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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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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卻依舊不急不緩地撫著她的後背,「你嫁給皇帝,我會留在京城。不用害怕那裡沒人認識,我會一直在那裡……」他唇角的笑意不變,卻又帶著淡薄的哀涼,「維桑,你想要做什麼,我總會幫你。」 「可我是要嫁給皇帝啊!」她在他懷裡拼命搖頭,「我要給他生兒育女,你看到會難過。」 他伸手托起她的下頜,在她額上輕輕一吻,低低道:「若是有那樣一日,你為皇帝生下了孩子,我答應你,我會將他送上帝國最高的那個位置——這樣,你會高興一些吧?」 她難以置信地看著他,他知不知道自己在承諾什麼? 他這般不喜朝廷內詭譎爭鬥、兄弟爭權的人,竟允諾她,會將她的孩子送上帝國儲君之位……這意味著,接下去的數年,數十年,他都要和那些他不喜歡的人和事周旋,只是為了她而已。 這一輩子,為什麼要讓她遇到這樣一個人,卻又不能同他安然走完這漫漫一生? 或許這便是命運吧。 維桑含著眼淚,笑著同他對視:「我不要你承諾那樣多……只想請你答應我一件事。」 「你說。」他眉眼沉靜。 「若是有一天,我做了對不住你的事,請你……不要再這樣喜歡我。」她深深吸了口氣,一滴滾燙地淚滑落下來,「不值得。」 「不願嫁給我,還不許我心中記掛你麼?」他深深地凝視她,幾不可聞地歎氣,「維桑,這件事,我也許做不到。」 這一晚後,江載初身上的傷一日好似一日,也不再整日昏睡。只是維桑頗為憂心的是,他們兩人如今在這小小的山谷中,整日吃些野外採摘的果子——這些東西,又怎能助他恢復呢?她有些發愁的將剛剛洗淨的一袋果子放在江載初面前,「我本想看看湖裡有沒有魚,可又抓不著……」 江載初看見她打濕的裙擺,臉色沉了沉:「你去捉了?」 「沒有——」維桑抬頭看見他的臉色,忙說,「放心吧,我不會讓自己出事……」 他的表情略略和緩了一些,隔了一會兒才說,「我在關外時,受過比這個還重的傷,那時連果子都沒得吃,水都沒有,還不是熬下來了?」 「就是你胸口的傷嗎?」維桑怔了怔。 「嗯。」 「你為什麼……從來都不同我說?」 「說給你聽讓你擔心麼?」他淡淡一笑,「又不是什麼好事。」 兩人談談說說之間,他便又有些精神不濟,倚著柱子閉上了眼睛。 維桑正在撥弄柴火,隱約聽到遠處的車馬喧嘩聲,下意識望向江載初,他果然甚是警醒,已睜開眼睛,低聲道:「我的劍呢?」 維桑將瀝寬遞給他,又扶他站起來,眉眼間一片平靜淡然。 「你不怕?」他站在她身前,微微笑道,「若是馬賊追來的話。」 「不怕。若真是馬賊,你重傷不敵的話,請你讓我先走。」她安靜凝望他。 他牢牢握著她的手,安然一笑:「好。若是那樣,我隨後就來。」 馬蹄聲越來越近,她戀戀看著他的眉眼,笑:「總之,我要走在你的前邊。」 「好。」 他的長劍指向地上,垂眸斂目,維桑卻能感受到此刻他身上散發出的凜冽寒意。 維桑忍不住向遠處望去。 淩亂的馬蹄聲中,還有盔甲武器輕輕敲打發出的聲響。 為首那人奔近,翻身下馬,表情如釋重負:「甯王,郡主!」 是親衛隊的侍衛長——馬賊已經被肅清,而這七八日他們一直在四處搜尋他們的下落。 江載初慢慢將長劍入鞘:「起來吧。大家無事就好了。」 「請甯王和郡主隨屬下一道回去吧。」 維桑一顆心終於重重墜落下去。 這一日終究還是會來的。她同他安靜呆在這與世隔絕的小山谷,也終究會被人找到。 她那樣果決地拒絕他私奔的提議,可到了這一刻,原來,心底還是難過,無以言說。 江載初微微側身,看了她一眼,將她此刻的失魂落魄盡收眼底,傷口忽然間又痛了起來,忍不住低聲咳嗽。 她連忙伸手去扶他。 他卻避開了,維桑忽然明白過來,他已在避嫌。 侍衛上前扶住了江載初,他正要跨出廟門,又回頭看了她一眼。 「生火用的柴木是哪裡來的?」 維桑怔了怔,卻沒有回答。 他們全家皆篤信佛教,可她……竟然為了他能取暖,劈開了寺廟中原本供奉的木佛。江載初微微歎息了一聲,臉上驟顯溫柔:「你不該這樣做……」 她從他身邊走過,用極輕的聲音說,「我想,總有一日,我所做的一切都會有報應的吧。既然總要有報應,也就沒什麼可怕了。」 大隊人馬候在穀口,見到他們找到了甯王與郡主,不由歡呼起來。 景雲雙目微紅,跪在江載初面前,低聲道:「殿下,是景雲沒用。」 江載初將他扶起來,簡單一個動作竟也出了薄汗,只道:「起來,和你有什麼關係?」 景雲又看了維桑一眼,卻見她正踮起腳尖,有些焦灼問:「蕭將軍呢?」 景雲臉色一僵,沉聲道:「郡主,蕭將軍他……他帶隊全殲了馬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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