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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六


  在我的心底深處竟不是把他當作敵人,而是……朋友嗎?

  我不由搖頭苦笑,是不是安逸的生活過久了,所以人便變得麻木和天真?

  自古以來,帝王,可以拿來崇敬愛慕,可以拿來朝拜臣服,甚至可以拿來仇視怨恨,卻絕不能當作朋友。

  因為有太多的利益權勢糾葛夾雜在其間,會讓人身不由己地相互利用、相互傷害。

  然而,被一個帝王利用,和被一個朋友利用,是兩種完全不同的傷害。

  我又一陣苦笑,福了福身,無力地道:「對不起,那些話,你當我沒說過。皇上,我先回去了。」

  走到門口的時候,忽然聽到他的聲音:「冰依,你說……那個叫催眠的方法,是你們家鄉用來治療那些心志不正常的人?」

  我回過頭,有些愕然地點了點頭:「是啊。」

  「那你……如何會這個方法的?

  我抬起纖弱的手扶住門把,漸漸蒼白的臉上露出一個無比幽暗地笑容,淡淡道:「因為,當年,我也曾經,接受過這種……治療。」

  衛聆風凝視著我,漂亮地眼眸中,慢慢流露出一種名為憐惜的光芒,許久許久,只是靜靜地看著我,不發一言。

  我卻,壓下心中的煩躁,落荒而逃。

  衛聆風雖然發了火,不過,竟真的聽從了我的建議開始頻繁地翻芊芊的牌子。在無數人怨恨、嫉妒、羡慕的眼光和詛咒中,芊芊在短短半個月的時間內,從婕妤晉升為賢妃,與貴妃、淑妃、德妃和容妃同為正一品。

  其實,說起來衛聆風真的算是個好皇帝,聽得進人言,又不盲從,辦事果決,有大局統籌觀,若真的讓他統一了這個天和大陸,可能對底下的百姓也是個福。

  不期然地想起婚嫁途中經過的那個依國,如果要說理想的制度,在這個時代它絕對是首當其衝,只不知提出這個構想的到底是怎樣一個人?竟能完全突破世俗的觀念,創建這樣一個極度接近民主的國家。

  唉!只可惜國家太小,根基不穩,真要待它統一恐怕是遙遙無期了。

  雖然越來越頻繁的受到寵倖,芊芊還是一如既往地常往我這跑,當然顏靜也一樣。偶爾也會撞到,顏靜依然乖順有禮,芊芊依然沉靜端莊,兩人似乎都沒有什麼異樣。

  只是芊芊的神色,從一開始淡淡的欣喜,到後來常常臉帶甜蜜的微笑,再到如今,眼中常常流露出三分喜悅,七分哀愁。

  我有些擔心,問道:「芊芊,怎麼了?後宮的鬥爭很辛苦嗎?我是不是害了你?」

  芊芊搖了搖頭,臉上是衷心的感激:「是我強求你幫我在皇上面前舉薦的,你又自責什麼?更何況,後宮的鬥爭,於我不過是每日必會上演的簡單戲碼,輕鬆便能應付過去。」

  我不由奇怪的問道:「那你為何看上去一天比一天憂愁?害我瞎擔心。」

  「瑩若,你不懂。」芊芊臉上一陣黯然,靜靜地轉頭看向百花凋零的窗外,語氣蕭索地道,「這世上最傷人的不是鬥爭,而是……感情。」

  「感情?」我有些愕然和摸不著頭腦。

  「對一個女人來說,感情可以是生命的全部,喜悅、幸福都只因它而來;感情也可以是一把傷人的利劍,無聲無息間便刺得人鮮血淋漓。這其中又以男女間的愛情……最甚,尤其是,明知……永遠不可能有回應的愛情。」

