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之海(82)_衛風

八二

　　「啊啊，要知道我們還是新婚夫妻，稍稍給一點甜點心吧夫人……」他一邊說一邊笑著靠過來，唇微微嘟起，一瞬間讓我想起兒子撒嬌的樣子，他們真不愧是父子倆。

　　我忍不住莞爾，正想著是一拳搗在他下巴上，還是一腳踏在他腳背上。他含糊地說：「快點，不然來不及了。」

　　我奇怪，正想問他什麼來不及，門外忽然有輕微的動靜。我聽到了，李漢臣也絕對聽到了。沒等我出聲，他的唇蓋在了我的唇上。

　　門砰一聲被撞開了。

　　南星雲皇帝和皇后，在音樂會後喝茶的小院子裡，被人捉了奸。而且當時我們，呃……

　　李漢臣是故意的！絕對是故意的！不要覺得好笑。這件事旁人不可能知道，如果知道，那還不笑破肚皮。那些人打定主意是準備來捉我和那個蘇醒的奸的，但是他的算盤打得是挺好，唯獨漏算了男主角已經換人這一點。

　　一著錯，全盤輸。

　　今天換了任何一個男性和我單獨在那間屋裡，不管我們正在做什麼，哪怕根本離得八丈遠，一句話也沒說，我都完蛋了。但是如果那名男性是皇帝或是皇太子，就完全沒有這個妨礙。不巧的是，正好是這兩個重要人物中的其中一位。

　　李漢臣慢慢抬起頭，但是擁抱著我的手並沒有鬆開。那些人的表情，真是要多麼精彩就有多麼精彩啊。個個氣勢十足，臉上一股正義，然而在門破的一刻，全都凝滯在那裡不會動了。我一個一個看過去，有我見過的，還有我沒見過的。但是大部分我都叫不上名字來。

　　李漢臣沉聲問：「你們這是做什麼？想謀反嗎？」

　　我很想笑，真的。非常非常想笑。我以為李漢臣來之前已經處理好了，可是沒想到他居然弄了這一手。

　　我看看他。好樣的啊，人家拿蘇醒作釣鉺，你倒好，拿我們兩個人作釣餌，把這些人全釣出來了。狠。這個「狠」字被人用濫了，一般不怎麼樣的人物都可以用「心狠手辣」來形容，但是李漢臣這一手才是真的狠啊。殺人不見血。這些人布了局來套我，他倒過來用這個局把這些傢伙全套住了。怪不得他剛才說，要來不及了。原來是說這些人，他們等了半天，一直拖到這時候才破門而入，耐心真的很好啊。

　　我不著痕跡地在李漢臣背上掐了一把。這傢伙，他算計人我贊成，但是怎麼也得跟我通個氣兒吧？他面不動容地把這一下暗襲給硬挨了下來，單看他的臉，可是半分破綻也沒有啊。

　　「你們！」李漢臣的聲音並不太高，可是那些人聽起來一定像聽到了喪鐘一樣，「是想謀反？是不是？好，把你們的武器亮出來吧，來吧！還等什麼？」

　　當先一個人，看起來有點年紀了。我不認識他，應該沒有見過。他的膝蓋一彎，撲通跪了下來，「陛、陛下，我們……我們……」

　　「陛下？你在喚誰啊？我嗎？我還不知道，原來你們眼裡還有我！」

　　李漢臣的口舌也很厲害嘛。我緩緩地靠在沙發上，一言不發。這場戲，精彩啊。

　　李漢臣的貼身衛士們也沖了進來，將那些人分別押起，激光槍的槍口圍了一周。那些人的臉色本來發白，現在則發青了，讓人看了心曠神怡。

　　那個人跪在那裡，他應該也不是什麼老謀深算的人物。設這個套子的人，絕不會親自跑來捉姦，這些不過是跑腿打雜當炮灰的二三流貨色而已，認真處置他們就沒意思了——他們頂多能派個殺雞儆猴的用場，別的……唔，只怕沒什麼用處。

　　「皇上，我等莽撞，但也是一片忠心啊……」

　　好忠的心啊，可是忠的是誰啊？

　　「皇上切勿聽信他人挑唆，我們……」

　　他人挑唆？這裡的他人，左看右看除了李漢臣也就是我了，我挑唆什麼了？這不是當著和尚罵禿驢嗎？

　　3

　　不過我心裡腹誹著，臉上還是完美的表情。李漢臣的表現令我十分滿意，「挑唆？一天到晚在挑唆是非的不正是你們嗎？你們把我當傻子哄，當猴子耍？你們以為你們是誰？嗯？」

　　罵得好！罵得痛快！我也想罵來著，他替我代勞了真是再好不過。

　　李漢臣很有威勢地環顧四周，被他目光掃到的人無不戰慄。哎，這傢伙越來越有皇帝架勢了。

　　「來人！全部拿下！」

　　周圍那些侍衛就等著這句話呢，一時間跟猛虎下山似的紛紛撲了上去。那些人反應各不相同，有的破口大駡，有的哀求不止，有的直接暈了過去，倒不知道是真暈還是裝暈的。剛才他們破門大喝的時候，像一群氣勢洶洶的公雞。現在還像公雞，不過是一群瘟雞。

