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瑤華 | 上頁 下頁
一三〇


  我自動忽略他的抱怨,滿意的欣賞著自己的手藝,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小學時上繪畫班的功底竟然還在,真是又一驚喜發現,看來以後可以多多發展這方面的能力。

  胤禩的臉一會兒就佈滿了我的畫作,意猶味盡的我又跑到桌邊打算找紙繼續作畫,卻看到桌前胤禩的畫已近完成。

  一枝枯瘦的紅梅躍然紙上,狂風大雪中花瓣紛紛飄落,花瓣落地時,半蓋住了一抹綠色,似乎是顆小草。

  我怔怔地望著這幅畫,有什麼東西呼之欲出。

  「畫已經做好了,咱們來提詩吧!你有沒有好句子?」胤禩笑著湊到我身後,如春的熟悉氣息襲來,打斷了我的思索。

  我搖搖頭,要說即興做詩,我拍馬也比不上生活在古代的他。如果我穿越去了唐朝以前的年代,還能拿些古人的名句騙騙人,可惜我到的是清朝,所以只好死了這份心,躲在牆角獨自感歎時不予我。

  他微蹙眉頭思索了一下,握住我拿筆的手,帶著我的手上下翻飛,片刻後,一首詩被添在畫上。

  「怒卷雪花壓瘦身,同邀白雲一縷魂。傲雪寒梅英姿綻,誰曉狂風在迎春。」我低聲念了出來,剛才那種仿佛把握到什麼的感覺再次出現,但就是抓不住。側頭看向身後的胤禩,他臉上的笑容消失,神情變得嚴肅。

  「撲哧!」 看著繃著一張大花臉的他,我的笑憋在胸口,忍了又忍,還是沒有忍住。

  他瞪了我一眼,無奈的搖頭。

  我笑著用絲巾替他擦臉,辯解道:「不能怪我,你這個樣子實在太好笑了。」

  擦著擦著,花臉變成了黑臉,我努力控制想暴笑的衝動,繼續蹂躪他可憐的臉。直到好脾氣的胤禩再也忍耐不住,揭竿而起,我笑著跑出書房。

  知道此時的他打死也不敢出來(出來的話,非被下人笑死不可),我捂著半邊黑臉一溜煙的跑回了房間。

  臨出門時,我又瞥了眼那幅畫,卻依舊沒什麼發現。

  直到多年後,回想起那幅畫和那首詩,我才恍然大悟,原來胤禩當時已經明白了很多我想不明白的東西,以及回答了我關於恨與不恨的問題。因為他和康熙是父子,所以康熙瞭解他,而他也終於瞭解了他的父親。

  那時我才明白,世界上皇家的父子關係是最奇怪的,懲罰並不代表不愛,嘉獎也不代表愛,一切只是為了皇權——讓我不屑又痛恨的東西。

  那是多年後的事情……

  花開花謝,康熙五十六年到來,卻安靜得沒有一點聲息,似乎如果沒人提起,誰也不會注意年份的變化。

  但就是這樣緩慢的改變,還是被我捕捉到,因為看見了張明德留下的印記。直到很多年後,我仍舊清晰的記得那是康熙五十六年八月末的一天,當時朝中正在討論準噶爾部策旺阿拉布坦襲取西藏事件的處理辦法。而我之所以會對此事有所瞭解,則因一份千里迢迢送來的書信。

  那是巴爾珠爾寫來的,我看過後,皺眉把信交給身邊的胤禩。巴爾的信不過寥寥數語,他的問題其實本因很好回答,但此時的我卻偏偏沒有把握回答。

  胤禩接過來,瞅了眼通道:「他問會不會出兵,想必是要趁皇阿瑪討伐策旺阿拉布坦時,得到更多發展機會。這些年,聽說他被策旺阿拉布坦壓制得很慘。這也不是不好回答的問題,皇阿瑪絕對不會坐視西藏之事不管,兵是肯定會出的,只不知帶兵的人……」

  他說到這裡便沉吟不語,顯然是誤會我對朝堂之事不熟悉,無法回答,便特別替我解釋,但帶兵人選他卻不能確定。我的眉頭在他的話聲中越皺越緊,這段時間的歷史我雖不熟,但偏偏知道討伐策旺阿拉布坦的事,而且我還知道領兵將領就是這兩年康熙漸漸看重的十四阿哥胤禵。

  不好回答的並不是這個問題,而是巴爾珠爾最後提到的那個:福晉當年所指差遣為何?

  記得送他走時,我曾特別叮囑過會在康熙五十六或五十七年和他聯繫,有一件事可能要託付於他,當時想的是我和胤禩的出路必須極早佈置,用的時間越長才越有把握。現在他來信問起到底是何事,我卻忽然發現不好回答了,因為連我也需要一個人給我一個答案。

  「胤禩,我們出去轉轉好不好?」我搶過信扔在一邊,不由分說地拽著他往外走,並不是真想出去玩,只是想去看看約定的印記會不會出現。

  八貝勒府門外,我等待多時的印記竟然真的出現了,我使勁揉揉眼睛,在確定自己沒有看錯後,一抹嘲諷的笑不由自主的掛上唇畔。

  張明德,你終於又回來了。

  但很快冷笑變成了幹嘔,身邊的胤禩緊張的扶著我,埋怨道:「瑤兒,你現在又有了身子,怎麼可以還像前陣子似的亂跑,還是和我回去吧?」

  幹嘔後,我只能無力的苦笑。自己好不容易以八年抗日的決心搞定了胤禩,如願以償的懷上了第二胎。可懷孕實在太辛苦了,要是再過兩年才懷孕,以我的年齡恐怕真的吃不消了。幸好此時我還不算高齡產婦,我自我安慰,生完這胎,說什麼也不再受這種活罪了。

  十日後

  我微笑著坐在酒樓雅間中,手輕輕撫上稍隆的肚子,幸福的感覺在身邊盤旋不去。

  「你……很幸福?」問句中滿是試探與遲疑,我抬起頭,毫不意外的看到門口冷冷望著我的張明德。他變得更加厲害,英挺的身姿再沒有一點當年的影子,要不是我和他約在這裡,說什麼也不敢認他。

  「幸福,為什麼不呢!」渾不介意他的冰冷與難以親近,我笑道:「你和我來到這裡,我想一定是為了讓我們邂逅命運中的那個人,那個能使我們幸福一輩子的人。」

  他走到桌前坐下,自斟自飲後,才滿含輕蔑的道:「你這叫言情小說症侯群。」

  「也許。」我繼續微笑:「可我不信你沒有這種症狀,因為我在你眼裡看到很多。你似乎不太如意,要不要和我說一說,這幾年我也經歷了很多事,明白了很多道理。」

  他一杯又一杯的喝酒,連喝五、六杯後,才悶聲道:「咱們有多少年沒見了?」

  「六年多。」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