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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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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也沒說什麼,只是覺得,那一日便應該將甯王殺了,那幫人囉囉嗦嗦,惹出了那麼多麻煩。」元皓行歎惋道,「也是天意如此吧,只可惜了郡主一段好姻緣。」 維桑微微笑著,「都過去這麼久了,原也不記得什麼了。」 「今日與郡主暢聊,真令人感慨人生在世,光陰若過客……」元皓行手中托著茶盞,輕聲感慨. 維桑注意到他手中的器具,竟是如今皇親貴胄皆難求一片的汝瓷華口茶託。 雨過天青的溫潤色澤,與這年輕男人的氣度交相映襯,仿佛這不是軍營,更像是是曲水流觴的精緻園林。 「外出打仗,還把汝瓷帶著,大人真風雅。」 「郡主喜歡?我家中還有一套,遣人去拿了來送與郡主,名瓷配美人,倒也不錯。」元皓行抿唇一笑,「今日郡主行路也乏了吧?我讓人送你去休息。」 維桑跟著侍衛出門,抬頭才發現,這夏日的天氣,竟也這般陰冷。 遠處兩軍似乎暫時休戰,她抬頭望瞭望直欲壓下的雲層,輕輕咬了咬唇,江載初……這些年過去,你該當不會如同那時一般不顧一切了吧…… 因為連日暴雨的天氣,關寧軍被困在暴漲的禹河邊四日了。 河水比起往日寬了整整一倍,橋又被衝垮,士兵們忙著伐木做工事,一時間卻也沒有辦法搭成,將領們急得嘴角皆起了水泡,卻又無可奈何,只能日夜督促。 這一日傍晚,江載初終於接到了來自長風城的密報,他看了看落款時間,心中略略盤算,忽然大步出營,示意侍衛將烏金駒牽來。 「將軍,去哪裡——」 未等侍衛說完,他已經飛身上馬,輕輕「籲」了一聲,駿馬如箭般射出,往西南方向去了。 濕潤的夏風擦在臉頰兩側,得知了她的行程,江載初隻覺得一顆心終於漸漸放下來了。 大雨後突起洪峰,隔斷了去路,卻也讓她趕了過來,這樣想來,倒也不全是糟心的事。 天色漸漸暗沉下來,他略略緩了馬速,聽到遠處有零星馬蹄聲傳來,心思一動,凝眸向前方望去。 果真是有數匹馬奔近,他反倒拉住了韁繩,靜靜等著。 約莫是十數人,為首的騎兵間路中央一人一馬,揚手示意同伴放緩速度,抽出了長刀:「前方何人?」 烏金駒不耐地嘶鳴一聲,那人驀然見到江載初的臉,急急喊了聲「籲!」 旋即十數人皆翻身下馬,單膝扣地,唯有中央護著的那人以風帽遮面,依舊坐在馬上,緩緩催馬前行。 她行至身側,江載初沉默看著,只覺得一顆心跳得愈來愈快……明知將她帶在身邊諸多不便,可現如今,亂世之間,他實在不放心將她留在身後。卻不知,這一路,她又經歷了艱險不曾。 這般想著,他探身過去,雙臂微微用力,將她抱至馬前。 然而抱起的瞬間,那顆尚在用力跳動的心,卻倏然頓住了。 他抱過她許多次,可這一次…… 風帽滑落,露出女子的側臉,美豔不可方物。 是他熟悉的臉,可不是她。 §舊識(十) 江載初隻覺得渾身僵住,任憑她撲進自己懷裡嚶嚶哭泣起來,卻一動不動。 「怎麼會是你?」 他醒悟了一般,重新抬眸,望向薄姬,繼而放開她,翻身下馬,走至連秀面前,怒聲道:「韓姑娘呢?」 「韓姑娘在我們趕到之前,已被擄走。」連秀不敢抬頭,沉聲道,「路上遇到了薄夫人逃難而來,末將便擅自將她帶了來。」 「你說她落入了敵營之中?」江載初咬著牙,重複了一遍。 「元皓行在長風城陷落的翌日就趨軍疾行,抵達長風城下立刻攻城。那一晚侍衛隊護送韓姑娘出城,途中被截殺,侍衛隊全部戰死。韓姑娘被擄走——」 只覺得一股熱血湧上腦海,江載初一言不發,卻赤紅了眼睛,回身走至烏金駒前,伸臂抱下薄姬,自己又翻身上馬。 正欲催馬前行,忽然覺得有人扯住了自己的右腿。 急怒之下,江載初低頭一看,卻是親衛營無影。 無影自他起事開始跟隨他左右,雖是啞巴,武藝卻精深,素得江載初的信任。 他無法開口,只能用力抱著江載初的腿,只是不放開,目光中滿是懇求。 「滾開!」他低聲喝道。 無影用力搖了搖頭,伸出一隻手,在自己喉間比劃了一下。 江載初大怒,右腿用力一掃,徑直往他胸口踢去。 這一踢何等力道! 無影承受不住這樣的巨力,噴出一口鮮血,卻依然緊抱著他,一動不動。 連秀與眾騎兵皆跪下,一臉驚懼,齊聲道:「將軍,不能回去!」 幾滴鮮血濺在臉上,漸漸變涼,江載初終於冷靜下來,那股暴戾之氣漸漸褪下去,他終於啞聲道:「放開。」 無影臉色蒼白至極,依舊倔強地抬頭看他,仿佛在等他一個承諾。 江載初握緊了腰間佩劍瀝寬,這細雨茫茫中,仰頭長笑。 這世事待他,為何這般艱難? 他只想退隱避世之時,叫他遇到韓維桑,傾心待她的後果,卻是片體鱗傷; 如今他奮起於亂世之間,重遇當日騙他的女子,卻也決意將她留在身邊,陰差陽錯,她又被擄走,生死不明。 他與她若是無緣,為何一再遇上?! 若是有緣,又為何總是這般錯身而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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