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之海(28)_衛風

二八

　　我有點酸。兒子一貫有什麼疑問，都是首先把目光投向我的呀。

　　好吧……現在出問題的是李先生手下的人，兒子向他要答案，也很正常。

　　李先生也很意外，不過他很快反應過來，笑著和兒子說：「他們有時候特別孩子氣，還沒有你懂事呢。比如玩遊戲吧，小盧建了個幫派，薑悟非得和他作對。他們平時有出不了的悶氣，都跑到遊戲裡去發洩，其實成為仇家也不是他們自己原來的意思。只不過各自都有點本事、有點勢力之後，就各自有人追隨。而這個被追隨的人，就要為自己的追隨者們負責，他們如果同仇敵愾地要和另一股勢力作對，那麼你能夠說不嗎？你能讓那些把希望寄託在你身上的人灰心失望嗎？」

　　兒子不知道是聽明白了還是沒聽明白，晃著腦袋像點頭又像搖頭。

　　李先生真是個大忽悠，把一件具體的事情說得十分抽象化概念化，弄得兒子這個實心眼兒的小孩有點摸不著北。

　　等李先生把兒子和于昕一起趕去再投身遊戲，薑悟知趣地告辭了。就剩下我和李先生兩個人，我看看他，他看看我。

　　「那種答案……」對付兒子行，拿來搪塞我是不可能的。

　　李先生相當識趣，馬上托出第二套回答。

　　「他們的工作，歸我管。他們的娛樂，我可管不著啊。小諾，兒子的心靈需要安慰，難道你也需要嗎？」

　　是，我不需要。我就是覺得有點鬱悶。

　　李先生笑容可掬，「早餐沒吃吧？我也沒有呢，等你一起吃。」

　　「我不餓。」

　　「就當是陪我。」

　　他話說著，早已經變節的喬喬立馬殷勤地擺上小桌子，上面滿滿的十來樣，看著都讓人食指大動。

　　「多少吃一點，給我個面子。」李先生遞上一小碗乳白的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熬的粥，很香，甜絲絲的，又聞不出是什麼東西做的。

　　喬喬在一邊幫腔，「吃點兒吧，不吃早飯對身體不好。」

　　我借梯子下臺，接過碗。

　　唔，被這麼一鬧，倒還真有點餓了。我吃得挺香，李先生看著挺樂，喬喬在一邊忙前忙後，場面倒也挺融洽。雖然前面的情形讓人意外，但是這頓早餐算是開了個好頭兒。從那之後，只要李先生沒出遠差，我們總是在一起吃早飯。這習慣一直保持了很久，很久，很久。

　　3

　　我盤著腿，和兒子、于昕一起坐在一個閱讀器旁邊。他們在看一些異生物圖片，有的很猙獰，有的也很可愛。我拿著小閱讀器在瀏覽一些關於太空航行的新聞資料。

　　「媽媽，這是什麼？」兒子指著一個圖像問，「下面沒說明。」

　　「咦，我又不是百科全書，連這麼詳盡的圖解資料都沒說明，我怎麼會知道。」

　　「可是媽媽你不是做過資料收集工作嗎，有時候別人不知道的信息你都知道的。」

　　這孩子，把我當萬能諮詢器啊。我一邊笑，一邊湊頭去看。

　　「唔啊，這好像是一種微生物的放大圖像……我有點印象，應該是新發現沒有多久，據說這種生物非常嗜辣。」

　　「啊？」

　　「沒錯，起碼我看到的資料上是這麼說的。」我摸摸他的頭，再摸摸于昕，小孩子的眼睛眨啊眨的，閃動著求知的渴望，真是可愛，「大概因為被發現還沒多久，還沒有命名，所以下面也沒有詳細的說明。」

　　於昕低下頭再去按鈕翻圖。兒子忽然閉了一下眼，再睜開的時候，有些緊張地看向我。

　　「媽媽。」

　　「怎麼了？」

　　他傾過身來抱著我的脖子，姿勢像撒嬌。但是聽到他說的話，我所有的好心情全都不翼而飛。

　　「我覺得噁心。」

　　糟。我緊張地問：「厲害嗎？想吐嗎？」

　　於昕抬起頭，小臉兒上淨是疑問：「小白你怎麼了？」

　　我安慰他一句：「他可能早飯吃得不太舒服，我帶他去喝點水，你在這兒等我們回來好嗎？」

　　於昕乖巧地點點頭。

　　我喊喬喬過來陪於昕，拉著兒子走到隔壁，緊緊關上門。

　　「什麼時候的事？」

　　「就是剛剛。」兒子的臉色有點微微發青，伸手按著胃部，「突然一下子就感覺到了，很強。」

　　我有點急躁，鬱悶地咬著嘴唇。

　　「你先躺下。」我抓起外套，「我回來之前你別起來，還有，儘量做深呼吸。」

　　兒子乖乖地躺在床上，老實地說：「我知道。」

　　我出門就看到盧鼎之，他有點詫異地看著我，「嫂子你……」

　　「李漢臣呢？他在哪裡？」我劈頭就問。

　　「七層最左邊，會議室。」盧鼎之回答得簡要無比，然後反問，「小白呢？」

　　「在床上，他不太舒服，你去陪他一下也好。」

　　我沒去過會議室，但是最左邊的會議室很好找。薑悟正站在門外抽煙，看到我，愣了一下，沒來得及說話，我一把拉開了門。

　　李漢臣看到我，立刻站了起來，「怎麼了？」

　　我看了一下屋裡坐著的人，低聲說：「有要緊的事，你出來一下。」

　　他說：「旁邊有休息室，進來說。」

　　門一關，我馬上說：「我們什麼時候抵達目的地？」

　　「還有兩天一夜。」

　　「最近沒有什麼磁風暴之類的糟糕消息吧？」

　　「沒有。」

　　我想了想，「那麼這一帶有沒有什麼可以稱為麻煩的事情？或者飛船上有沒有什麼你不能掌控的因素存在？」

　　「為什麼這麼問？」

　　「先回答我，這很緊急。」

　　他頓了一下，馬上說：「飛船上沒有什麼。這附近如果有可以稱為麻煩的事，大概是閔河星那裡的局勢不好，但是我想應該對我們沒有什麼影響。」

　　沒影響才怪。以前在小行星上，就算來個B級風暴拔山摧石，兒子也沒有這麼不舒服過。這次肯定是大麻煩。

　　「你相信我嗎？」

　　他靜了大約兩秒，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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