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月宮春 | 上頁 下頁
六七


  「我就是看不過去,每次有對主子的流言,主子從來都不在意,就是因為主子脾氣太好了,謠傳才會越來越離譜。」滄紅一臉不服氣的模樣,一席話讓夏至無可辯駁。

  夏至歎了口氣,「這些事不是咱們能顧及的,咱們還是好好照顧好主子和小皇子就好了。」

  夕顏一個人坐在屋裡,注視著床上嬌嫩的嬰兒,淚珠不禁滾落,滴在手中的茶杯中,濺開一朵水花。

  不是不知道宮裡流傳的謠言,她只是刻意的躲避著這些,躲在愷辰的羽翼下,仗著愷辰對她的信任,她便能不管不顧。

  「眾口鑠金,積毀銷骨」,她保證不了在那麼多的流言擾亂下,愷辰對她是否依舊充滿信任,而她也不想讓愷辰做任何為難的事。

  她不要做什麼皇后,她不在乎,她只要能夠和愷辰,和他們的孩子平平靜靜的生活在一起就夠了。

  皇帝照常在晚膳前來禧月宮看望夕顏和孩子,抱著手中小小的柔軟的身體,皇帝從心底漾出了笑意,是真正的笑。

  「我想好了,他的小名叫惠兒怎麼樣?上天的恩惠,」皇帝握住他的小手,俯下頭親了親,小東西皺了皺鼻子,打了個呵欠,眼都不張。

  「好,惠兒,好名字,」夕顏站在皇帝身邊,與他一起注視著懷中的孩子。

  「夕顏,謝謝你,」皇帝凝視著面前清瘦許多的面龐,讓她親自帶孩子是他特許的,她也為此消瘦了許多,他看在眼裡很是心疼,而夕顏卻樂此不疲。

  慶嘉帝低下頭,抵著夕顏的額頭,輕聲說:「我們的孩子一定是上天賜給我們的寶貝,我會親手將整個大曜王朝捧給他。」

  第六十章 獨懷憾

  落日金輝,那幕煙華恍然如夢,慶嘉帝站在天禧殿的窗前,望著眼前那一抹如血殘陽,不由的長長歎了一口氣。

  「皇上何事憂愁啊?」

  熟悉的聲音傳來,皇帝忙回頭,見魏長林正扶著一名穿著絳紫色宮服的婦人進門,忙上前扶著婦人的手,「奶娘,你怎麼來了。」

  「奶娘這幾年只管在宮外吃齋念佛,沒關心過皇上,今日突然想念皇上,便求了太后娘娘,讓奶娘出來看看。」奶娘眼帶慈祥望著皇帝,「閉關禮佛那麼多年,不知不覺中,皇上已經長這麼大了,成為獨當一面的君王了。」

  皇帝拉著奶娘的手,扶她在窗前的案邊坐下,笑著說道:「現如今朕都有兒子了,奶娘可要去見一見小皇子?」

  「是嘛,」奶娘高興的拍著他的手,「奶娘老了,走不動了,還是下次去看吧。」

  「也好,」皇帝接過魏長林遞上的紅棗茶,「奶娘,嘗嘗這紅棗茶,初秋天氣燥熱,紅棗茶去燥最好。」

  奶娘抿了一口,笑眯眯的說,「皇上遞的茶奶娘吃過不少,幾時能吃到皇后遞上的茶啊?」

  皇帝臉上的笑意僵住了,一點一點的冷了下來,「原來奶娘今日是為了這事而來,並不是特意來看朕。」

  奶娘將茶杯放下,握住了皇帝的手,「皇上啊,奶娘看著您一步步登上皇位,也明白皇上的苦處,奶娘沒見過柔婕妤。可是能得到皇上另眼相待,想必是冰雪聰明。奶娘不反對皇上立柔婕妤為後,可是皇上可曾想過今後柔婕妤的處境?」

  說到此。奶娘停了下來,望向皇帝。見皇帝視線投向窗外不語,便繼續說:

  「皇上嬪妃本就不多,幸後又總讓她們喝涼藥,所以一直未有子嗣,可這些不能作為皇上遲遲不立皇后的理由。.現在柔婕妤因為生了皇子便被立為皇后。那些從潛邸便跟著皇上的嬪妃們心裡會怎麼想?」

