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瀟然夢 | 上頁 下頁 |
二一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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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笑笑,伸手習慣性地理了理我淩亂的長髮,柔聲道:「白天要教導醫女,治療傷兵,晚上又總見你在伏案寫些奇怪的東西,不累嗎?」 「當然累啊!」我甩了甩因為枕著睡覺而發麻的手臂,卻忘了他輕描淡寫地便避開了我的問題,「不過,那些醫女中有幾個當真細心又聰明,現在基本已經可以代替我指導其他人了。你派了那麼多隱衛給我,其實很浪費啦。所以我就讓他們去採集藥材。還有啊,那些傷兵,原本見到我時總是戰戰兢兢的,可是現在……」 身體猛地被擁入他懷中,那懷抱溫溫熱熱卻帶著一絲幾乎察覺不到的顫抖。我的話,頓在了那一刻。 「冰依……」衛聆風一手緊扣著我的腰,一手將我的頭按在他胸前,淡淡混雜著龍涎香的檀香味絲絲縷縷充滿我鼻尖。他的聲音輕柔而低沉,「朕可以在最大限度上給你自由,不干涉你的行動,只要你喜歡。朕可以發誓一生只愛你一人,只疼你一人,只要你願意當朕的妻子。朕會無條件的信任你,同時也不欺騙你。這樣……即便這樣,你也不願意留在朕身邊嗎?」 我……愣住了。這番話,無論是從誰口中說出來,我也不會如此震驚。可是,我眼前這個人,是衛聆風。永不低頭,永不妥協,永遠高高在上的帝王,衛聆風啊!他竟然在向我懇求,竟然……在向我軟語相求。 我只覺眼眶一陣濕熱,心裡痛到極了,卻偏偏不可能裝下他。只能握緊了拳頭,一遍遍哽咽地重複:「對不起,對不起……」 依國岳陽戰場陣前。 「少主,該吃飯了。」心慧推門進去,不意外地看到那清俊少年伏案閱卷的身影。 少年抬起頭來先是微微一笑,笑容在燭火映襯下飄搖夢幻,直看得心慧呆愣了許久。 隨後,少年指了指身旁空置的案幾,開口,聲音象雨後的天空般清澈明淨:「放下吧。對了,順便替我叫若彬進來。」 心慧忙應了聲是,轉身出去,在即將跨出門口之際,她忽然回過頭來,問出了心中多日來的疑惑:「少主,你明知小姐如今在祁國邊境,為何不去找她,反而……」 少年,祈然原本看著地圖的凝重面色緩了緩,忽然漾開一抹如月華初顯的燦爛笑容,道:「每次都是我等他,這次也該輪到她等我了。」 抬頭望見心慧震驚被嚇到的表情,他忍不住抬手拂了拂額角,笑了出來:「騙你的。我只是想把所有的事作個了結,再去找她。這樣才能無牽無掛地與冰依在一起。」 「可……可是……」心慧愣了許久,還是忍不住囁嚅道,「小姐他現在在皇……祁王身邊,少主你就不怕……」 「怕她被搶走嗎?」祈然淡淡笑笑,攏了攏因長時間伏案而散落的長髮,束起,絕世的面龐從容無波卻閃爍著無堅不摧的光芒,「自然不怕,冰依既然說過會回到我身邊,就自然會回到我身邊。」 「就算……真的被搶走了。」祈然笑容微斂,藍眸深不見底,「搶回來也就是了。蕭祈然在冰依心目中的地位,絕無人可以代替,這點自信,我還是有的。」 說完,他抬眼看向心慧,語聲溫和,「所以,你和若彬不用再擔心我了,那些傷人傷己的事,我不會再做了。「 心慧紅了雙眼,哽聲道:「少主,小姐若是看到如今的你,一定會很開心,很開心……」 說完,像是生怕被看見落淚,慌忙轉身離去,連背影都帶了幾分釋然。 對自己好一點嗎?祈然笑著搖了搖頭,嘴角卻勾出幾許溫柔,幾許甜蜜。 「祈然,他回來了。」 「砰——」手中的茶杯一個沒拿穩落在桌上,我忙扶住,溫熱的水滴濺在我手背上。我愣了半晌,抬起頭來,輕聲問道:「回來了……是什麼意思?」 