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相思未向薄情染 | 上頁 下頁
一二


  雲清霜本清朗的笑顏忽隱了去,這丫頭胡言亂語,莫名其妙,簡直不知所謂。

  小丫鬟見雲清霜臉色陰沉,先就怕了,但一想到深陷牢籠的張公子,鼓足了勇氣,又道:「姑娘,我這就把全部事實都告訴你,只求你救了張公子,我家小姐定會重重酬謝你的。」

  雲清霜微側首,這丫頭語無倫次,莫非瘋了。

  小丫鬟還沒說眼圈就紅了,「小姐和張公子約好今夜一同離開宣城,再不回來。但如今張公子被老爺關在大牢裡,小姐下落不明。姑娘,你若是不救他,他可就沒命了。」

  雲清霜連猜帶蒙,才弄明白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

  丫鬟口中的小姐,也就是這屋子的主人,同張姓男子兩情相悅,私定終身,但遭到父親的反對,於是相約私奔,沒想到做父親的棋高一著,捉了那姓張的男子,可不知為何雲清霜陰差陽錯下成了那小姐的替身,也被綁了回來。

  雲清霜撫著下巴,忍不住問道:「我同你家小姐容貌相像?」

  小丫鬟失笑,「那倒不是。只因姑娘一身杏黃衫兒,和我家小姐今日出門時所穿衣飾相仿,被派去抓小姐的又是今日才到莊上的武林中人,他們從未見過小姐,認錯人也在情理之中。

  雲清霜聽在耳中,心思逐漸轉到夏侯熙和她說過的話上,他說近日有一批身份不明的武林高手潛入宣城,意欲何為現在尚無頭緒,但這裡,莫非便是他們的聚集之所?雲清霜不由顰眉,如此看來,她這一綁也算值得。

  「姑娘,姑娘,」沉思被打斷,雲清霜抬眼,沉默片刻後道:「好,我答應你救人。那位張公子被關在何處?」

  小丫鬟大喜,「出了門往右,有一道小門,過了這道門,便是老爺的房間。張公子就被關在老爺房裡。」

  雲清霜納悶道:「你確定他是被關在你家老爺房中?」

  丫鬟肯定的說:「我親眼看見張公子被帶進老爺房後再也沒有出來過。」

  雲清霜輕輕搖首,事情有些古怪,哪有人把囚犯關在自個的臥房裡,這于情於理都說不通。她狐疑的瞥了那小丫鬟一眼,後者忙道:「姑娘,我絕不敢騙你。」

  雲清霜藝高人膽大,哪怕前方荊棘密佈,她也不放在眼裡。她本不是愛管閒事的人,她答應去救人,一來,因那丫鬟苦苦哀求,二來,此地處處透著古怪,西茗國和本國聯軍在即,如果武林人士集結確與此事有關,她務必要查個水落石出。

  「你好生待在這屋裡,如若有人問起,你照實稟明就是。」雲清霜沒有放她走,其實也是為了她著想,否則雲清霜沒了蹤影,她交待不過去。

  雲清霜按照那小丫鬟的指點,出了門右轉,果然見到一道小門。手輕輕一推,門應聲開了。穿過小門,確是一間院落。然,門前無人把守,實在不像是關押人的地方。

  雲清霜猛一提丹田真氣,步子輕靈,悄無聲息的進入到房中。臥房裡空無一人,別說是那張姓男子了,就連蒼蠅就沒有一隻。雲清霜銀牙一咬,那丫鬟竟然騙她。她著急想退出去,門外有腳步聲響起,好像還不止一人。

  她在心裡輕聲咒駡一句,枉費師傅教導她防人之心不可無,她居然還上了那丫頭的當,真該死。來不及細想,又吃不准來人是否是捉她而來,雲清霜一個燕子十八翻的身法,躲到了屏風後。

  「早該來拜見師叔的,但夏侯熙和他手下日夜監視,我也是才甩開他的耳目。讓師叔久等了,還望師叔見諒。」聲音不高不低,溫和如春風,竟是出奇的好聽。但令雲清霜震驚的是,這聲音,有些耳熟,似在哪裡聽過。

  「師侄好說,」那蒼老的聲音頓了頓,雲清霜怕被他發現自己藏匿之處,大氣都不敢喘。半晌沒有其他動作,她才算緩過一口氣。

  接下去是斟酒夾菜,杯盤互碰的聲響,雲清霜這才覺得饑腸轆轆,她自午時用了些飯菜,到現在近子時滴水未沾,此刻聞到美酒佳餚的香味,不覺更是難熬。她閉目摒除雜念,稍緩腹中焦灼之感。

  師叔侄二人邊進食邊說些武林中的奇聞異事,雲清霜大多都聽師傅講過,不足為奇,她方才聽那師侄說到夏侯熙的名字,她相信這才是關鍵,偏生他二人不再提起。只是雲清霜越是往下聽,越發覺得那師侄的聲音熟悉,但她絞盡腦汁也無法想出究竟在何時何地聽到過這個聲音,恨不得立時推開屏風,一探究竟。但她深諳小不忍則亂大謀的道理,在敵我未明之前,切不可輕舉妄動。

