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瑤華 | 上頁 下頁
一二三


  「撲哧!」我每回一想到胤禵當時的笑容就忍俊不禁。正想得出神時,一隻冰涼的小手握住我的手,弘旺粘在我身上撒嬌:「額娘,手冷冷。」

  胤禵的雪人已經堆好,我看看自己凍得痛紅的手,又看看弘旺同樣紅的手,突然轉頭奸笑著看向胤禩。他似乎明白了我的意思,有些無奈的伸出手,我抱起弘旺撲入他懷中,毫不客氣的把我們的手伸入他懷裡。

  天上又開始飄雪,猶如花瓣般的雪花片片落在我的身上、他的身上、弘旺的身上,漸漸融合,再也分不清彼此。

  康熙五十三年十一月

  今夜的月光白得耀眼,照在院落空曠處越顯得白,樹影、牆角越顯得陰暗。

  低低的簫音彌漫在空氣裡,滲透了整個月夜,仿佛直鑽入人心靈深處婉轉哀訴,微風吹過時,這聲音不住翻滾,使空氣裡也充滿了悲哀。

  我剛哄著弘旺睡了覺,從他屋裡出來猛聽到這悲切的簫音,不由一陣心酸。雖然這兩年我極力想讓胤禩快樂,但並沒能使他完全從喪母之痛中解脫,只是把傷口掩藏的更深,更不易被人發覺。可每年一到良妃忌辰,他這傷口便再也無法掩藏,只能赤裸裸的暴露在陽光下。

  我進屋時,胤禩正在窗下弄簫,他魂不守舍,竟沒有發現我的到來。我悄悄走過去,伸手覆在他的簫上,堵住滿室哭音。

  「別吹了,你這樣會生病的,還不如哭一場來得痛快。」

  胤禩放下蕭,笑著抱我入懷,故意岔開話題道:「今天回來的好早,弘旺這麼快就肯乖乖睡覺了?」

  我心中歎氣,知他是不願我擔心,遂強笑道:「你的兒子,你還不知道,哪有那麼好說話?我今次是又陪上了一堆的條件才脫身,不過好在這些條件大部分只要把十四弟賣出去就可達成,要不然我真不知該怎辦好哩!」

  「你呀!」他啞然失笑:「前一陣十四弟就向我哭訴,說你威逼利誘,要他來給弘旺講什麼床頭故事,又要他帶弘旺外出遊玩,你這個做娘的真是放心,只是苦了十四弟。」

  「他這叫自作孽不可活,反正兒子那麼喜歡他,不用白不用。」我滿含妒意的道。

  「好了,你大人有大量,就高抬貴手饒了十四弟吧!他自己的事還忙不過來,哪有工夫陪弘旺?」

  「那好吧!」我無精打采的應承,心中頗為兒子即將失去一個萬能玩具而惋惜。忽又想到件總阻在心頭的事,忍不住道:「皇阿瑪如今在熱河行宮,我們實在不宜久去不回,我看等祭奠了額娘,還是速速回去請安為宜。」

  胤禩黯然道:「我此時實在沒心情,這事我已想過,差人送份禮過去也就是了。」

  我心裡咯噔一下,最先想到的自然是歷史上有名的斃鷹事件,說胤禩於良妃忌辰不但不向康熙請安,還送去兩隻奄奄一息的老鷹,借此諷刺康熙已老。

  「胤禩,如今大家都去行在請安,你若不去,恐招人閒話。我看不如等明個我先行祭奠了額娘,去皇阿瑪跟前替你請個安好了。」

  「瑤兒,我知你早厭倦了宮裡事宜,這兩年宮中各種應酬你都少去,又何必為我逼苦自己?還是明天我打發個太監送份禮,咱們去湯泉恭候聖駕也就是了。所謂身正不怕影子歪,讓那些下作的人說去,還真怕了他們不成。」他冷哼道:「至於皇阿瑪那裡自有有眉眼之人,何用你我?」

  我越聽心下越是冰涼,知道胤禩早因良妃死時康熙冷淡的態度生出怨恨。雖然平時他掩藏得很好,但值此良妃忌辰卻於不經意間表露出來。以前總認為歷史上的「斃鷹事件」肯定是有人栽贓陷害,但如今看胤禩談起康熙時的冷淡,我又不太確定了,也許真是他一時氣憤至有失常之舉……不會的,我皺眉否定自己的想法,胤禩雖然怨怪康熙,卻還是敬他重他,而且以他之精明,絕不應做此蠢事。

  我靠在他溫暖的懷裡,心中不住有聲音念叨:別管了,歷史的腳步是任何人都阻止不了的,就算能躲過這回,下回呢?讓這事發生吧,也許經過斃鷹之事後,胤禩的夢就會徹底醒了——那悠長的帝王之夢終於要走到盡頭。

  「請安的事,還是我去吧!反正我也很長時間沒給皇阿瑪請安,今次去了,也省下些閒話。」我閉上眼輕聲道,盡人事,聽天命,我雖不欲與天爭,卻無法眼睜睜看著胤禩的痛苦一日比一日深刻。

  或許當初我的想法還是太天真?走到這路上,我又怎麼忍心親眼見他一步步沉淪?終於,沒有人能再回頭嗎?就如當年我知道十三阿哥胤祥被圈禁時的冷淡平靜,因為我有自己的立場要顧及,就如這皇家裡每個人的立場一樣。我不再是現代時的那個我,迷失在皇家愛恨情仇裡的自己再也找不回那份平常心。

  我到熱河行宮時,帶來的禮物是一串親手製作的碧玉水晶風鈴,這是近兩年我于閒暇時,做出解悶兼哄弘旺的東西。手拿風鈴,聽著他叮噹脆響,我心裡不覺踏實很多。無論歷史上是誰弄死了胤禩送來的老鷹,他這次都必將再沒有機會。我就不信光天化日下,被我拿在手裡的風鈴能在進行宮後變成一隻死鷹。

  我邊行邊想,迎面撞見康熙身邊的總管太監李德全,這個平時八風吹不動的人物此時面上全是詫異之色:「福晉,您怎麼來了?」

  「我來給皇阿碼請安,煩勞公公通稟一聲。」我客氣的笑答。

  「萬歲此時正和眾位阿哥在殿上飲酒,福晉不如等等再過去。」李德全蹙眉道:「而且八貝勒和福晉派來請安的人剛上殿,怎麼福晉……」

  我沒等李德全把話說完,就神色大變的向裡闖去。心中不住安慰自己那些搗鬼的人斷不應該如此明目張膽的陷害胤禩,但還是忍不住心驚膽戰。

  我剛跑到大殿門口,一聲巨響從殿內傳來,杯盤落地的乒乓聲中夾雜著康熙的怒吼:「來人!還不把這殺才拖出去砍了!拿他的人頭去告訴胤禩,朕與他父子之恩自此絕矣!」

  我兩眼直盯殿內,大殿中黑壓壓人影不住晃動,我卻一個也看不清,只一眼就認准了那只精雕細琢的籠子以及裡面蜷做一團、似是老鷹的東西。

  是誰?竟膽大包天至此,非要至胤禩於死地。

  我眼看御前侍衛撲上去按住那個手提鳥籠的人,馬上意識到如讓康熙殺了此人,胤禩就算周身是口,也將無從分辨。當下再不猶豫,飛身撲入殿中跪下顫聲道:「皇阿瑪息怒,胤禩特讓兒臣前來請安,並沒有再指派他人,請皇阿瑪明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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