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相思未向薄情染 | 上頁 下頁
一四四


  她睡眠本就極淺,加上出門在外,難免警覺。她微張開眼,見一條黑影正悄悄地往床邊摸過來。她右手在枕下摸到秋水劍,執在手中,打算先發制人。

  黑影漸漸靠近,雲清霜緊張得睫毛微顫,差點兒就要裝不下去。

  窗外明月灑進一點光芒,就在這時,雲清霜看清了他的臉,登時輕緩了口氣。

  他雙眸極亮,甚至蓋過了月色的清輝,面若冠玉,神采奕奕,不是尉遲駿還是何人。

  尉遲駿輕輕撫上雲清霜的臉,似是怕驚醒她,只一掠過便放下。

  雲清霜合著雙目,亦能感受到他貪婪凝視的目光和深切的情意。

  溫熱的氣息撲面,雲清霜未及反應,一個輕如鵝毛般的吻落在她的眉心間,帶著心疼、眷戀、壓抑和無限情深。

  雲清霜心中悸動,眼中一濕。

  尉遲駿捋了她幾根髮絲在指尖纏繞。雲清霜的心緒如同那遊絲一般,剪不斷理還亂。

  他將她的手放人被窩,握一握後,再伸手替她掖好被角。

  黑暗中,他的黑目湛然有神,沁人心田。

  雲清霜心頭微苦還甜。她與他,似是那淩霄花和常春藤的糾纏,生生不息。

  一場大雨不期而至,緊接著有冰淩子兜頭而下。這是南楓國特有的節氣。每年的四月,本該是芳菲正濃,蝶舞蜂喧的時節,南楓國卻恍如冬日。

  雲清霜緊了緊衣衫的領口。她雖有準備,還是未料到氣候如此的惡劣。

  北辰國湖泊眾多,西茗國半數多為草原和高坡,南楓國則是由一座座的雪山組成,終年積雪,冰河交錯。

  地上濕滑,行走極為不便,往往走上三步便要退後兩步,雲清霜行走極為艱苦。

  尉遲駿就在她身後不遠處。進入南楓國境內後,四周都是白茫茫一片,他唯有緊跟其後,才不致失了她的蹤跡。

  雲清霜自然知曉,但也只能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雪山冰峰,高聳入雲,不是任何人都能上得去的,特別是大雪山,那是南楓國最為陡峭最為冰寒的一座山峰。幸虧雲清霜輕功底子不錯,走上一段路休息片刻,半日的工夫,也到了半山腰。

