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之海(32)_衛風

三二

　　為什麼？還用得著問嗎？就是因為剛才那把焰火放得漂亮放得帥氣，把兒子和于昕心中的冒險情結也激發得一發不可收拾了。兩個小傢伙守著盧鼎之，似乎他就是剛才那一幕的始作俑者，而且是實現他們冒險精神和騎士夢想的階梯。

　　「啊，漢臣哥你來了。那個，小白啊，剛才我一直陪著你們，什麼也沒做啊。你爸爸才是最厲害的，你去問他，他肯定能給你們講明白。」

　　一個傳球，兒子和于昕的目光刷的一下轉移了目標。

　　不過要不怎麼說李漢臣先生和小盧先生不是一個重量級呢，小盧先生左支右絀難以應付的問題，李漢臣先生微笑坦然地就接了下來。

　　我坐到一邊，小盧先生十分狼狽地在我旁邊的椅子裡坐下來，不知道從哪兒摸出塊手帕擦汗。我看他，他看我。然後他擠出一個生硬的笑容，轉過頭繼續擦汗。

　　李漢臣先生又開始用那種特有的李氏語法給兒子上課，不過與其說他是在向兒子解釋問題，我倒覺得他是在和稀泥偷換主題。果然沒一會兒，兒子和于昕的注意力就從「打強盜」挪到了「關於航道安全和航行補給的必要性」上面，實在是不服不行。

　　我轉過頭，小聲問：「他是不是常給下屬們作演講報告？」

　　小盧先生有點莫名其妙，搖了搖頭，「沒有啊。」

　　哦，還好。否則，我真要懷疑這位李先生是不是靠坑蒙拐騙起家，專門從事說死人不償命的工作。

　　李漢臣跟我一起下來，是為了看兒子的狀況。現在也不用再問了，兒子那活蹦亂跳的樣子，明擺著是已經沒事兒了。剛才那奄奄一息像條病魚的樣子就像是一個錯覺一樣，他仿佛一直如此健康活躍。

　　「剛才他們都看到了？」

　　小盧先生有點不好意思，「嗯，因為嫂子你的家務助理過來說，外面有飛船襲擊，他們一緊張就要看一下情況，我……」

　　我點點頭，「沒關係的。喬喬很容易大驚小怪。」

　　「我沒有大驚小怪啊！」喬喬的聲音反駁我，接著看到它端著小點心和熱飲料過來了，「在這種和平年代，這樣的安全區域裡竟然會遇到強盜，實在是難以置信的一件事！」喬喬放下手裡的點心和飲料，繼續發表它的看法，「聯邦政府那些人難道都是瞎子、聾子嗎？竟然放任這樣的海盜橫行不法，四處劫掠。剛才多麼危險啊，如果我們沒有防備，又或是我們飛船上沒有武器，天知道我們現在是處在什麼情況下。要知道……」

　　我急忙打斷，「今天做的什麼點心？」

　　喬喬的電子眼閃了閃，「烤甜餅，有三種口味兒的。我還給小白蒸了一碗蛋羹，他剛才胃不舒服，所以吃點這種軟軟的好消化的東西比較好。飲料有茶、熱可可，還有……」

　　喬喬的程序中，下午茶是絕不可以省略的，因為在我和兒子之前，它的前任主人喝下午茶的習慣可以說是根深蒂固雷打不動。所以，喬喬準備下午茶的這道程序也是絕對優先處理，環境改變也好，一般程度上的突發事件也好，都不能讓它放棄或改變。

　　我端過壺，給自己倒了一杯可可。剛才發生的事情太多，經歷的時候不覺得，事情一了結，整個人都覺得疲倦無力。

　　「你要嗎？」我問小盧先生。

　　「還是給我一杯茶吧。」

　　喬喬端過壺，給他倒了一杯。

　　李漢臣拍拍兒子和于昕的肩膀，「好了，我們先來享用下午茶吧，那些事情我們可以等晚飯後再接著討論。」

　　李先生英明。小孩子很善變，晚飯後肯定會有別的事情吸引他們的注意力。就算沒有，李先生也肯定會再使出太極推手，四兩撥千斤，把問題完美地給敷衍過去。

　　兒子和小白捧了一大碗蛋羹，用小勺挖著吃，你一口我一口地分享美味。李先生端了杯茶，坐在我身邊。

　　「對了，你不用向船上的其他人說明一下剛才的情況嗎？」我問他。

　　「這個工作，薑悟會去做的。」

　　小盧先生喝了一杯茶告辭了，屋裡剩下我們一家人。喬喬盡職盡責地在一邊等著。兒子他們吃完了，將碗交給喬喬。

　　「茶很香，很地道。」李漢臣贊了一句，「喬喬的手藝真不賴。」

　　「謝謝誇獎。」喬喬聲音又變尖了。

　　得，真是不經誇。

　　「現在的好多新型家務助理，連個煎肉餅都不會做，實在不稱職。」

　　喬喬的眼睛激動得一個勁兒閃，「那當然！我雖然已經出廠很久了，可是我還在積極進取，不停地完美自己。就算裝了最新型美食軟件的機器人，也不會比我做的東西更美味的。」

　　我失笑。

　　兒子在一邊極力贊同，「喬喬是最棒的！我最愛喬喬了！」

　　喬喬胖胖的身體左右搖晃，「謝謝，謝謝，我會更努力的。」

　　李漢臣把杯子交給喬喬，轉過頭說：「剛才得到消息，聯邦政府與軍方矛盾升級，恐怕會有大規模的動亂。」

　　第十二章聚餐

　　打仗？終究還是要打仗嗎？接下去的討論我都沒聽進去，這個消息實在讓我不安。

　　1

　　我心裡一緊，「消息確實嗎？」

　　李漢臣點了下頭，「消息很可靠。你不用懷疑，我可不會拿這個開玩笑。」

　　「會打仗嗎？」

　　「很難說。」他說，「我的生意做得越來越紅火，說明事態也就越來越嚴重。」

　　我還想再問，但是想著兒子和于昕在場，我又忍了下來。沒經過戰亂的人，不會明白那種朝不保夕的恐懼……我曾經歷過那種生活，而且這輩子不想再經歷第二次。戰爭對生活和生命的摧殘是毀滅性的。有句話說得好，甯做太平犬，不做亂世人。

　　「別擔心，我們不會有事。」他握住我的手，「我們不會再分開，我會保護你，保護我們的家。」

　　我低下頭，他的手和我的完全不同。他的手堅實有力，上面有磨出來的繭子。

　　我看他一眼。他說的話，我不是沒有感覺，也不是在懷疑他。我只是已經習慣了一個人支撐生活——賺錢，養家，保護兒子。我沒有想過，某一天我會變成另外一種樣子，靠別人保護和安慰。不，那不是我。我也永遠都不能把自己的命運交到別人的手上。

　　後來他又說了什麼，我有些心不在焉。等他走後，喬喬湊過來，「你在想什麼？表情這麼嚴肅？」

　　我說：「沒什麼，就是在想下午的事。」

　　「啊，那個，我也看到了。」它說，「打得真精彩，很有水平！」

　　我勉強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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