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相思未向薄情染 | 上頁 下頁 |
一五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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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壓抑著他帶給她的陣陣激蕩,手緩慢伸到枕下,摸索著,一柄匕首沒人掌心。她深吸一口氣,抬手朝尉遲駿背心紮去。就在此千鈞一髮之際,尉遲駿背後像長了眼睛一般,目光一閃已牢牢地鉗住她的手。他似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雲清霜的手腕劇痛似要斷裂,心中反而釋然。 尉遲駿一雙赤紅的眼悲憤莫名,「為什麼,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雲清霜頰邊緩緩滑落了一滴清淚。 尉遲駿笑容淒慘,「清霜,你對我可有過半分真心?」 雲清霜猛地抬頭看著他。 他抱住頭,痛苦道:「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毀滅我、毀滅聖上、毀滅天聞國。你為保全北辰國能夠犧牲所有,即使是在北辰國破後,你也沒有放棄過。你委曲求全地留在我身邊,就是為了等這一天,是嗎?」 「不,不是那樣的。」雲清霜拼命地搖頭。 尉遲駿冰涼的指尖觸過她的臉頰,目中有隱忍的淚意,「我明知道的,你心中從不曾有我的位置,我還是將一顆真心送上,任你踐踏。你是不是覺得我像個傻瓜?」 他的話似一盆冷水當頭澆下,雲清霜渾身直哆嗦,他怎麼可以如此低毀她! 「可我就是沒有法子忘記你,我自作自受。」尉遲駿慘然一笑,面色青白,若窗外那一輪暗淡無光的明月。 雲清霜死死咬著唇,口中似有血腥彌漫。 「你竟是這般恨我。」尉遲駿頹然歎息,「我原以為我的真心能夠打動你,卻原來只是我一人將你我之間的情分看得太重。」 雲清霜忽地一聲長笑,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你既然知道了,為何還不動手殺我?」 尉遲駿回以疏狂大笑,笑過之後是更深的哀愁,「我不會殺你,對你,我永遠都下不了手。」 雲清霜神色悲戚,一行清淚奪眶而出。 「你走吧,今生今世,我再也不想見到你。」尉遲駿鬆開手,背過身,掩去所有的蒼涼。 屋內燒著炭火,為何會有透骨的寒意襲來?從來都是雲清霜先行放手,尉遲駿從未放棄過她,而今……雲清霜嘴角凝起一絲冷消,她和他之間是真的無法挽回了。 雲清霜閉了閉眼,任淚水流淌,倏然揚起手,將匕首狠狠地紮人自己的心窩,她悶哼一聲,「駿。」 尉遲駿恍若未聞,直到雲清霜支撐著站起,卻無力地摔倒,他才覺察有異。一轉身,眼前卻是令他肝膽俱裂的情景:雲清霜倒在血泊中,一襲白衣已被鮮血染紅,血還不斷從胸前淚淚流出。 「清霜。」他抱起她,心中大痛,似被生生刻去了一塊肉。 雲清霜虛弱地張了張口。尉遲駿悲痛道:「清霜,你不要說話。我去找大夫,你一定要撐下去,你會沒事的,會沒事的。」他低喃,用手拼命去捂她的傷口,可無淪他怎麼努力,鮮血還是如泉湧一般。 雲清霜拼盡全力握住他的手,氣若遊絲道:「你陪著我,讓我死在你的懷裡。」 「清霜,全是我的錯。你不要嚇我,你快點兒好起來,打我罵我都不要緊,求你不要死。」