  那師叔侄二人像是許久未曾碰面,聊的興起,一時半會還看不到散席的跡象,可苦了雲清霜,她在這屏風後面,又悶又熱,又累又餓,還要忍受蚊蠅的叮咬,她雖然自小就跟隨柳慕楓學藝,白日習武,晚上學文,難得有清閒時光,卻也不曾受過這樣的苦。站的久了,腿有些發麻,雲清霜稍微動彈了下,就聽見那老者道:「有人來了。」

  雲清霜唬了一跳,運功全身戒備,準備一旦他們闖入她就先發制人,但奇怪的是,等了很久沒有人朝她這裡走來,她心念一動,莫非那老者指的並不是她,而是另有其人。思及此,雲清霜心中愈加驚駭,她根本沒有覺察到任何的聲響,而這位前輩已然知曉,由此可知,他的武功實在高明。雲清霜有些後悔將純鈞寶劍拉在了雲來客棧,赤手空拳,她連在他手下安然走完三招的把握都沒有。

  雲清霜輕手輕腳的蹲下,幾乎將耳朵貼著地才聽到極輕微的響聲,的確是有人往這裡而來,並且輕功不俗。雲清霜本身輕功造詣極深,加之此時距離那老者出聲又過去良久,這才聽出有夜行人造訪,可見那老者功力有多深不可測。

  步履交錯聲在門前停駐,那對師叔侄繼續喝酒聊天,只作不知。夜行人一直沒有進一步的行動,師叔侄倆也是按兵不動,說著一些無足輕重的話,僅限於武林中人與事,絲毫沒有涉及朝政。

  那夜行人耐性極好,在外面待了足足有一頓飯的功夫,想是因為得不到有價值的訊息準備撤離,而就在這時,那老者突然長笑一聲後躍起,手上不知何時多了件兵器,破窗而出,動作迅如疾電,轉眼已與那夜行人動上了手。

  而那年輕的師侄則施展絕妙輕功,瞬間移形換位一把推倒屏風,一掌拍向屏風後,他和師叔二人從進門伊始就知房內有第三人,等到現在才出手只為麻痹對方以求一擊即中,這一掌用上八分功力,實有開碑碎石之力,如若擊中,怕是五臟六腑都會被震碎。事出突然,雲清霜毫無防備,但凡是學武之人,都有一種防禦的本能,掌風劈到身前,閃避已是不及,她右手蓄勢相待,只得硬接下這一掌。

  雲清霜一顆心懸在嗓子眼裡,而就在這電光石火的刹那,她看清了那師侄的長相,不覺驚呼:「是你。」與此同時,那青年人也認出了雲清霜,他生生的收回這一掌,飄身後退數步才穩住身形。

  雲清霜目光皎皎的落在他身上,視線膠著,她說不清此時心中是何滋味。原本儒冠素服的書生,此時一身青色勁服,少了幾分書卷氣,然英氣迫人,更顯豐神如玉。雲清霜咬著下唇,他明明武藝精湛,甚至比她還好,卻深藏不露,由著她不知天高地厚的強出頭,徒惹人笑話。

  書生唇動了動,似有話要說,雲清霜沒有給他機會,既然行蹤已被識破,索性大方走出,而這時,老者和夜行人的打鬥也由屋外轉移到了室內。

  只見一玄衣老人和一黑衣人纏鬥在一起,老者所使兵器頗為奇特,看形狀是一根拐杖,可只有一尺來長,拐身應該是寒鐵打造而成,堅不可摧,在玄功牽動下,力道奇猛,黑衣人被迫的只剩招架之功,但既便如此,守勢有條不紊,不見慌亂,雲清霜也是武學精博,一眼看出他雖無還手之力,但將自己防禦的密不透風,未露敗相。老者的攻勢剛猛有力,黑衣人守的毫無破綻,短時間還難以分出勝負。

  老者急於求成,一招緊接一招,一手握拐逼近,另一手催動掌力,綿絕掌力似無窮無盡,黑衣人不慌不忙的接招,兩人越打越快,身體如陀螺般旋轉,雲清霜直瞧的眼花繚亂。

  那老者久攻不下,有些煩躁,他忽喝道:「師侄,他交給你了。」話音剛落,他身體懸空,竟是向雲清霜撲來。

  雲清霜勉強招架住他淩厲的攻勢,第二招緊隨而來,她默運起玄功,但一運功,小腹如火燎般劇痛,一口真氣怎麼都提不上來,被玄衣老者一拐擊在左肩上,喉間暫態湧上一股腥甜,真氣逆轉,左半身仿佛沒有了知覺。雲清霜踉蹌的跌倒在地,眼看著第三招迎頭而來,她已無應對的能力,只能閉目等死。

  與青衣書生過招的黑衣人見勢不妙,騰空而起,一個大轉身躍到雲清霜身旁,抱起她就地一滾,化解了掌力。但聽得一聲巨響,腳底倏地裂開一個大坑,如果他即刻放開雲清霜或許還能自救,但他執意支撐著雲清霜的重量,兩人雙雙跌入黑洞。上面傳來那老者得意的大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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