  我慢慢地瞪大了眼睛,蒼白無力的聲音脫口而出:「芊芊,難道你……愛上了衛聆風?」

  芊芊眼角盈著晶瑩的淚珠,花容慘白黯然,回過頭哀傷而無奈地看著我,卻慎重、堅定地點了點頭。

  誰背叛誰

  祁國的冬天,也是我到了古代後的第一個冬天,終於來臨了。御花園畢竟是皇家的園林,當然不可能百花盡謝,只餘枯枝殘根。

  只是,暫時失去大量顏色和生命的大地,畢竟少了許多蓬勃的生機。仿佛身邊每個人臉上都掛上了淡淡的寂寞和悲愁,以及隱約對春天的希冀。

  就在這樣一個蕭索而寂寥的季節,我終於,迎來了一個有關步殺的消息。

  離他一個月後回來找我的承諾,一直不近不遠,仿佛是忽然間就迫在眉睫,只是我卻在此時接到了一張發于尹國,傳遞到全天和大陸的通緝令——

  昔日冷月教的第一殺手——步殺,夜襲尹國四皇子尹子恒,搶走了「青龍石」。江南第一名妓——蘇婉柔,乃尹子恒紅顏知己,為救他而挨了步殺一劍,深受重傷,至今生死不明。尹子恒震怒下,發下誓願,誰能殺了步殺,奪回青龍石,他便將臥龍一條街的「望江樓」拱手相讓。

  消息是無夜從外面帶回來的,我有些心煩意亂地抱著小銀回到落影宮,一進自己的房間,腳步猛地一窒。

  我迅速地回頭將無夜和心慧、心洛他們堵在門外,壓下顫抖的嗓音故作平靜道:「你們先回去休息吧,今天我想一個人……」

  「小姐,心洛不能跟你睡嗎?」

  我低下頭撫上他微涼的臉龐,他真是跟我一樣怕冷,把不情不願的小銀塞到他懷裡,抱歉地道:「對不起心洛,今天晚上真的不行。」

  心慧沒有問什麼,體貼地將心洛拉到她自己懷裡,笑笑說:「那小姐你好好休息吧。」

  說完,轉身待走,卻忽然發現無夜還楮在那裡,眼神冰冷,死瞪著我,不由也楞楞停下了腳步。

  我有些困難地吞了下口水,支吾道:「無夜,你們先去休息吧,今晚……我不會有事的。」

  自從那次刺殺事件以後,無夜幾乎一直都寸步不離地跟在我身邊,入夜睡覺後,他也守在外間,心慧和心洛則常常與我睡在一起。

  「如你所願。」無夜冷冷地掃了我一眼,瞥過屋內的時候,眼中閃現出淩厲的殺氣,隨即轉身,輕輕吐出兩個字,「主子。」

  看著他們離去,我心中的煩躁愈勝,又隱隱有些愧疚和……不安。苦笑地關上門,轉身,差點驚呼出聲,忙平復下心緒,恨恨道:「步殺,你有必要每次都象幽靈一樣出現嗎?」

  步殺冷漠地瞥了我一眼,在雕花書案旁坐了下來,擺在書案上的手臂上有一道觸目驚心的傷痕。

  我「啊——」了一聲,緊張地跑過去,小心翼翼執起他手臂,又是鬱悶又是心疼地罵道:「你到底是怎麼回事?非得每次把自己搞得這麼狼狽嗎?還被全天和大陸通緝……」

  「沒事。」他淡淡一句打斷我的話,聽那滿不在乎的語氣,顯然這種事情早就司空見慣了。

  翻箱倒櫃找出衛聆風賞賜的各種藥膏,又扯了塊乾淨的黑布做繃帶,直折騰了半天,才算完結。我皺眉道:「你的武功這麼高,為什麼還會受傷?還有,那個通緝令是怎麼回事,青龍石呢?你搶了它?」

  步殺搖了搖頭:「青龍石在尹子恒手上。」

  「那是他嫁禍你了?」我咬牙切齒地罵道,「這個道貌岸然的王八蛋!蘇婉柔呢?真的是你傷了她?」

  步殺點了點頭,漠然地道:「尹子恒嫁禍於我,我本想殺了他奪回青龍石,只是那女的為他挨了一刀。我算算跟你約定的時間快到,便放棄了。」

  我喟然歎出一口氣,意興蕭索地道:「原來蘇婉柔愛慕的人正是四皇子啊!只是可惜了這樣一個冰雪聰明的癡情女子,可能終究要所托非人。」

  「步殺,我總覺得尹子恒這個人不簡單。」話鋒一轉,我的神色慢慢凝重起來,「他表面上寄情山水不理政事,暗中卻是望江樓的東家,親手掌握著這樣一個最利於光明正大收集天下情報和招攬人才的酒樓。」

  「按你所說,青龍石應該是人人爭奪的東西,尹國既有,為什麼不是在可能繼承王位的大皇子和三皇子手上,而是交給他這樣一個無心權利的皇子呢?」

  步殺看著我,眼中慢慢閃現出了然和慎重的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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