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之海(87)_衛風

八七

　　「我還是覺得這個主意有點不靠譜，不像他自己想出來的，八成是薑悟給出的主意……那傢伙別的建議沒有，歪門邪道倒是挺通行。」

　　「哎呀，別管誰的主意了……」喬喬脫掉我身上的衣服，拿起李漢臣準備的衣服給我套上，抓起梳子替我梳頭。動作絕對叫一個流暢快捷。

　　我換好衣服鞋子，在臉上塗了一層易膚膏，果然有點效果，不仔細看還真看不出。我從屋裡出來，李漢臣正坐在起居室椅子上，站起身，回過頭看我。

　　「正合身！」他說，「像個女高中生啊。」

　　我白他一眼，「那你豈不是老牛吃嫩草了？」

　　他彈了一下自己的帽檐，「哦哦，今天我也返老還童了呀。」

　　他走到我身前，彬彬有禮地彎下腰，「美麗的蘇諾小姐，能請你今天和我一起去約會嗎？」

　　我忍著笑，把手放進他臂彎中，「李漢臣先生，看在你這麼誠意邀我的分上，那我就答應你吧。」

　　3

　　不過，新問題是，我們從哪裡出去？走大門肯定不行。

　　李漢臣笑得賊兮兮的，好像穿上這身行頭一下子年輕了十歲還要多，「來來，我有辦法。」

　　我們從一扇不起眼的門出來，前面就是鳳揚街。

　　「沒人發現吧？」我回頭看看。

　　「沒有。」他說，「暫時沒有，再過一會兒就不好說了。我們快點溜，站在這裡等於是等他們來找。」

　　「可是，去哪兒呢？」

　　他拉起我的手，跳上一輛停在我們面前的磁浮班車，「先跑掉再說。」

　　車上還有空座，我們坐在車尾，低著頭小聲說話：「去哪裡？」

　　「我不知道。」

　　「那你還上車？這車通往哪裡？」

　　他拉過前排坐椅上的顯示屏看了一眼，「這是環線，繞帝都一周只需要六個小時，下一站是未央島……再下一站是桃源城。我們去桃源城吧！」

　　我眼前一亮，「為避秦禍，誤入桃源？」

　　他微笑著說：「是啊，今天我們也來效法一次武陵漁人。」

　　他緊緊握著我的手，手心的熱度那麼高，好像帶著電流一樣。我覺得指尖微微發麻，想把手抽回來，結果我一動，他握得更緊了。

　　好吧，我對自己說，我們是出來約會的……我有點恍惚，當年我為了於長秋那麼意亂情迷，可是我們也好像從來沒有正經約會過，只有寥寥的幾次見面。當時，自己不敢約他，只認為我們能一次次地意外相遇真是有緣。現在想想，相遇是真的，意外可就未必了。至於有緣？那不過是段孽緣，那個人徹底毀了我的生活。

　　「到站了，下車吧。」

　　我轉頭一看，窗外是一片茫遠而微薄的青綠色，仿佛所有的景物全罩在一層淺淺的霧裡面。還沒來得及看清別的，已經被李漢臣惡霸一樣拉下了車。

　　「這是……」這是城嗎？眼前一片浩蕩的碧波，一眼望不到邊。

　　「訪桃源，自然要乘船而入。」他拉著我的手走向湖邊。那裡果然有一個小小的渡口，簡拙得一如古畫中的景象：青山、綠水、漁舟，只差一個擺渡人。

　　幸好船隻是看起來像古代木船，實際上那只是個殼子，裡面還是全新的潛航船。我們下到艙底，四壁都是透明的，可以看見湖水很清澈，有魚兒游來游去。船速並不快，船上除了我們，還有十來個人，都只顧看著窗外，沒有人注意到我們。

　　在桃源城上岸，我看著眼前這個山谷中的小城呆了。真的……和桃花源記中所描述的景象太像了。四面環山，中間一塊地方安謐而幽靜。此處，就是世外桃源啊。我真的想不到，這個時代，在南星雲的帝都星上還有這樣的地方存在著。

　　聞著花香，聽著鳥鳴聲、潺潺的流水聲、風吹過林梢時輕輕的颯颯聲，我忽然想起一句詩。

　　一點飛鴻影下，青山綠水，白草紅葉黃花。

　　他拉了我一把，「走了，等下你再慢慢看吧。」

　　我們的第一站，是賣早點的小鋪子。

　　我沒想到現在還有這種古舊的店鋪。這種店鋪我只在歷史資料中看到過。木頭的店門鋪面，門框門扇都已經成了油黑色。大大的灶，上面架著粥鍋和蒸籠。我們要的東西，都盛在粗瓷的碗裡，筷子也是木削的。東西簡陋古樸得讓人不可想像，但是的的確確香氣撲鼻，誘人垂涎。

　　我要了蛋茸粥，就著燒麥吃，他要的是雞絲三鮮粥，吃的是桂花糖粉蒸糕。我的胃口好像從住進那皇宮以來第一次這麼好。兩個人坐在小店的角落裡，頭對頭地吃得不亦樂乎。

　　「我們倆真怪，你是鹹粥甜點，我是甜粥鹹點。」

　　我嘴裡塞著食物，口齒不清地說：「這叫中和，也叫互補……明白嗎？」

　　「不明白。」他說。

　　「那，好吃嗎？」

　　「嗯！」他同意。我重重點頭，「好吃就行了，管那麼多幹嗎。」

　　李漢臣說：「可惜這裡就是不給外帶，沒辦法帶回去讓兒子也嘗嘗，不過下次可以帶他一起來吃。」

　　我點頭贊同，問他：「那我們下面去哪裡？」

　　「逛街……吧？」最後一個字他說得也不確定，「你要不要買東西？衣服？鞋子？皮包？還是你想買唇膏什麼的？」

　　我笑，「這些東西我有好幾屋子啊，而且我的衣服鞋子皮包可都是專業設計師做出來的，每件就那一樣的。你覺得我還需要在外面買什麼東西？要是我隨便穿外面的東西，我的形象顧問會不會破口大駡啊？」

　　「哎，那不一樣。」他拍拍口袋，一副暴發戶的樣子，「今天是我給你買，意義不同。」

　　我看看這古樸的小街，有些懷疑，「這裡會有時裝賣嗎？」

　　他說：「一定有。」

　　我瞧他似乎從懷裡掏出個什麼東西在偷瞧，探頭過去看，「什麼什麼，我也看看。」

　　他看沒藏過去，大方地給我看了，「我搜集的，唔，約會的準備資料。」

　　我看了兩眼，上面果然很詳細，路線、商鋪、景點，甚至飯店的資訊都有，實在忍不住笑，「你……你的功課預習倒是做得很到位啊。」

　　「那是自然。」他得意非凡，絲毫不覺得有什麼不好意思。

　　既然有了地圖就好辦了，我們轉了幾個圈子，果然前面有條繁華的小街。看門面招牌還是古意盎然，裡面賣的也是南星雲的傳統服飾。我們手拉手進了路邊一家賣衣服的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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