  殿外,棲息在海棠上地雀鳥撲棱著翅膀飛遠了,樹上的花朵早已凋零,結了滿樹的青色小果。

  皇帝將視線調回身邊地奶娘身上,歲月在她臉上刻上了深深的印記,可是她地眼明亮依舊,好似隨時都能看穿他心底在想什麼。

  他歎了口氣,「奶娘,您說的這些朕都明白。可是夕顏對朕來說是最特別的,況且她在吃了那麼多苦頭後又為朕誕下皇子,封後是理所當然的。」

  「奶娘明白。」奶娘伸手輕輕撫上皇帝的臉頰,臉上也露出了惆悵地神情。「在這宮裡呆的時間越久。越是看的清楚,皇后在一向是處於風口浪尖的人。後宮事務繁雜,皇后為人處事必須做到不偏不倚,越是細微的地方越是要考慮周密,說的實在一點,就算皇后做了吃力不討好的事也不能有怨言,被人怨恨被人腹誹,就算有再多的委屈,再多的埋怨都必須吞到肚子裡去,這樣地皇后你捨得讓夕顏去做嗎?」

  皇帝沒有接話,頭低低的垂著,擱在身側的手緊緊握起了拳頭。

  奶娘看著皇帝地神情,心中不忍,坐到皇帝身邊輕輕拍著他的背,「皇上,奶娘看著您從小長大,知道皇上是一個很重感情地人,對柔婕妤地感情一定是很深了,才會想法設法的要立她為後,皇上是寧願看著柔婕妤被後宮紛爭磨地沒了棱角,還是願意看到一個自由自在享受皇上寵愛的柔婕妤呢?」

  皇帝的肩慢慢松了下來,握成拳的手也一點點放開,他緩緩抬起頭,望向奶娘的眼有隱隱的淚光,「奶娘,朕覺得對不起夕顏。」

  奶娘伸手將皇帝的頭輕輕攏住移向自己的懷裡,「聰慧若她,一定能夠理解皇上的用意,到時候她感激都來不及,又怎麼會覺得皇上對不起她呢?」

  皇帝伸手抱住奶娘的肩膀,將下巴擱在她瘦弱的肩上,感受那熟悉的溫柔,「那奶娘說,朕該立誰為後呢?」

  奶娘拍著他說道:「皇上貴為一國之君,自然比奶娘更懂得權衡利弊,奶娘只希望皇上是心甘情願的立這個皇后。」

  「奶娘,朕明白了。」皇帝直起身,站在殿前望著院中的海棠樹沉思。

  奶娘也起身,上前向皇帝行禮道:「出來這麼久,也該回去了,奶娘告退。」

  皇帝扶起她,「奶娘,你多保重,朕有空便去看你。」

  奶娘朝他笑了笑,在宮婢的攙扶下緩步走出殿外,瘦小的身影在暮色中更顯羸弱,今日一別又不知幾時才能再見了。

  入夜時,淅淅瀝瀝的下起了雨,淋濕了滿院的秋意,天涼了。

  一襲玉色衣裳,三千煩惱青絲,都被竹簾隔在雨外。

  惠兒被她哄睡著後,被奶娘抱走了,屋子裡難得的一片靜謐,夕顏靠在床頭,拿了本書隨意的翻看著,夏至在一邊繡著團蝠花樣雨聲將她的注意力吸引了過去,她抬頭望著簾外的夜幕,突然對夏至說道:「明兒通知魏公公,讓他遣人將咱們宮裡擺著的牡丹花盆都撤了吧。」

  「怎麼了主子?」夏至不明所以,停下手中活計問。

  夕顏將頭靠上窗臺,輕聲說:「牡丹終究還是該配適當的人,擺咱們這兒,終究不合適。」「什麼不合適,不是皇上下旨送來的嗎?難不成方才皇上來時說要收回去?」

  夕顏搖頭,抿唇笑了笑,又低頭看書,「你只管這麼吩咐下去,其他的無需多言。」

  第二日,夏至便照了夕顏吩咐,找到魏長林說了這事,不出兩個時辰,原本禧月宮裡放著的幾十盆牡丹便被撤的乾乾淨淨。

  這事立刻在宮裡傳了開來,太后對夕顏的態度立時好了起來,因在月子裡,沒辦法每日晨昏定省,太后是不是便差人來探問小皇子的情形,各式補品也流水似的往禧月宮送,雖然夕顏獨得太后寵愛,眾嬪妃也不再有太多言語,後宮中也霎時平靜了下來。

  一月轉眼而過,很快便到了小皇子的滿月壽辰,之前皇帝便宣佈了在滿月宴上會宣旨立後,使嬪妃們一時心裡都忐忑不已,更是變了法兒的打扮自己,以求在滿月宴上能讓皇上另眼相看,也誕下一名皇子。

  自十天前皇上來看望過夕顏之後,便再也未踏足禧月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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