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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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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禵被我唬得一呆,無奈地上前去扶胤禩,嘴裡還不甘心地嘟囔:「明明好心來救你,還被你罵,就我倒黴……」 胤禩揮手制止胤禵的攙扶,問我道:「瑤妹妹,你的馬怎麼會失控?」 我皺眉苦思卻全無頭緒,只記得自己在練慢跑時,那馬就突然發瘋。我一五一十地向他們兩人說了一遍,胤禵和我一樣是滿臉莫名其妙,而胤禩卻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胤禩默默走到那匹已被野狼咬斷喉嚨的馬旁仔細查看,不一會兒從馬鞍下撥出根深深插入馬背的細針。望著在陽光下閃閃發光的細針,我倒抽口涼氣,心底湧起惡寒,再也說不出話。 「有人在馬背上劃開道傷口,然後把針放在了上面。如果瑤妹妹只是坐在馬上不動,因為身體輕,壓不到傷處,自然沒事;可只要讓馬奔跑,那根針就會紮入,然後越紮越深,刺激馬發狂。」胤禩舉著針,冷靜地望著我下結論。 我聽得頭皮陣陣發麻,是誰要這樣做? 「是他,一定是他!」胤禵忽然大叫道,「昨天我看見他手下養馬的奴才來檢查這匹馬,說什麼怕馬認生,不適應新主人。根本是胡說,誰不知道這馬最是溫順,我看他當初送馬過來的時候就不安好心,誰不知道他和小瑤子……」 「十四弟!」胤禩高聲打斷他的話,面上露出少有的嚴肅表情,「沒看清的事不要胡說。」 「誰說我沒看清,我看得清楚極了,就是當著皇阿瑪的面,我也這麼說。而且,我記得這附近明明沒有狼,可……」 我大腦一片混亂,胤禵說的那個人自然是太子胤礽無疑。可他為什麼這麼做?就算平時我們兩人關係惡劣,但也不到要殺人滅口的地步吧?又做得這麼露痕跡,我閉上眼定定神。 睜開眼的同時,我一把搶過胤禩手裡的針,慌亂中針尖差點插入我手中。顧不上這些,我抬起手把那根晶亮的細針向遠處扔去,用足全身力氣,以仿佛要把它扔到北極去的氣勢扔了出去。 「啊!!」胤禵疑惑地大叫,顯然不明白我為什麼要把這麼明顯的證據扔掉。 「我的馬不小心被蛇驚到,幸虧有兩位阿哥及時相救,瑤華在這裡謝謝了。」我儘量鎮靜地說著,不容許內心深處一絲一毫的顫抖透露出來。 「小瑤子,你……」 「瑤妹妹客氣了。現在天色不早,咱們還是趕緊回去為妙,以免皇阿瑪擔心。」胤禩望我的眼光芒閃爍,隱約有絲欣賞、有絲憐惜掩埋其中。 胤禵瞪著我們兩個半晌,終於沉默下來,一言不發地轉身去牽馬。由於我的馬死了,胤禵騎的馬又太小,我只能和胤禩共乘一騎,還好他手傷並不嚴重,可以控制住馬。 我們三人準備上馬離去時,那頭一直守在死去的野狼身邊的小狼突然抬起頭,我竟從它尖利的眼中看到無數指控的光,為什麼要殺我的親人? 為什麼要殺我?坐在顛簸的馬背上,我閉著眼控制情緒,其實我比那頭小狼更加想知道,為什麼要殺我? 身後狼嚎聲響起,開頭是怨訴的低音,然後越來越響,不斷地哀嚎,越來越高,沁入骨髓地呼號著…… 「應該不是他。」在我身後的胤禩淡淡開口,輕聲說出自己的觀點,同時也把他灼熱的呼吸吐在我臉上。 「我知道。」我疲憊地回答,一切不利證據都指向胤礽,卻反而不像他做的了。也許有人正等著我出事,然後坐看和我親近的胤禟等人與胤礽鬥個兩敗俱傷,我不想當別人的工具。 前方,胤礽帶著大隊人馬急急趕來,因為逆光,我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惟一看到的只有無數縷陽光照在他身上,又仿佛都要尖叫著逃跑,向四面八方輻射,結果只把黑暗留給了他。 我猛地哆嗦了一下,胤禩忽然用那只受傷的胳膊緊緊攬住我,低聲道:「別怕,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到你。」 低頭看到他被絲巾包裹的手臂因用力過度又滲出血絲,斑斑點點,仿佛不是他在流血,而是我在用絲巾拭淚,一滴又一滴,把心裡恐怖感通通流盡的淚…… 這一年,我完全而深切地體會到皇家的可怕,對我來說這次狩獵就像場惡夢,擊碎了我對皇家最後僅存的一絲幻想。不管我如何評價這次狩獵,但在康熙眼裡卻是成功的,阿哥們的騎射都不錯,更有幾個異常拔尖。而隨行的宗室子弟也同樣出色,獵物堆得有小山般高。所有人表面都興高采烈,康熙對因騎馬而受驚的我不住安撫,卻沒有問及一句那匹馬的事情。 回宮前的晚宴上,我坐在一側,冷眼旁觀熱鬧的人群,想著這些人裡有人要至我於死地,我卻還要和他舉杯共飲,命運真是諷刺。我冷冷地笑著,目光正好與太子胤礽相遇,他第一次放棄和我交鋒比拼的機會,別開眼舉起手中的酒杯一飲而盡。 我皺眉盯著他,似乎感到些做賊心虛的意味,難道真是他幹的?眼角瞥到大阿哥胤禔奇怪地望著胤礽的表情,隱隱含著絲失望。我轉頭觀察另一邊的四阿哥胤禛,他立刻面無表情地看過來,無趣地望著我,像是個看戲的觀眾對演員感到不滿。狠瞪了他一眼後挪開目光,我這個演員在戲裡差點光榮犧牲,他還有什麼可抗議的? 眼神不由自主地追向那個有著溫和笑容的少年,他似乎感知到我,抬起頭微微沖我一笑,因飲酒而蒼白的臉如梨花般美麗。望著這樣的他,我不禁想到他之前的話: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到你。 如此柔弱的人能履行那個諾言嗎?他仿佛感到我的疑問,眼中閃過堅定的光,緩緩對我點頭,一瞬間柔弱之氣盡去,留下的只有堅強,此時的他讓我無法懷疑。 康熙三十九年的冬天特別寒冷,天上的水和人的心似乎都結了冰,就連絳雪軒門前也變得冷清,負責灑掃庭院的宮人個個無精打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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