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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八


  我心中一驚,猛然記起自己仍在戰場上,險境未脫。忙推開祈然,感受到他環在我腰上的手,紋絲不松,臉上不由紅了紅,帶著低低的喘息道:「小心點,他們攻過來了……」

  手勢一緊,我更緊靠住他已然半幹的身體,唇又貼了上來,低沉性感帶著磁性的聲音膠著流連在我唇邊,弄得我一陣顫抖。他說:「有步在,怕什麼!」

  那聲音,沒有一絲矯情,沒有半分阻滯猶豫,如呼吸般一派自然,全心的信賴。

  眼角余光瞥到步殺黑眸一深,汲血橫刀劈斬,劃出一個絢麗的弧度,揚起的塵埃,大面積倒下的士兵,端的讓人看著膽寒。不稍一停,他刀交左手,同樣的淩厲無倫,甚至沒有一絲多餘的動作,又是一夫當關的恐怖絕殺。

  他收回汲血,刀交右手,瞥了緊貼的我們一眼,忍不住朝天翻了個白眼,嘴角卻溢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我大駭,仿佛看到了天下奇觀,抖手指著黑衣黑髮的男子,唇稍分,急切道:「祈然,你剛剛看到步殺的的表情沒?他居然……」

  聲音一滯,後面的話盡數被吞進了祈然口中,半晌,他放開氣喘吁吁的我,聲音帶著笑意,摩擦著我唇瓣,啞聲道:「專心點。」說著,反手一劍,刺入背後偷襲者的胸腹。

  我被吻得意亂情迷,身體被抱著左挪右移,迷蒙的眼瞥見他不間斷地反手一劍刺中偷襲者,次次精准無比,唇卻捨不得稍分半息。我忍不住便在心裡哀叫:丫的!叫我專心點,你自己在幹嘛!

  第四卷 無遊天下 第13章 所向披靡

  隱翼,歷來是祁國最堅固也是最重要的城池之一。這不僅僅是源於它所處的戰略要地,更因其易守難攻,不利偷襲的特性。

  所謂的不利偷襲,並不單指軍隊而言,同時也指刺客殺手之流。只因隱翼城中多為高牆滑壁的建築,且百姓房屋首尾相連,無四通八達阡陌交通的小道。刺客即使要藏匿逃遁也尋不到妥善之法。

  更兼其多空曠場地,只需將周圍百姓肅清,即使再厲害的人,一旦被重重包圍,若無飛天盾地之能,最終也只有被消磨死的下場。這是隱翼城中百姓都司空見慣的場景。

  可是今天,他們躲在房中,縮在窗後膽戰心驚地瞅著望著,卻只覺越來越震驚。那密密麻麻的軍陣,至少也不下五萬人吧,而且看裝備都是精良之師,卻怎地整整半個時辰過去了,竟奈何不了區區三人。

  然而,隱翼城中的百姓多是不驚反喜,別人也許他們識不得。可是那個白衣素裙,手中長劍翻飛的清麗少女,那個當初用自己性命換他們千人平安的皇后娘娘,他們又如何會忘記?於是,慢慢地,原本空曠、只有肅殺兵刃交擊之聲的戰場熱鬧起來,喧囂起來。無論清場的士兵如何阻攔,也止不住那此起彼伏的加油聲,阻不了百姓時不時的鬧場、破壞。即使只為這以少勝多的豪邁三人歡呼,又有何不可呢?更何況這場戰鬥正深深牽繫著隱翼城千百人的生命與自由。所有人都如是想著。

  橙兒著了一身普通的荊釵布裙,輕紗掩面,靜靜看著,數萬人包圍中並肩戰鬥的三人。

  黑衣男子在前,藍衫少年居左後,白衣少女與她並排相靠,三人並肩而立,呈「品」字形。橙兒的目光輕輕流轉,最後如著魔般落在黑衣男子身上,心口一酸,無聲地吐字:步殺……

  他的面色冷漠如昔,剛毅的線條,涼薄的氣息,甚至連握刀的姿勢也帶著冰寒。明明什麼也未變,可是卻不一樣了。那雙眼睛,橙兒怔怔地望著那雙如夜般黑沉的眼睛,卻有點點星光閃爍。一個人的時候,他的眼中決不會燃起如此絢麗的光彩;一個人的時候,他永遠無法放下層層的冷漠和戒備,不用顧忌身後,就能全力往前沖。

  在那一瞬間,橙兒忽然想起了穀中的世界,那個歌聲籠罩,楓葉飄飛,默契自然流轉的世界,卻是誰也插不入、進不去。誰也……破壞不了的世界;想起了,火光映襯下那雙溫柔平和的黑亮眼眸。

  每個人……都有只屬於自己的幸福。淚水從橙兒白皙無暇的臉上滑落,她緩緩轉身離去。

  原來,並不是每個人都需要被守護才能幸福的。原來,那真的是他的幸福,共同撐起一片天空的幸福。

  「乒乓——」聲響,又一把長劍斷裂,手臂被震的發麻。我往後退一步,雙肩與二人相碰,同根同源的內力立時以我為媒介自然流轉。也不知是誰補充了誰,總之新力盡,舊力生,我扯出絕絲割斷幾把攻過來的長矛,只覺又一陣脫胎換骨般的神清氣爽。

  絕絲收回,探手接過祈然拋來的一把長劍,沒有半分猶豫,再度加入戰局。

  身在戰場的我們其實遠沒有外人看來那麼輕鬆自如。儘管祈然和步殺兩人武藝超群,可是俗話說蟻多咬死象,此刻圍攻我們的畢竟是五萬精兵啊!