  尉遲駿在與她隔開幾丈遠的地方坐下,遠遠望著她似是費力地吞下一塊乾糧,微微一笑,走近幾步,將背上的水囊遞給她。

  雲清霜遲疑半刻,還是接了過來。甘甜入口,清爽至極。「多謝你。」

  尉遲駿只是暖暖一笑,又回到方才的落腳處。

  雲清霜心中百感交集,眼微眯起。

  歇息片刻,重又整裝待發。

  雲清霜步履匆匆,尉遲駿依舊不緊不慢地跟在後頭。

  走著走著,雲清霜突然停下腳步。

  尉遲駿只當她是疲累,也沒有在意,可轉眼見她眉頭蹙起,神色凝重,急忙走上前去。

  卻是眼前山峰筆直,已無路可走。

  雲清霜極力思索有何辦法攀上山峰,尉遲駿則四處環視,終於在一個隱蔽處發現一條繩索。

  「清霜快來這裡。」尉遲駿道。

  雲清霜聞聲而來。

  尉遲駿仰起頭凝視良久,道:「沿著繩索攀爬上去,是唯一一條路。」

  雲清霜沉思,除此,確實沒有其他方法可行。

  「我先上去,在上面也方便照應你。」尉遲駿揚起唇角,雙眸綻出溫潤光澤。他知道雲清霜絕不會答應留在此處等他歸來,索性也就不勸慰。

  按照雲清霜平素的性子,必然不肯落在後頭,但她現在有了身子,自是什麼都不同了,一切都要以孩子的安全為重,遂頷首道:「好。」

  尉遲駿先試了試繩索的牢固程度,回身一笑。他手腳麻利,輕功扎實,腳在岩壁上一蹬,便躥上去一丈,雲清霜見他動作瀟灑,輕鬆自如,不覺躍躍欲試。

  隨著高度上升,他的身影漸漸成為一個小黑點。

  約莫半炷香的工夫,上面傳來尉遲駿略微顯得有些空曠的聲音,「清霜,可以了。」

  雲清霜穩一穩心神,拽住繩索開始攀爬。

  當真是看人挑擔不吃力,自己一試方知有多艱難。單單憑藉繩索是不管用的,需每次蹬在岩壁上借力方能上行,這樣卻也極耗費體力。雲清霜體虛,哪裡經受得了,只上得一半,早已是香汗淋漓,兩頰通紅。手被繩索勒出道道紅印,腳在與崖壁碰撞中傷痕累累。她完全是憑一股意志力堅持著,恍惚中好似有模模糊糊的聲音落在她耳邊,「清霜,你緊抓著繩索,我拉你上來。」

  她下意識地答應了一聲,手中加了把力,指上關節被握得發自。

  身體一寸寸地上升,曙光亦一點點地展露眼前。

  仿佛是雲蒼山上,金色漣漪染紅天邊,將整個山頭抹上胭脂色的霞光。

  有人對她說:「下輩子,讓我早些認識你。」

  崖上幾朵雪蓮開得正盛,芬芳襲人。

  仿佛雲蒼山漫山遍野的鮮花,豔麗多姿。

  有人對她說:「下輩子我要你做我的妻子。」

  這輩子還這樣長,而下輩子要去何處尋你?眼前似有淚意上湧,然後她看到了尉遲駿焦灼的神情和清澈的眼。

  「清霜。」她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一隻強有力的胳膊拽入懷中。

  幾回魂夢與君同,雲清霜心口微熱,軟軟地伏在他的肩頭。

  「你剛才……嚇到我了。」尉遲駿長臂一緊,將她摟得更緊。儘管此時雲清霜安好無事地在他懷裡,想起方才的情景仍讓他有些後怕。

  雲清霜聲音如夢囈一般,「我沒事。」

  「我不能再失去你了,再不能了。」尉遲駿道,將頭深埋入她的肩窩。

  雪山上寒氣刺骨,雲清霜不覺往他懷裡縮了縮,目中籠起霧氣。

  尉遲駿吻上她如雲的鬢髮,忽地瞥到她衣衫上的淡淡血漬,忙緊張地拉起她,仔細檢查她的手腳,「你受傷了?」

  雲清霜臉頰燦若桃花,「沒有。」她倏然皺眉,捉過尉遲駿的手,那掌心被繩索割出數道口子,仍有血絲密密滲出。「傻子,你自己都不知道的嗎?」她嗔怪道。

  尉遲駿心頭甜滋滋的,綻放的笑意是滿足和喜悅的。當時情況緊急,他只顧著救她,哪裡還感覺得到疼痛。

  「當真是個傻子,被人罵還笑得這般歡暢。」雲清霜自衣衫上撕下一條替他包紮妥當。期間尉遲駿一直在傻笑,靜靜凝視於她,總也看不夠似的。他露出一點兒孩子氣的神情,「這傷值得。」

  雲清霜笑著啐他,「傻到無可救藥了。」

  尉遲駿與她十指相扣,另一隻手將她往懷中帶去,「你下在我身上的蠱,早就無藥可救。」

  雲清霜低低垂下眼簾。長久以來,她總是習慣於隱忍和壓抑,從來不曾想過,回頭時,有一個人始終在那裡等著她。

  尉遲駿亦是欣喜萬分。他從未想過有失而復得的一天,而這一日,他已經等得太久。他握了她的手放置在胸前,隨後輕柔一吻。

  「放開她!」一聲怒喝,驚得那含情脈脈的二人不約而同地轉過身。

  柳慕楓面帶雷霆之怒,手中寶劍直直指向二人。

  「師父。」雲清霜面色蒼白。她從未見過師父如此的震怒。

  柳慕楓語調冷漠,「霜兒,到我這邊來。」

  尉遲駿將雲清霜護在身後,平靜道:「柳莊主,你有怒氣皆可以沖著我來,別為難清霜。」望一眼雲清霜,眼中含笑。

  柳慕楓遏制不住的怒意瞬間迸發,「你以為我不敢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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