衛聆風一個轉身靠坐在床沿,嘴角帶著一抹高深莫測的笑容,仍是絲毫不現剛剛仿如夢見般的失態。 「探子回報,不!或許應該說如今天下皆知,被尹鑰聯軍逼得喘不過氣來的依國忽然反守為攻,收回風遊,直逼岳陽。試問除了祈然還有誰有此本等本事,於絕境中力挽狂瀾。」 我嘴角抽了抽,心道:這兩兄弟果然沒一個是普通人。 別以為我不知道衛聆風在這一年裡能守到這份上是多大的奇跡。 兩個實力與祁國不相上下的大國,兩個無論軍事謀略都稱得上人上人的君主,再加上地下霸主冰淩,在這樣兩國三方勢力壓迫下,竟仍無法將衛聆風擊垮,足可見其變態的程度。 只是……再強的人,整整一年息不得片刻,整整一年僅靠他一人撐起兩個國家,一片天空,終究……還是會累吧? 我抬頭看到他習慣性地按自己的額角,瑩潤修長的十指映著那張越加清臒的英俊臉龐。習慣性……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養成的習慣呢? 「頭很痛嗎?」我走近兩步,繞道他身後,柔聲道,「我幫你按摩一下吧。」 衛聆風沒有答話,只是鬆開了手,任我細瘦的十指在他太陽穴周圍或輕或重的揉捏。 從背後看去,他長而密的睫毛輕輕蓋住眼睛,隨著我的動作,偶爾會微一輕顫。兩道如遠山般俊逸的眉無意識地皺在一起。我忍不住便停下了一隻手,輕輕將他額前那道深深的皺紋抹平。 手背忽然被按住,掌心緊貼著他光滑微熱的額頭。沉沉的聲音波動順著掌心傳到我耳中。 「冰依,如果朕不是皇上,你會不會留在朕身邊?」 我想了許久,終於還是決定如實回答:「不會。」 按住我的手緊了緊,聲音越加低沉:「如果你先遇到的人是朕,而不是祈然呢?」 「我……」我想告訴他,這個世界上沒有如果,可是最終吐出口的卻是,「我不知道。」 人生自是有情癡,此恨不關風與月。我忽然難過得想哭。祈然,你過得好嗎?在我做了那樣的決定後,你還會原諒我嗎? 我起手按了按胸前的兩枚戒指,想起那個遙遠的世界,永別的親人,胸口又是一陣抽痛。即便是那樣,你也能原諒我嗎? 手腕猛地一陣灼痛,我一個趔趄跌入衛聆風懷中,被緊緊、緊緊地抱住。他的聲音就吐在耳畔:「朕不放手,無論如何,朕都不會再放手了!」 第二天醒來日頭已經快中午了,沒有看到衛聆風。我走出寢宮一路向軍營,逐漸感覺氣氛有些詭異。那些原本看到我會含笑行禮的宮女太監,如今一見我便避遠遠避開。那神情不像是在懼怕,反倒像是……欲言又止,卻又決計不敢向我吐露。 到了軍營,我抓住一個形容秀麗的年輕女子辟頭就問:「雲霞,告訴我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娘……娘娘……」雲霞勉強擠出個笑容,「沒事啊!定是……娘娘你敏感了……」 我眉頭一皺,敢情拿我當傻瓜騙呢?正待再問,卻見一個傷員猛然撲到我面前,哭喊道,「娘娘,求求你救救我……」 「阿傑!」軍醫,師父一把扯過那傷員喝道,「你忘了皇上的命令了嗎?」 說著,同樣向我擠出個比哭更難看的笑容,啞聲道:「娘娘,你多慮了。有什麼事,皇上自然會處理好……」 我不理他,直接轉頭望向神色慘淡的劉錦鴻,淡淡道:「你說吧,保你不死總還是可以的。」 劉錦鴻雙眼無神地盯著我,半晌,才頹然道:「是你醫好了瑩月的病,就算要拿我的命來償還又有何不可呢?只是這件事,瑩……娘娘,你還是不要知道的好。」 我一愣,心裡升起不安,神色變得凝重無比,冷冷道:「你們不說是嗎?好,我自己去城頭看個究竟!」 「瑩若,不能去!」劉錦鴻驚叫了一聲,與周圍人一般,臉色發白。 我停下腳步,轉身靜靜地看著他,耐心是嗎?我有的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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