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瀟然夢 | 上頁 下頁
九八


  他的眼中閃過恍惚,慢慢放開,溫暖過後的冰寒緩緩襲來,只見他別過臉去,說:「沒事,主子早點休息吧。」

  「哦。」我有些摸不著頭腦地轉身關上門,回頭果然看到步殺已然安坐在餐盤前,只是低垂著眼,沒有動筷。

  我盛了一碗酒釀圓子羹,正待細細品嘗,抬頭卻看到步殺緊皺著眉沉思,絲毫沒有想吃的意思。

  可憐我只好無奈地起身,又為他盛了一碗,沒好氣地道:「步大爺,你就是想餓死,拜託也別死在我房裡!」

  步殺抬頭,深鎖的眉微微舒展,接過我手中的碗,胡亂吃了幾口。

  我當然也懶得再管他,自管自吃起來。

  「是……花蒸釀?」

  我點頭,取笑道:「吃到現在才知道?」只是笑中卻在不知何時夾雜了淡淡的苦澀。

  步殺放下空碗,平靜地道:「沒有祈弄的好吃。」

  我真有拿起碗砸死天下第一殺手的衝動,他非得哪壺不開提哪壺嗎?

  步殺忽然臉色一白,捂著胸口佝僂起上身,連背脊都在抽搐。

  「步殺,你怎麼了?」我的碗可是還沒砸呢!

  屋外不遠處忽然傳來紛繁卻不淩亂的腳步聲,我心中一凜,全身劃過忽深忽淺的躁意,一種不詳的預感猛地襲上心頭。

  門被推了開來,我面色蒼白地看著衛聆風一身錦衣華服,晶瑩白皙的手指在門上輕輕一搭,信步邁進房內。

  門外,是密密麻麻的宮廷侍衛和御林軍,將這裡重重包圍。

  衛聆風的臉上還是如平日般掛著溫和寵溺的笑意,看著我的雙眸更是漾著淡淡地憐惜和如水柔情。

  步殺慢慢地直起身子看著他,臉色蒼白如紙,嘴角溢出一點血絲。他的全身都在顫抖,雙手連握刀的力氣都沒有,可是一雙落在衛聆風身上的黑眸卻依舊冰冷清明如昔。

  衛聆風似毫不意外地掃了步殺一眼,隨即含著溫情卻不帶一絲暖意的目光落到我身上,柔聲道:「冰依,你的任務已經完成了,回朕身邊來吧。」

  我渾身猛地一顫,只覺刺骨的冰寒直侵入體,讓我的四肢都痛的麻木。

  我被……利用了?我竟然,被衛聆風……利用來害步殺?

