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瑤華 | 上頁 下頁
一〇五


  我扯了扯嘴角,已經麻木的心隱隱透出股痛,原來她竟是這麼認為的,嘴上只淡淡道:「其實我還是有些奇怪,如果你不承認,我也拿你沒辦法,你又何必這麼容易就承認?通常像你這樣的暗棋不是應該放到最後,才會體現出最大的利用價值嗎?」

  「奴婢這步暗棋從八貝勒考問的那天開始已經成了明棋,那麼留與不留又有什麼分別?尤其當格格您身邊的人不能再容忍危險離您如此之近時,奴婢存在的意義也就失去了。」

  「最後一個問題。」我低頭看著杯裡幾根浮沉的茶葉,視線漸漸模糊,茶葉在茶杯裡飛速旋轉,從一變成二,又從二變成四……強自定定神,我深吸口氣問:「他到底給你什麼好處?」

  喜福的笑容忽然變得詭異,像是獵人看見獵物墜入網中卻無力掙扎:「不是您想的那樣,格格,我知道您和八貝勒把我當成了誰的人,可惜您和他都想錯了,不過這正是奴婢需要的。」

  眼前的一切越來越朦朧,我使勁握了一下手,刺痛讓我的神志清醒,想開口大聲說話,才發現舌頭已經麻木的無法轉動。

  「你給我吃了什麼?」與其說是厲聲質問,倒不如說我在發出無意義的呻吟。

  明明茶裡沒毒,室內熏香也是最常使用的一種,為什麼還會著了她的道?

  喜福走到燈檯前,揭開燈罩,從容的挑著燈芯,一縷輕煙從黃色的燈火中飄出,似乎有什麼正被點燃。她淺笑的望向我,苦澀的道:「為什麼人們總會注意他們認為應該注意的東西,卻忽略很多其他的東西呢?」

  我無暇研究她話中的深意,只是更加使勁的握住手,警告自己絕對不能昏過去,可手中的刺通竟然微弱的可以忽略不計。

  一隻如玉般溫潤的手抓住我緊握成拳的那只手,輕柔但堅定的把我的手指一根根掰開,我卻連反抗的力氣都沒有。等到手掌平攤後看見那已埋如掌心、只剩半截在外閃著亮光的東西時,我似乎聽到了身邊人的抽氣聲。

  「格格,您就算信不過奴婢,要用銀針在杯裡試毒,也不用把整根針都插到手裡去呀!您這樣,不知有多少人要心痛呢!要是……」喜福的話聲越來越模糊,她後面都說了些什麼,我沒有聽到,只能無奈的想:這一次,真是栽了。

  要是巴爾還在就好了,可惜他已經返鄉,看來我是在劫難逃。

  「不是您想的那樣,格格,我知道您和八貝勒把我當成了誰的人,可惜您和他都想錯了,不過這正是奴婢需要的。」喜福的話又一次劃過我已經混亂的大腦,似乎有什麼東西呼之欲出,但卻被一陣陣暈眩感強壓了回去。

  隨後,一隻手強拖著我沉入黑暗。

  §第三十章 棋局

  恍惚中,有人牽著我向遠方遊弋,陌生裡透著熟悉,一點一滴勾起我久遠的記憶,仿佛曾經也有個人這樣牽著我默默前行——冰冷的手緊握著我滾燙的手,一寸寸把寒冷帶入我的骨髓,默默等待我的手變成一樣冰冷。

  「不是你想的那樣,格格……」喜福的話像鏤刻在了腦海裡,清晰的把我漸漸在腦中成形的陰謀者徹底打碎。

  不是他嗎?喜福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真的不是他嗎?

  竊竊絲語在耳邊回蕩,但我的耳朵卻像堵上了棉花,什麼都聽不真切。

  啪……啪……啪……

  附近傳來有節奏的響聲,把其他聲音徹底掩埋。剛才四周的聲音還微弱到像是蚊子叫,現在的「啪啪」聲卻仿佛是被放大了好幾百倍。清晰而又規律之極,無端的讓人心煩意亂。

  別吵!我在心裡大喊,卻猛然間睜開了眼睛。

  四周的光線不太充足,我此時正躺在一張大床上,透過飄逸的紗帳看到的是陳設精美的屋子,各種官窯瓷器把房間裝點得高雅美麗,屋角掛著的正方型琉璃宮燈此時還沒有點亮,整間房子隱約中有些眼熟。渾身輕飄飄的我一時間竟弄不清自己為什麼會在這裡。

  對了,我是被喜福下藥,我苦笑著暗想,沒想到自己就這麼不明不白被一個跟隨自己多年,如果按言情小說定律應該稱為心腹的人出賣了。此時的我是不是應該努力逃出「虎口」,然後把敵人全滅。哦,這種方法是言情中無敵女主角的專利,要是換上個柔弱型的應該是等待白馬王子來搭救。

  我忽然想笑,忽然覺得一切都像場鬧劇。

  可笑出來的時候,心口卻涼涼的。微眯的眼睛轉動間看到窗邊桌旁竟然坐著一人,淡淡的陽光從他身後窗子的縫隙裡射入,卻實在少的可憐,根本無法替室內增加多少光亮,反而使窗邊人的身影因逆光顯得越發朦朧。

  「你醒了。」異常熟悉的聲音讓我打個哆嗦,不知哪來的力氣,我一下翻身下床,三兩步走到他近前。

  「啪!」他手一抬,清脆的聲音再度響起,而我也終於看見了讓我在夢中都不得安寧的元兇——圍棋。

  一顆如羊脂白玉般的棋子此時正拈在一隻同樣白淨的手中,而這只手的主人——太子胤礽白皙的臉頰上則是一幅少有的高深莫測的表情。

  我不知所措地望著他,高傲的胤礽、憤怒的胤礽、悲傷的胤礽、瘋狂的胤礽,這些我都見過,也知道該如何面對,卻偏偏不知道該怎麼對付眼前的胤礽,因為此時他的神情我從來也沒見過。

  原來他的城府竟如此之深,我一直看錯他了。

  「你醒的很是時候,如果再過一會兒等這盤棋下完,我就要走了。」他邊說邊若無其事的把手中的白子放到桌上已經密密麻麻擺滿棋子的棋盤上。

  「啪!」棋子打在棋盤上的聲音異常洪亮,幾乎要把我的心也震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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