位皇子、惠妃還有那位青衣少年。我不知道，為何我一直如此稱呼他為青衣少年，而不是李白或太白，或許這樣的稱呼感覺會更相近吧，畢竟偉大的詩人是那麼遙遠。

　　「你們說吧，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李隆基低沉地開口。

　　光王和鄂王跪在地上，這是他們唯一的機會了：「父皇，我們沒有，我們是被冤枉的。」

　　「冤枉？那現在給你們一個機會，如果你們說不出來是誰，就別怪我這個做父皇的無情。」我看著這個年近五十的男人，還是那樣地吸引人。

　　「我……我們……」兩位皇子相視而看，最後，又看向李隆基身旁的惠妃。

　　所有的人都注意到了他們兩人的眼神，李隆基也看看身旁的愛妃。試問天下哪個帝王不精明？可是他們同時卻又多疑，不容許別人對他們的江山有半點的覬覦之心，即使是他的兒女們。

　　「怎麼不說話了？難道你們真的有反叛之心不成？」李隆基大喝一聲，在場的所有人好像都被驚醒了。

　　「父皇，是她，是她。」兩位皇子的手同時指向惠妃。而所有的人，也同時看向惠妃。

　　惠妃倒是一臉鎮定，沒有任何的不悅。看來，這皇宮真是能磨練人，此時此刻，還能如此鎮定，這是一般人能辦得到的嗎？

　　「東西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呀，兩位皇子，你們又有什麼理由說是本宮在陷害你們呢？」惠妃還是那樣氣淡如蘭。這樣的女子是做大事的人吧。

　　「你！我……」兩位皇子相互看了看，急得不知所措。惠妃又怎麼會讓他們抓到把柄呢？「父皇，你要相信我們呀，我們真的沒有反叛之心呀！我們目前雖然沒有任何的證據，不過日後我們一定會查出來的。」

　　「恐怕兩位皇子沒有日後了吧。」惠妃那優然的聲音又響起。但是對於他們而言，卻是噩耗。

　　「什麼意思？」

　　「皇上，兩位皇子在囚所和外界仍有秘密聯絡，宮中人員查出兩位皇子家人使人賄通內侍，內外聯絡通訊，正在伺機營救二位皇子。」

　　惠妃那櫻紅的唇裡吐出的話，字字珠璣，兩位皇子連最後一線生機都沒有了。

　　隨著惠妃的話，便有人送上一份密報。而這份密報上一清二楚地寫著關於兩位皇子賄通內侍的事。

　　李隆基翻閱著密報，臉越來越沉。最後，臉上全都是陰霾。我心驚膽顫地看著這一切。

　　「啪」的一聲，密報被狠狠地摔在地上。看來，這位太平盛世的皇帝是相信密報上所說的了。

　　光王和鄂王看到李隆基的臉色，知道大事不妙，兩人顫抖著身子：「父皇，我……我們……」他們低著頭，不敢抬起頭來看他們的父皇。

　　「還有什麼好說的，你們都做得很好呀，想串通宮廷禁衛起兵叛變是不是？很好呀！」

　　「父皇，我們沒有呀，這一切都是惠妃做的，她一直想致我們於死地，」他們又轉向惠妃，「為什麼？太子已經死了，你為什麼還不放過我們兩個？」

　　「你們有沒有被冤枉，密報上寫得很清楚。皇上英明！」

　　好一句「皇上英明」，如果李隆基不判他們死刑，那他就是一個昏君，任由自己的臣子們對自己的江山虎視眈眈。可是，他真的能承受得了再失去兩個兒子的痛苦嗎？

　　「父皇？」他們驚恐地看著自己的父親，不相信他真的會相信一個妃子所說。

　　李隆基想起了歷代以來那些皇室的鬥爭，別說歷代，就只是唐朝，說出來就足以嚇人的：李建成在玄武門被弟弟李世民射死；我們史上第一位女皇親手殺死自己的兒子，還廢了幾位皇子，最後才坐上皇位；李隆基和自己的姑母太平公主，原本是太平公主助他政變，而最後太平公主卻與他發生權利之爭，最後他把太平公主賜死，還追殺了黨羽，才結束了這段史稱「韋後之亂」的混亂政局。這些足以說明，在皇室裡，沒有親情，只有權利之爭。想要鞏固自己的政權，那麼就只有一個字——狠，寧可錯殺三千，不可放過一人。於是，他發了狠心，殺子！可是，這些都是他的親生兒子呀！真的下得了手嗎？

