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月宮春 | 上頁 下頁 |
五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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燭光黯淡,搖曳出扭曲的影子,就著昏暗的光,夕顏看到近在咫尺的睿文的臉,他正趴在她身邊睡得香甜。 虛弱的伸出手,撫上他的眉眼,他的臉頰,他的眼眶深陷,兩頰生出許多胡渣,那麼憔悴,哪裡還是以前那個意氣風發的模樣。 夕顏的心一陣痛,可是那痛又很怪異,就像一隻無形的手,將她的心緊緊握住,心口被壓得喘不過氣來,像離了水的魚,張開嘴無力地喘著氣。 她的手緊緊抓住了睿文的手,他被驚醒,睜開眼卻發現夕顏痛苦的表情,頓時嚇了一跳,「怎麼了?」 睿文將夕顏環抱住,緊緊握著她的手,夕顏說不出話來,只好不停地搖頭。 「我去叫司徒大夫。」睿文放開夕顏的手沖出營帳,將尚在沉睡的司徒豐從床上拉了起來。 急匆匆趕到夕顏床邊,司徒豐從藥箱中取出一個白色的瓷瓶,湊近夕顏的鼻端讓她嗅,接連嗅了兩口,夕顏的氣喘也漸漸緩和了下來。 大帳內昏暖的色調,讓人昏昏欲睡,柔和的燭光被睿文挑亮,桔黃的光影下,夕顏的神情逐漸平靜,臉上兩抹淡淡的胭脂紅,看著格外楚楚可人。 司徒豐收了藥箱走到夕顏身邊,拈住她手腕為她搭脈。 「姑娘以前是否也有過這樣的情況?」 夕顏緩了口氣回答:「曾經有過一兩次,可是都不曾如此兇猛,都只是偶爾喘不過氣,隔一會便也好了。」 司徒豐點頭,長喟一聲,「看來,這就是刀傷的後遺症。」 「後遺症?」睿文坐在夕顏身邊為她蓋上被子,聽到司徒豐的話有些不解,「不是說沒什麼大礙嗎?」 「確實是沒什麼大礙,可是畢竟是受了傷,況且又有了身孕,很多藥不能用,這樣只會越來越嚴重。」司徒豐說完歎了口氣。 夕顏心一驚,難不成受了刀傷還要受這心口的傷?她不自覺的握緊了睿文的手,「我的孩子,不會有事吧?」 「好的很,他比你強壯得多。」司徒豐說完伸了個懶腰,「你的傷目前沒大礙,我會盡力將你的舊疾治好,你只管在這裡安心養病好了。」 說罷,他提了藥箱往帳外走,邊走還邊說:「還能再去睡個回籠覺。」 「睿文,謝謝!」夕顏回過神,望向眼前的睿文,他為她的付出,她都看在眼裡,可是除了一句「謝謝」,她不知道還能說什麼。 睿文只握著她的手不說話。 夜風吹的燭光搖晃,眼前的景物明明滅滅,讓人看不清,抓不住。 「好累,真的很累了。」夕顏將臉埋在睿文的掌中,背上的傷還在痛,時刻提醒著她所經歷的一切。 「好好休息吧,天快亮了。」門簾漏進來一絲光線,朦朧的,帶著淩晨特有的霧氣,絲絲彌漫。 夕顏聽話的閉上了眼睛,不一會就傳來平穩的氣息。 睿文撫摸著她的臉頰,低喃:「他很快就會來接你了,到時候就不會再有人來傷害你。」 淡月如鉤,悠悠的梆子響起,已是三更了。 天禧殿的書房內卻依然華燈高掌,紅燭的淚沉澱在高高的琉璃盞下,魏長林守在一邊,將燈花挑亮。 室內光華亮起來,慶嘉帝伸了個懶腰,擱下手中的朱砂筆。 魏長林察言觀色,小心的問道:「皇上,夜深了,您還是歇著吧。」 慶嘉帝揉了揉脖頸,望向殿外的月華,一紅一白兩株海棠,搖曳在月色中,淡淡光暈透著異常柔媚的光,讓他不禁看的癡了。 