  也不知是在哪本武俠小說中看過,僅三人成型的品字形方陣,前提是三人間有相輔相成的內力互補,三者各據一方,只攻不守,只瞻前不顧後。雖不能說完勝,卻到底能多拖些時候,多斬些敵將。

  利落斬盡右首的敵兵,手臂仍有些酸麻,左方冷冽刀氣劃過,汲血已然帶著千鈞之勢劈斬了我左手邊所有來襲的刀劍,呈半圓形的刀勢殺氣,籠罩全身。

  背上一暖,純厚的內息貼著我透體而入。呈螺旋狀在我體內圓融彙集,隨即自然流轉入步殺體內,循環輔成。

  我回首,黑沉如夜,湛藍如海,夾雜著了然於胸的點點關切。我嘴角輕揚,三人相視而笑,那是渾然天成的默契,那是全心全意的信賴。

  即便身在戰場如何,即便危在旦夕又如何?只要我們三人還在一起,只要我們還在並肩作戰,哪怕是生命的最後一刻,幸福也不會離我們遠去。

  心若自由,身沐長風;無遊天下,不離不去。我們是無遊組,無堅不摧,所向披靡的無遊組!

  半個時辰的久攻不下,終於讓木離風的耐心全體消磨殆盡了。只見他左手高舉成拳,右手狠狠一揮,忽然原本圍攻我們已致筋疲力盡、心膽俱寒的眾人狼狽退去。

  耀眼的寒光晃過我的眼,我閉了閉目,放眼望去,不由嚇了一跳。那是幾千個弓箭手,層層疊疊,圈在我們周圍。第一層是持盾的士兵,第二層是半蹲、彎弓引箭瞄準了我們的弓箭手,第三層士兵手握長弓,蓄勢待發,隨時準備替換前排的。

  木離風……到底還是放棄了生擒祈然的念頭。

  「連誅箭陣。」祈然聳聳肩,無奈地笑道,「大哥若再不來救援,我們可都要變成靶子了。」

  「你還有心情笑?」我頭痛地哀叫,隨手扔掉手中缺刃的長劍,用腳尖挑起一把長刀,握緊,還算趁手。心道:今天怎麼老在垂死掙扎的邊緣徘徊呢?

  轉眼瞥見步殺難得深思的表情,只見他目光落在那幾個搭弓引箭的士兵身上,黑眸微微閃亮,竟莫名其妙燃起了興奮之情。

  靠!我忍不住就在心裡大罵,這兩個傢伙到底是不是人啊?

  腹誹還沒結束,隨著木離風一聲大喝,長箭已然如落雨般向我們直射過來。我如木偶般隨手揮劍擋格,若不是祈然為我清掃了大部分箭矢,我早萬箭穿心了。可是,我卻無暇顧忌,張大了嘴,瞪大了眼,看著那黑色的身影,如鬼魅般幾個起落竄入箭陣中,還沒等木離風反應讓人圍殺,他已然撩倒了十幾個弓箭手,又是一陣幻影,淡漠地立在我們面前。

  「步……步殺,你幹嘛?」我愣愣地看著手中多出來的十幾把長弓。

  步殺雙手一松,十幾把長弓乒乒乓乓滾落在地上,嚇了我一跳。他卻扯了扯手中唯一一把長弓的弓弦,冷聲道:「射箭。」

  「好主意。」祈然笑得一臉燦爛,隨手撥開射到我面前的十幾支長箭,道,「冰依別再走神了,小心被射中。」

  我……我……這不是我想走神啊!我眼看著十幾支箭呼嘯地射向步殺,他不閃不避,黑眸中忽然精芒暴閃,如影般雙手探出,一陣飛舞,幻化出十幾雙手影。待回神,古銅色的手掌中竟已握了十幾支箭。

  步殺單手微松,只餘八枝,雙雙夾在五指縫間,彎弓搭箭,如有實質的冷峻氣勢及體而來我忍不住打了顫。眼隨箭走,只聽破空之聲響徹雲霄。及體、入肉、穿透、再入肉……那八支箭仿佛被裝置了超強電池一般無堅不摧、銳不可當,竟生生貫穿了十幾人的身體,射裂了四面盾牌。

  震撼!震撼!這是怎生的駭人心神?又是何等的驚心動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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