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瀟然夢 | 上頁 下頁


  想來他也是沒轍,在這荒郊野地能找到藥材已經算很本事了,哪裡去找甜味的食物啊!

  我一把拿過手邊的包包,拿出兩顆「德芙」巧克力,這是小雨每天都會為我放進去的,因為我總忘記吃早飯,她說這個補充體力最好。

  想到小雨我不禁有些黯然,我在現實中表面看來與誰都能處得很好,事實上卻無法真正與人親近。小雨可說是我唯一承認的朋友。都是我連累了她,不知她有沒有事。

  深吸了一口氣,我看巧克力雖然已經有些化了,但好歹是甜的。於是迫不及待地剝開包裝放進嘴裡,直到盡數化開才暗暗松了口氣。這是什麼藥啊,怎麼能苦到這種地步?

  一抬頭,見那男子直愣愣地盯著我——手中的巧克力。我尷尬一笑,本來還想把這顆也塞進嘴裡的,算了,人家怎麼說也是我的救命恩人!

  我剝開一半包裝遞到他嘴邊,微笑道:「嘗嘗吧,是我們家鄉的特產哦!」

  他微微低頭俯視著仍半臥在他懷中的我,眼神甚是專注,藍眸中是我模糊的身影。

  我有些尷尬,只得撇開了頭去,手卻依然高舉著。

  他一口吞進了整塊巧克力,這才將我放置在石床上。

  我有些開玩笑地道:「味道不錯吧?苦中帶甜,很像生活的味道。」

  說完,自己都覺得心裡有些感慨又有些失落。一定要想辦法回到現代,我暗暗發誓,因為有兩個人一定在沒日沒夜地找我、等我。

  「活著的味道?我已經很久……謝謝!」

  說這句話的時候,他微笑著沒有看我,也似乎沒有看任何東西,只是眼中的光芒仿佛陽光般燦爛。讓我忍不住跟著溫暖起來,仿佛爸爸和哥哥的感覺。

  「你叫什麼名字?」他問。

  「水冰依。」我順手一比劃。

  「你怎麼會一個人昏迷在山谷呢?要知道這裡人跡罕至,尋常人是不敢孤身來此的。而且你那一身衣著,實在有些奇怪……」

  那說明他和那個步殺不是尋常人嘍。我暗自斟酌著,要怎麼把這個故事編得圓滿。

  「如水姑娘實不願說,也無妨。」

  「叫我冰依吧。」我仍舊舒適地躺著,故事基本上已經打好了腹稿,於是側過頭跟他對話,「我和妹妹小雨從小無父無母,以乞討,幹些零碎活為生,很是艱難。這身衣服也是別人丟棄了我看剛合適才撿過來穿的,沒有辦法,我和妹妹……」

  此時是應該擠兩滴眼淚出來的,可惜沒有。我無奈回頭面向裡屋,繼續圓謊。「前幾日,我們僥倖被一富戶招去當丫環,我被派去伺候太太,小雨就伺候老爺,本以為總算有了安穩日子過。誰知那富家老爺不安好心,竟想調戲小雨,我正巧經過,於是趁老爺不備打暈了他,順手偷了些他家裡的東西,拉著小雨跑到這山間,不幸失足從山崖摔落了下來。於是……」

  我努力保持著顫音,想要讓自己聽起來在勉強忍住眼淚。其實這個故事有很多破綻,只是不仔細去分析也是很難發現的。

  更何況我和眼前這個男子也不過是萍水相逢,想必他就算覺得我有所隱瞞也不會去深究。而我之所以刻意編出這個故事,也是為我以後能名正言順跟著他們走找個藉口。

  在古代這個人生地不熟的世界,我連是什麼朝代都不知道,一個人怎麼可能活得下去。

  「那冰依你先休息吧。」他對我的話不置一詞,就要走。

  完了!肯定是被懷疑了。

  我不禁暗罵自己笨,看我那身行頭,哪一點像是窮人家的孩子。剛還說那「德芙」是家鄉產的,真是笨得可以去喂豬了。

  「你對每個人都是這麼好的嗎?」我回過頭問。

  他回給我一個溫和的笑容,道:「我是個大夫。救人性命是應該的。」說完,就轉身打算離去。

  「外面不是在下雨嗎?那你和步殺在哪避雨?」我趕忙挽留。

  「不需要。」他依舊寬容地笑笑,「步殺在練劍,雨天對他來說是最好的時機,剛剛是我叫他守在這裡的。而我還要去采些草藥,你的臉……」

  他沒有再說下去,眼中滿是擔憂和歉然。這人絕對是個濫好人。

  我這時才忽然意識到,剛剛臉一直火辣辣地疼,想必是傷得很重。在這個古代社會,那我豈不是已經——

  毀容了?

  我悻悻地摸了摸臉,左右臉頰分別有一道五六釐米長的傷疤,下巴也有條不短的刮痕,其他的小傷口恐怕數都數不清了。

  不過好像都抹了什麼藥膏,雖然火辣辣的痛,間或仍會有陣清涼的舒適感。

  難怪剛剛一牽動臉部就痛,我想起從懸崖上掉下來的那個時候,由於和綁架我的人扭打結果車子翻下山崖,我被衝擊的慣性從車子的窗口中甩了出來。

  當時只覺得全身一陣火辣辣的痛,然後就失去意識了,肯定是被那些碎玻璃割傷的。

  這麼多傷口,即便是在現代,要完全醫好也必須借助整容技術,在這裡恐怕幾乎是不可能的了。

  不過說起來,我以前也常常全身上下都是傷,又沒去精心料理過,可身上竟是什麼疤痕也沒有。

  唉,但那畢竟是小時候的事了,現在的皮膚哪還會有這麼強的自我癒合力。

  難怪他這麼擔憂地看著我,對一個女人,尤其是古代的女人來說最重要的不外乎名節和容貌。

  我無意識地冷然一笑,名節和容貌嗎?我腦中倏然浮現出那具赤裸的屍體,即便滿身的傷痕卻依舊如白蓮般美麗聖潔。然而她卻再也不會醒來對我微笑了。

  我的心狠狠地抽搐了一下,隨即馬上強迫自己將那畫面驅逐出腦海。早在七年前,爸爸用那雙溫暖的手將我和哥哥拉出黑暗的時候,我們不是發過誓了嗎?忘記那一切,重新開始新的生活,幸福快樂的生活。

  而我,也一直做得很好。至少,比哥哥做得好。

  我收斂了所有的情緒,轉而用一張帶笑的苦瓜臉面對他,哀聲道:「完了,這下毀容了。」

  聽出我完全開玩笑的口氣,他足足愣了有三秒,才道:「你完全不在乎嗎?」

  「那怎麼可能?」我甩甩手,「有誰會希望變成個醜八怪?不過再怎麼在乎也沒用啊,畢竟事情已經發生了。所以只好想不過是一個軀殼而已,反正下輩子總要換的。」

  仿佛是忽然間觸及了什麼,他聽完,竟有些失神……

  我看他臉上閃著銀灰色的面具,心中有些了然。同是天涯淪落人啊!

  「你叫什麼名字啊?」我問。

  從外貌看,他的年齡應該是跟我相近的,頂多也不過大我一二歲。在古代無親無故的我,能跟著他,被他像哥哥那樣照顧還真是個不錯的選擇。

  「蕭祈然。」

  我點點頭,問道:「可以叫你祈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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