　　我實在很想笑，雖然這個場合不合適。

　　李漢臣看看我，「你想笑就笑吧。」

　　你讓我笑我才笑？你以為你是誰？我非但沒笑，反而沖他板起了臉，「你剛才利用我，我還沒找你麻煩呢！這件事，你得給我好好解釋。」

　　他似笑非笑地說：「我以為我們是相互利用啊。如果不是我來解圍，你看看你現在是什麼樣？」

　　這麼說我還得承他的情？「這些人看似針對我，其實矛頭還是指向你的，以為我看不出來？」

　　他一笑，「好了，算我不對。」

　　我本來還想再追討一句，什麼叫算他不對？明明就是他的錯。不過一轉眼卻看見滿屋的侍衛睜著大眼看著我們，皇帝皇后當著眾人的面……呃，爭執，可不是一件什麼光彩的事。

　　我搖搖頭，「我累了，就這樣吧？」

　　李漢臣說：「好，我送你回去休息。」一面吩咐侍衛把那些人都帶走。

　　這絕不是一個結束。至少我覺得，這只是一個開始。是的，這只是一個開始。我想，李漢臣說不定正等著這件事發生。因為他接下來的一系列動作，充分地說明了這一點。

　　皇帝和皇后聽完音樂會之後，坐一起喝杯茶說說悄悄話，這件事完全是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了。雖然這對夫妻說起來已經有了一個在上學的兒子，但是怎麼說也算是剛行完婚禮的新婚夫妻，行跡稍稍親密一些絕對是人之常情無可厚非。但就是這麼正常的、應該的、天經地義的事，居然被人氣勢洶洶地捉了奸。李漢臣馬上借這個由頭發作，幾乎撤換了宮廷中的大部分人手，全換成了自己的人。說到這個，我不得不佩服他，他恐怕早就想把這些前任皇帝留下來的人撤換掉了，要不然，一夜之間怎麼能如春筍一樣冒出那麼多備用人選出來。

　　不過我也托他的福，把那幾位老得骨頭硬邦邦的夫人踢出去了好幾位，其中也包括那個想教導我禮儀卻被一堆禮儀書嚇跑了的平和夫人，以及那位使絆子把喬喬調開的負責內宮大部分管理工作的元正夫人。賀青元我對她還算放心，可是她的年紀太輕，要出任第一女官還是不行。

　　結果最後第一女官暫時空缺，賀青元填補了元正夫人留下的空子，喬喬則從第一內務官升任了原來賀青元的機要女官的職位。雖然它對這個女官的女字還有異議，但是手底下一下子多了幾十號人歸它管，還是把它樂壞了。要知道機械助理管理自然人，對它來講，這其中的意義不亞於雞倒過來吃人，大家全拿手撐地行走。

　　因此，它每天都十分敬業、十分快樂地履行自己的職責，比之前那種態度還要刻板嚴謹。我真是又後悔又頭疼，這簡直是給自己找了個大麻煩。現在喬喬的條件與從前不可同日而語，能源、保養、協調系統都比以前提高了一倍不止。我有時候真咬牙切齒，李漢臣說送我禮物，給喬喬升級系統和擴容的時候我還非常感激他的體貼，現在覺得實在是搬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喬喬越能幹，折騰我就越起勁兒。

　　以前我有苦惱可以向喬喬訴，現在喬喬自己成了我的苦惱。我沒辦法，只好向兒子和李漢臣訴苦。兒子也忙得很，忙著適應新環境，忙著去學做皇太子。李漢臣也忙。於是，大部分時候，我還是只能打落牙齒肚裡吞。

　　經過上次的烏龍捉姦事件，我現在走到哪裡都隨身帶著四個以上的侍女。小心為上，什麼地方都得注意，以免再不小心踩入誰布下的圈套陷阱。

　　不過有的時候，我也會迷惑。我的下輩子，就這麼定型了嗎？

　　然而這迷惑的時間也很短暫。做皇后沒有一般人想像的那麼清閒富貴，基本上和每天上班的白領差不多，而且主要都是接見和內務工作，十分打磨人的性情。

　　有的李家皇室宗親老太太老先生們，一百多歲，說話口齒不清，詞不達意，偏偏喜歡長篇大論。好在我早就告訴過賀青元，我這個人喜歡聽音樂，尤其是會客的時候，得給我些輕音樂，而且要準備些精美茶點。這樣一來，聽聽音樂吃吃茶點，只當他們是在學蚊子哼哼，這樣還可以打發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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