尉遲駿悔痛萬分,語無倫次,「我並沒有責怪你,你為什麼這麼傻?為什麼要做傻事?」 雲清霜溫柔地笑,「我知道,你的心意我一直都懂得。」 「那你為何……」尉遲駿便咽難言。 「雲靜庭一他是我的父親……」雲清霜氣喘吁吁,髮絲被冷汗浸濕。尉遲駿握著清霜的手不住顫抖,「為什麼不早些告訴我?」如果他知曉,是不會下那道手令的。 「我也是才知曉的。」雲清霜吃力地道。 「你別說了,等身體養好了再說行嗎?」尉遲駿悄悄拭著眼角的淚。 雲清霜戚戚搖頭,「殺父之仇不能不報,可是……可是你是我的夫君,是我孩子的父親,我做不到……駿,這是我唯一可走的路,你不要怪我。」她一口氣完,眼神逐漸渙散。她不忍心殺尉遲駿替父報仇,又無法面對姨母絕望的眼,唯有一死,才是解脫。 尉遲駿,早已泣不成聲。 雲清霜撐著最後一口氣,「答應我,好好照顧謙兒。」 「謙兒有師妹照料……」 「不。」雲清霜心明如鏡,忙道,「我要你親自照顧他成人,看著他娶妻生子,你答應我。」她手上加了點兒力,已是最後的極限,「答應我。」 「我答應你,我答應你。」尉遲駿目光眷戀,把她的樣子定格成雋永的深刻記憶。 雲清霜安下心,唇邊漾起一絲淡到極致的笑,「駿,你抱緊我,我有些冷。」 尉遲駿緊擁住她,試圖將身上的溫暖點滴傳遞給她。 雲清霜抬起手,欲再摸一摸他出色的五官,卻力不從心,手無力地垂下,與此同時,她的頭無聲無息地從他肩膀滑落,再無一絲氣息。 她的身體尚有餘溫,像是熟睡一般安靜祥和。 「清霜―」尉遲駿輕拍她的臉,可她已不會再回應他。 尉遲駿失聲慟哭,神形俱碎,心中只餘一片荒蕪。 那一夜,他策馬而來,雨夜狼狽,他卻風采高雅,飄逸如羽,對著她翩然一笑,那是他們緣分的開端。 那一日,她替他攬下麻煩時,可曾想過,有朝一日會執子之手,琴瑟和諧。 那一天,他們雙劍合璧,闖出皇宮,互相扶持,那一絲傾慕之情早已悄然生根。 為了延續她的生命,他願意替她承受所有的痛苦,甚至可以放棄自己的性命。 為了保全他的聲名,她大開殺戒,不惜一切代價,鏟平整個山寨。他曾經茫然徘徊于兩張一模一樣的臉,矛盾,掙扎,在知曉那是一個人時,他釋然,原來自始至終他沒有對不住她。 她曾經起過與他一同歸隱山林的念頭,拋開塵世的所有煩惱,不顧一切,海角天涯,誓死相隨。 他從來沒有想過傷害她,無奈他的身份,令他肩上的擔子極重,許多時候是情非得已。 她對他愛逾生命,只是她有她的責任,有她的無奈,很多時候是身不由己。若說雲蒼山上短短時日是他一生中最快活的日子,那南楓國的匆匆一年,足以使她一生回味。 然而世事無常,如果早知道結局,他們還會不會相愛? 地轉天旋千萬劫,人間只此一回逢。當時何似莫匆匆。 你不知世上有我,我不知世上有你,豈不乾淨?一朝偶相逢,三載苦相思,情到濃處傷人深,寧願無心對無情。何必呢,何苦呢?但願此生,從未邂逅…… §卷四:難說恩仇 柔腸寸寸 誰解悠悠心 番外 記憶裡,那是一片自霧濛濛,散開後,是比當時更深刻的重現。 夏侯熙再一次見到沐婉如,是在養琴樓。 坐在舞臺上撫琴而歌的女子,嫵媚而清豔,纖手挑著琴弦,錚然作響。窗外習光落成三寸,照在她的裙上,熠熠生輝。 臺上的人澹然自如,台下的老鴨卻是臉色陰沉。 沐婉如倒也乾脆,一曲既畢,徑直斂衣起身,正要拂袖而去。 「你站住。」老鴨開日,冷冷看她,「一首曲子就沒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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