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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〇


  蕭紫依心下一顫,覺得蕭景陽話中有話。但是問題到了嘴邊,卻怎麼也問不出來。原來,他犯愁的並不是他和她地事情,她還真是多慮了。蕭紫依心情不知道是輕鬆多一些,還是失望更多一些。

  「沒事的,我不知道你在煩惱什麼事情。不過我相信你一定會好好對湛兒地。沒有人天生就會當父親,慢慢來。」蕭紫依看著因為喝了酒而臉紅紅地蕭景陽,看著他臉上出現和湛兒鬧彆扭一模一樣地表情,不禁心下一軟。

  蕭景陽望著天際的雙目顯得非常迷茫,他不知道自己的人生究竟為什麼會是這樣。他不想當太子的,可是他生下來就是。他也不想當皇帝地,但是每時每刻父皇都在用各種方法在考驗他。甚至防著他。他不想孤獨的。但是身邊的人一個個都離開了他,先是芸姨、嫻兒。再來是自己的弟弟們。五弟很早就和他劃清了界限,這次回來也就呆了七八天就不告而別。就連小時候十分粘著他的十三弟,也變成現在如此陌生的模樣。更不要說母后了,他覺得母后待他,就像是一件工具一樣,沒有任何感情。

  是地,他知道身邊沒有人可以信任。但是偶爾站得累了,他也想找個懷抱靠一靠,可是理智告訴他不能隨便相信一個人。每個接近他的人,都是另有目的。

  除了她。

  可是雖然她現在就在觸手可及的距離裡,他卻不能名正言順地把她擁在懷中,甚至都不敢去看她。她說她心裡有人了,會是誰呢?蕭景陽只要一想到這個,嫉妒在他的心裡就如螞蟻啃噬一樣難受,並且如影隨形。

  蕭紫依無意識地晃動著手中那個和地上酒瓶不太一樣的赤紅色酒壺,濃郁的酒香從細長地瓶頸中緩緩飄出,令她不禁拿起酒壺,靠在鼻子底下聞了起來。

  奇怪,她記得宴會準備地酒她都特意看過聞過,並沒有這樣的細緻小巧地酒壺,也沒聞過這樣淳厚香甜的酒香。

  「這酒是哪裡來的?」蕭紫依覺得這個酒香特別好聞,不由得多聞了兩下。

  「剛才冷秋梧從這裡走過,看到我在喝酒,就過來和我喝了一會兒。這酒是他帶的,我覺得味道不錯,就從他那裡要過來了。」蕭景陽覺得胸口悶悶的,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冷秋梧?誰啊?」蕭紫依晃了晃酒瓶,覺得這種味道真好,她都想喝一口了。

  「就是最近才從邊疆調回京城的甯遠將軍,年輕有為,和夏陵兩人並稱為西征軍雙壁。剛才還在這裡的,不過被夏陵拉走了。你早一點到,就能看到他們了。」蕭景陽越來越覺得心跳得有些快,說話都差點沒有了力氣。

  蕭紫依一呆,想起顏涼月把那個所謂的「宮廷秘藥」交給夏侯鈴的時候,曾經說過這種藥用美酒催發是最有效的。不用想,夏侯鈴的心上人肯定就是那個冷秋梧。

  完了,不會夏侯鈴又搞烏龍,沒有看住冷秋梧,結果導致藥酒被蕭景陽喝了?蕭紫依越看蕭景陽的情況就越不對勁,心裡打鼓般地惴惴不安。

  「皇……皇兄,你先在這裡別動,我去去就回。」蕭紫依決定趕緊回永壽殿找顏涼月,×藥若是誤吃了的話,作為醫生應該有辦法解決的吧?

  可是就在她剛一轉身想走的時候,毫無預警地被蕭景陽從背後一把抱住。

  蕭紫依手中的赤色酒壺沒有拿住脫手而出,她呆看著酒壺中液體在陽光下揚起一道優美的弧線,清亮透明,宛若琥珀般散發著誘人的光澤。那種應該肉眼捕捉不到的景象,卻像是在放慢動作一樣一點點地在她的眼前出現,令她頭腦裡一片空白。

  直到聽到酒壺掉在草地上的悶響,看著那細長頸的酒壺在滴溜溜轉個不停,蕭紫依才反應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嗅著空氣中除了微濕的青草味之外彌漫著那種蠱惑人心的酒香,感受到後頸處那如雷般的另一個人的心跳和滾燙得有若夏天熾熱陽光般的體溫,蕭紫依覺得,她埋藏在心底的一個鐵盒上的鎖,好像輕輕地被人敲動了一下。

  第二百一十八章 糾葛

  「皇兄,你醉了。」蕭紫依真的還很意外自己還能這麼平靜地說出這種話,好像她的心被分成了兩半。一半,還在震驚中沒有回過神,而另一半卻異常理智,像是有意識地控制著自己的唇,說出這樣的話。是的,他是醉了,才能做出這樣的舉動。