  我上下的牙關緊緊咬住,緊到齒間都溢出熱麻的溫度,聲音仿佛不是我的,卻聽在我耳中,平靜地一字一句問:「你……怎麼下的毒?」

  「朕怎麼會知道。」衛聆風溫柔地笑著走到我身邊,晶瑩似有融光的手指帶著微微的和暖撫上我臉頰,「這裡的東西,不都是冰依……你的人準備的嗎?」

  我渾身一顫,狠狠撇頭避開他的指尖,退後一步瞪著他,冷冷道:「衛聆風,算你狠!」

  衛聆風的眼中倏忽間閃過一絲複雜難明的神色,目光從我臉上移開落到始終未置一詞的步殺身上,淡淡笑道:「步殺,天下第一殺手。」

  步殺一手握刀一手撐在桌緣,冰冷的目光沒有一絲波動,停在衛聆風身上靜靜打量。

  「朕想盡了辦法都抓不到你,反讓你殺了葉成宇。」衛聆風口氣淡定從容,仿佛在說著什麼無關緊要的事情,「沒想到,你會為了……朕的妻子,自動送上門來。」

  「她不是你妻子。」步殺冷冷地開口,緊接著身體猛得一震,一口血從喉間噴溢出來。

  「步殺——!」我驚叫了一聲,扶住他,中食指自然而然切上他的脈搏,不由……一楞。

  衛聆風雙眼危險地眯了起來,聲音轉冷:「看來再與你耗下去,只是讓你有時間把體內的毒都逼出來。朕居然,還是小看你了。」

  衛聆風左手一揮,正待出聲,步殺卻先他一步開口:「我跟你走。」

  衛聆風挑眉看了他一眼,收回舉起地手,嘴角噙著悠然冷酷的笑看著他,就象看著到手的獵物。

  「步殺!」我狠狠拽住他袖子,吼道,「你瘋了?趁現在毒逼出了一半能走就快走啊,留在這裡幹什麼,被人生吞活剝嗎?」

  步殺望向我,冰冷的目光緩緩轉柔:「我正好……也有事要問他。」

  衛聆風嘴角的笑容冷冷凝固,雙眼緊盯在我身上,吐出口的聲音淡淡卻漫布了殺意:「你就這麼篤定,他會相信毒不是你下的?」

  腦中忽然閃過祈然絕世的容顏,想像著他對步殺說那句話時,決絕卻孤寂的表情,心就痛到無法承受。

  我緩緩回過頭,看著衛聆風,平靜冷然地道:「要他相信我背叛他,除非他死。」

  祈然……原來,你就是這樣看待我們三個之間的感情嗎?沒有信與不信,沒有懷疑背叛,只有……永遠的守護、扶持和生死與共。

  因為我們三人,是——無遊組啊!

  步殺的嘴角微微彎出一個弧度,丟下手中的黑刀,輕聲說:「我會回來的。」

  「你別天真了!」我拽住他的袖子不放手,「你殺的是人家的宰相,他怎麼可能就這麼放你回來?步殺,你真當自己是超人,有不死之身……」

  步殺神色漠然地伸起一指點上我的中府穴,我的全身馬上如觸電般渾然一麻,再不能動彈半分。

  明明啞穴並沒有被制,可是我顫抖的雙唇就是發不出半點聲音,眼睜睜地看著他掰開我的五指,淡淡看了我一眼,走到衛聆風身邊。

  門口馬上有兩個侍衛進來將本就虛弱不堪的他狠狠反手架住。

  「步殺,你個王八蛋!」我嘶啞的聲音終於帶著無法抑制的哭腔吼出來,「為什麼你們倆都喜歡一個人擔下所有的事情?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是不想連累我才束手就擒的嗎?」

  步殺原本冰霜般的臉上慢慢閃現出複雜的神色,他抬起頭,黑眸中仿佛帶著沉積了千年的哀傷和濃濃地餘悸,看著我,冷聲道:「一個人擔下所有的事情……冰依你……還不是一樣。」

  我怔怔地楞在原地,竟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衛聆風仿佛還說了些什麼,只是我耳中除了那嗡嗡之聲,什麼也再聽不進去。

  守護一生

  房中的侍衛仿佛在瞬息間散去,空曠冰冷的房中只餘無法動彈的我一人,直到心慧她們匆匆趕來。

  我抬起可以動彈的手,咬了一勺早已冰冷的酒釀圓子,毒……是被下在這裡嗎?

  之所以步殺中毒而我沒事,是因為那種毒只對剛剛受過內傷的人才會起作用。而步殺恰好在回來途中受了一點無關緊要的內傷,卻偏偏為了幫我打通氣穴而傷勢加劇。

  我回頭看向一臉擔憂的心慧,有些茫茫然不知所措的心洛和瞪著一雙黑琉璃般的眼睛蹭著我的小銀,最後的目光落在看不到任何表情的無夜身上。

  我抬頭看著他,心一點一滴往下沉:「我一直在奇怪,明明食物是心慧親手烹飪的,除了我沒經過任何人的手。為什麼還會有毒?」

  我面向著他舉起纖瘦白皙的手掌,昏暗的燭火中掌心還有淡淡的熒光閃爍,就是這些從無夜手上沾染的粉末落到碗中才成了穿腸毒藥嗎?

  我一步步走到他面前,每一步都幾乎要將我的力氣全部用盡:「無夜,告訴我為什麼?」

  我的聲音虛弱卻決絕:「為什麼要用這種方式陷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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