　　「父皇？」兩位皇子見李隆基久久沒有說話，不知他心裡在想些什麼。

　　「你們都先下去吧。」李隆基揚揚手。

　　兩位皇子倒是很高興，他們以為，皇上至少不會將他們賜死了，看來事情還有轉機。

　　就在兩位皇子暗暗高興的時候，李隆基卻下了一道密旨，將兩個兒子賜死，距離他們被廢還不足半個月。看來，他相信了歷代皇帝的陰狠是對的，他真的不相信他的兒子們。作為皇上是不能相信任何一個人的。

　　三個皇子同時被廢、太子被賜死已經震驚朝廷內外，而現在兩位皇子也被賜死，自然更令人驚悸不已。朝朝中雖無大臣進言，但卻抵擋不住流言。武惠妃自然被牽入，壽王也成了人們議論的焦點。

　　其實，太子被賜死、二位皇子被貶為庶人，她已經可以高枕無憂了，又何必這麼狠毒。她自以為斬草除根了，卻不知眾口爍金，流言的矛頭都直指她和瑁。現在看來，一時半會兒惠妃是不可能和李隆基提出冊封瑁為太子之事了。而瑁也因短期內不能被冊封之事陷入惶亂中，整天寢食難安。看到他這樣，我心裡很不快。這個男人，就真的這麼想做皇上嗎？他就不怕步他父親的後塵？

　　「瑁，太子之位真的有那麼重要嗎？」吃過晚飯，見瑁一個人在院裡深思，我從身後輕輕地抱住他的腰。

　　「妍兒，」瑁轉身，深情地看著我，「我和你一樣，我也有我想保護的人，我想要給你最好的一切。」

　　「瑁，知道嗎？我現在就很知足了，有你，有寶寶就足夠了，什麼權利、天下我什麼都不想要。瑁，算了吧，好嗎？」我靠在他的胸前，用極媚的聲音說著。

　　瑁撫著我的頭髮，「怎麼會夠呢？你就配擁有最好的，你就應該是笑語嫣然，一切美好都應是你的。」話說到最後，竟然聽出了他野心。如果是因為我，那麼，就請放手吧。

　　「瑁，你真的想要給我最好的嗎？」我仰著頭，天真地問。

　　「嗯！如果不能給你最好的，那麼，我有什麼資格愛你？」愛我？一切都是因為我？我倒成了這奪取江山的藉口？

　　「那你知道我最想要的生活是什麼樣嗎？不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更不是生殺大權，而是和我愛的人平靜地過一生。」瑁，如果你真如你所說的那樣愛我的話，那麼，就請為我放棄吧。

　　「可是，我不想有什麼危及我們幸福的東西存在。妍兒，生在帝王家，就沒有選擇。」

　　我不禁一顫。為什麼？以前的你不是這樣的，以前的你對於權利沒有任何的欲望。

　　瑁感覺出我的顫抖：「怎麼了？是冷了嗎？怎麼出來也不多披一件衣服，現在天氣已經開始變涼了。」

　　我苦笑著搖搖頭，無語！

　　「啊——啊——」屋裡傳出陣陣叫聲，聲音聽起來痛苦無比。門外，一群群丫環們滿臉焦急地端著血水來回換熱水。李瑁看著丫環手上端出來的一盆盆血水，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在門外來回地踱步，還時不時地往屋內看看。

　　「怎麼樣了！王妃怎麼樣了？」李瑁拉住一個從裡面端著盆出來的丫環焦急地問。

　　「王爺，王妃好像有點難產，我去拿熱水。」說完，丫環就急急地跑了。

　　什麼？難產？怎麼會這樣的呢？那會不會……李瑁的腦子裡浮出了那些因難產而導致的種種後果：小孩平安，但是母親卻撒手人間；還有母子哪個也沒有保住的。想到這，李瑁已經按捺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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