  「不,我沒醉。」蕭景陽深吸了一口氣,蕭紫依身上的香氣充盈鼻間,反而讓他清醒了許多。他不後悔,他也不怕會嚇到她。他忍了太久了,也不知道如果再這樣下去,他會不會做一些更過分的事。

  「皇兄,你醉了,我去叫人來給你拿些醒酒湯。」蕭紫依忽然間有些害怕,事情不應該是這樣的,他應該是她的皇兄,他對她也應該是只有兄妹之情。再想到那瓶酒裡可能會被「加料」,蕭紫依越想越恐懼,想掙脫他的懷抱。

  蕭景陽收緊手臂,緊緊地把她抱在懷中,說什麼也不肯讓她離去。放她走了,也許下次他就再也沒有勇氣擁她入懷。「別走,我有話想對你說。」

  蕭紫依聽著蕭景陽在她耳邊的呢喃,一股酥麻感從耳根直達全身,她費了很大勁,才能讓自己暫時忽略現在尷尬的情況。直視著眼前隨著風漸漸起舞的柳葉,蕭紫依淡淡道:「放開我,我會聽皇兄你說完話再走的。」她特意在皇兄兩個字上加重了語氣,希望蕭景陽能自重。

  可是蕭景陽卻像是根本沒有聽到一樣。根本毫無反應。呆看著蕭紫依耳邊地碎發被微風一下下吹拂過他的臉頰,蕭景陽輕聲說道:「紫依,我喜歡你。」

  紫依,我喜歡你。

  這句話就像是一塊石頭掉進她的心湖,激起了千層漣漪。從來……從來都沒有人認認真真地對她說這四個字,蕭紫依還以為,她聽到這句話的時候,也許會像自己想像的那樣,會一笑置之。

  可是她沒有。

  心中的那塊鎖好像已經鬆動了好多,一伸手就可以拿掉。但是理智又浮上心頭。

  她不可以。

  「皇兄,你醉了。而且,那瓶酒裡面有其他的東西……你因為這樣才會說胡話。」蕭紫依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她不應該當真的,這些都是醉話,這些都是胡話。若不是有那瓶酒的緣故,他也不會對她說這些話。

  是了,定是如此。她不該有所幻想。

  「不,我沒醉。而且我很清醒。」蕭景陽同樣也重複著,用著異常堅決的語氣。

  蕭紫依垂下眼簾低下頭,看著環住自己肩膀地那雙手臂穿著的。是旁人都無法隨意穿著的絳紗袍。聞著空氣中令人微醺的酒氣,蕭紫依緩緩說道:「皇兄,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你騙人。」蕭景陽固執地說道,聽到蕭紫依這句話的他頓時有些酒氣上湧,臉紅紅的有些無理取鬧地說道:「我不管是誰,他會有我還好嗎?」

  蕭紫依聽到蕭景陽這句蕭湛說話口氣一模一樣的話,就算心情再糾結也忍不住彎起唇角。可是轉念一想,隨即歎了口氣道:「是,無論是誰,都沒有比皇兄你對我更好的。但是你是我皇兄。」

  蕭景陽的臉埋在她地頸窩,悶悶地說道:「我不是你皇兄,或者說。你不是我皇妹。」

  縱使是早有心理準備的蕭紫依,也被這句話嚇了一跳,乾笑著說道:「皇兄,你別說笑了。我不是你皇妹,那是誰的孩子?」她說這句話的時候確實有點心虛,按照某種事實來說。她確實不是他真正的皇妹。或者說,她的靈魂不是。

  蕭景陽閉了閉眼睛,像是在回憶著什麼,過了好半晌才開口說道:「當年,芸姨喜歡的人其實是葉知秋。」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蕭紫依感覺到蕭景陽靠在她身上的重量越來越重,重得她幾乎喘不過氣來。她實在忍不住把他的手臂掙脫開。向前走了兩步拉開和他的距離。才敢回過頭來一字一字地緩緩問道:「喜歡歸喜歡,我不相信我地母妃會做出那樣的事。」其實她也有仔細想過這個問題。但是開玩笑,若是皇帝這麼容易就被帶綠帽子,那還叫皇帝?

  蕭景陽失去了懷裡的溫暖,呆了好一陣才緩過神,搖頭苦笑道:「我也不相信芸姨會這樣。但是芸姨和葉先生是青梅竹馬,當年在芸姨進宮之後也有好多關於他們地傳聞。甚至芸姨去後居然連皇陵都沒有資格入葬,這代表了什麼不是不言而喻嗎?」況且聯繫蕭紫依小時候的被人掠走,芸姨的不治身亡,葉知秋的被誣叛國。這一切的一切,就只有現在坐在皇位上的那個人能做得到,做得出。只是這些,他還不能隨便地說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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