「皇上……」魏長林見他不語,在一邊輕聲提醒。 自從南巡匆忙回宮,皇帝每天總在天禧殿的書房呆到很晚,未必有那麼多奏摺需要他批復到深夜,更多的時候,他只是坐著,望著庭中兩株盛開的海棠發呆。 南巡迴宮,皇帝只去了兩趟靈秀宮看望懷孕的如嬪,其餘時間甚少踏足後宮。為了這事,他已被太后叫去問了兩次話,無非是讓他暗中提醒皇帝雨露均沾,可是儘管他每天提醒,卻收效甚微。 魏長林又低聲喚道:「皇上,天色不早了,還是早些就寢吧。」 慶嘉帝緩緩點頭,身形卻不動。 跟在皇帝身邊二十多年了,幾乎是看著他長大,自他懂事以後,很少將喜怒表露在臉上。可以說,就連他這個從小伺候皇上的人,都沒有十足的把握能猜到皇帝的心思。 這個玥貴人,卻能時常令皇帝露出笑顏,那種笑是柔軟的,溫暖猶如春風,自從皇帝繼位以來,很少看到的笑容。 如今,玥貴人被擄下落不明,到現在都沒有消息,皇帝的臉色越來越冷峻,在無人時還會偶爾露出疲累。 看的多了,就連魏長林也忍不住出言勸慰:「玥貴人吉人天相,一定能平安歸來。」 皇帝望他一眼,站起身,穿過中庭往寢殿去,路過那兩株海棠的時候,對魏長林說道:「禧月宮裡只有兩株桂樹太孤零了,明兒讓人種些個花花草草去。」 「那要種些什麼花?」魏長林跟在慶嘉帝身後,在海棠樹前駐足。 「牡丹,都種上牡丹吧。」說完他頭也不回地走了,留下魏長林站在原地愣了愣,忙不迭地追上去。 迷迷糊糊地睡到下半夜,聽著梆子敲過五更,便再也睡不著了,慕愷辰睜了眼望向床帳外,隱隱綽綽的光搖曳著,看不清外面的天色,只聽見細微的「淅淅瀝瀝」的聲音。 春日漸濃,雨水也多了起來,雨一下,那殿外的海棠就要凋零了。 斜風吹著床上的紗簾,輕輕打在他的臉上,觸感輕柔,讓他想到了夕顏的手輕撫在他臉上的感覺,那般柔滑,溫暖。 他坐起身,披衣走到窗邊,輕輕將雕花木窗推開。 聽到響動,魏長林在門口低低喚了聲:「皇上。」 「沒事,不用進來。」皇帝開口制止他進門,逕自坐到窗前的臥榻上,取過矮幾上一塊潔白如玉的鎮紙把玩。 瑩白的夕顏花,在他手中微溫,熟悉的暗香緩緩蔓延,一絲絲蹭過他的鼻尖,融入他的呼吸。 仿佛夕顏就站在面前,一伸手就能觸摸到的地方。 他看向窗外雨簾,兩株海棠在細雨的滋潤下減了幾分妖嬈,多了些清麗,水氣彌漫氤氳出一副淡色的水墨畫,氣質婉約,就像夕顏一般。 他別過頭,長長地歎了口氣,伸手按住了自己的額角。 自從回宮以後,不管他做什麼,看什麼,總會想到夕顏,想她的一顰一笑,說話時溫柔的語調。每每上朝時,他都需得打起萬分精神,可是總會在一個不經意間就恍神,想起那張秀麗的容顏。 朝臣來勸,太后來勸,他知道,他們都想讓他放棄尋找,畢竟堂堂的一國後妃被擄,傳了出去,對他來說不是一件好事。 他冷哼一聲,笑話,想他大曜國的一國之君,要保護一個自己喜歡的女人,還輪不到別人來指手畫腳,就算是自己的母親也不行。 握著手中觸感溫潤的白石,仿佛又握著夕顏的柔荑,濃濃思念將他包圍,望著鎮紙的雙眼柔情似水。 隨著雨勢漸大,天也慢慢亮起來,雨珠打在瓦楞上發出「劈啪」聲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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