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尋情記(168)_柳暗花溟

一六八

　　此時此景，兩人間無須多言，所以李建成雖然戀戀不捨，卻還是立即返回太子府。來時，只有他和兩名貼身隨護，去時還帶著兩名黑衣蒙面的胡人。他知道這兩人中有一個是小鳳的妹妹小貓，另一個人顯然是個女人，不過小鳳要求過他不去探聽這人的身份。他也就隻字不提，想來小鳳讓這女人蒙面，就是為了隱瞞身份，他即答應了下來。就一定為小鳳做到。

　　他沒走太子府地正門，而是進入府外不遠處的一處民居，從這處民居下的暗道來到太子府的一處偏僻院落。他的貼身隨護極力反對他這麼做，因為這暗道是他秘密行事的通道，不能讓任何外人知悉，但他堅持如此，因為這樣才能讓小貓和神秘女人的行蹤不被府中的任何人發現，只有這樣才能完成對小鳳地承諾。所以他不顧一切。

　　之後，他就安排小貓和神秘人住在那個院子中，「這裡雖然偏僻，但環境不錯，而且除了我這兩個身邊人，沒有人敢進來。回頭我會讓他們把日常一應用具送過來。還會加派親隨保護。你們需要什麼，自管告訴他們。除此之外，我保證沒人會打擾到你們。」說完這話，他就走了，果然依足了小鳳所說的條件，連看也沒多看小魚一眼。

　　他前腳一走，小貓後腳就扶小魚躺下，然後悄悄檢查了一下周圍，發現此處果然安靜清雅，家居設施也很完備，顯然是李建成經常出沒，但閒雜人等止步的地方，對這安排相當滿意。

　　「他對小鳳可真好，絕對真心。」她歎息又羡慕地說了一句，「從這件小事上完全看得出來，小鳳可以安心了，這個男人值得用生命信賴。」

　　而就在雷人館和太子府聯手窩藏小魚的時候，李世民才回到王府。一跨進正院的大門，他沒像往常一樣，看到那條熟悉的身影飛撲過來，讓他似乎被這嚴冬凍僵了的心變得溫暖柔軟，所有的煩惱全化為愉悅，而是看到那位一向老實安靜，本分端莊的韋妃神情惶惶的跪在前方，不是在回廊下，而是在雪地裡。

　　他眉頭一皺，腦海裡忽然湧上一種極不熟悉地不安感，甚至有點點恐懼，就算在最危險詭譎的戰場之上，就算在生死一線的未知瞬間，他也從沒有過這樣的情緒。

　　府裡一定是出了大事，和小魚有關嗎？

　　他大步向前，扶起韋妃，來不及寒暄，直截了當地問，「何事？」

　　韋妃瑟縮了一下，重又跪倒在雪地之中，「殿下，恕妾身口拙，不能說得明白，還請到書房中，姐妹們都在靜候您回府。」

　　未經他召喚就擅自去他地書房嗎？自建秦王府以來，這還是首次。敢情是對小魚逼宮？

　　李世民心中疑慮，當下也不多說，徑直走到書房去，一踏進門，一個女人清臒的容顏便映入他的眼簾，令他不禁大為吃驚，不過他城府深，除了在小魚面前，喜怒從不形於色，因而只是一愣，隨即便恢復了常態，儘管心裡翻騰不止。

　　是小魚出事了！可是她人在哪裡？

　　「究竟是何事？」李世民端坐於椅上，不怒自威，嚇得那幾妃一時沒敢說話，只拿眼偷瞄長孫氏。

　　長孫氏目光與李世民的一碰，靜靜凝視片刻，見他貌似平靜的眼神中有不易覺察的驚怒，便悄然轉開目光，也是一言不發。

　　霎時，書房內一片死寂，只有因情緒波動而紊亂的呼吸聲，細細辨來，這其中竟然包括從來鎮定如恒的李世民地，可見他的心也亂了。

　　「這件事很是匪夷所思，妾身們也糊裡糊塗，倒是徐妹妹平日裡是個口齒清楚的，不如由徐妹妹告知殿下吧？」因氣氛太過壓抑，陰妃率先繃不住了，不過她不敢自己說，只好硬攀在徐妃身上。看殿下面色不善，萬一有什麼雷霆之怒，徐妃年紀還小，對她們的懲罰不會太重。

　　第八十八章無間觀

　　徐妃聽陰妃此說，心裡雖恨她把自己推到風口浪尖，但又不得不說，於是只好把這件事的來龍去脈全說了一遍。自然，話說得很有技巧，進行了無傷大雅的加工。她們幾個偏妃，那是大仁大義，完全是為了秦王，為了王府著想，寧願被責罰，也要守護殿下的安全。而小魚，態度兇惡，舉止傲慢，還隱約意指她很可能、極可能、就是奪嫡的其他人派來的奸細。

　　說完，垂頭站在一邊，不敢看李世民臉色。她雖是新娶，但也跟了李世民兩年了，瞭解李世民精明內斂的個性，很少有東西能瞞過他的眼睛。今天她們幾人這番作為，不要被拆穿真實的目的才好。

　　「現在她在哪裡？」李世民明知道當時逼問的場景絕不像徐妃所說那般，甚至情況還可能相反，心底升上一絲沒來由的疼痛來，很快就佔據了整顆心，讓他全心只有一個念頭：找到她！找到她！

　　「長孫姐不，是那個叫小魚的女人見事情敗露，就招來自己的貼身侍婢。」楊妃見李世民並沒有震怒的表情，很是意外，不禁大著膽子道，「您也知道，她的侍婢肖機子是有武功的，也不知使的什麼招數，把我們十幾個人全點倒了，直到前一刻方醒。我們追到這邊來，發現她已經不見了，只留下一封信、幾個字在內室之中。」

　　「信在哪裡？」

　　楊妃打了個寒戰，因為感覺到李世民語氣越來越冰冷，「我們沒敢動。還放在寢居的內室。」

　　李世民冷笑一聲，四妃都是一抖，因為她們從來沒見過殿下這樣。李世民對她們而言是夫君，也像天一樣的存在，就算近如夫妻。也高不可攀，似乎不能接近他地心。但儘管如此，他平時還是很溫和的，可今天，他身上散發的氣息格外可怕，讓她們都懷疑，甚至後悔揭穿那個假長孫氏了。

　　「不敢嗎？」李世民輕聲說著，可雙手卻把椅子的把手抓得哢哢作響。「可是，你們卻瞞著我私下審問，之前怎麼沒人給我透露過一個字？」

　　「因為我們並沒有把握，怕錯怪好人。

　　「怕錯怪好人？什麼時候起，當妻子的不用問夫君，就可以解決這麼大地事？而且還埋伏下人手，動了私刑！」

　　啪的一聲，李世民雙掌一拍，騰身站起，而那椅子卻被掌力拍得碎倒在地。顯示出他動了真怒。

　　四妃見狀，匆忙跪下，低著頭不敢說話，只有楊妃辯解了一句。「殿下容稟，我們沒有動用私刑呀。是小魚看事情敗露，自己承認了的。」

　　「你才不是說，小雞子點倒了你們十幾個人嗎？那些人不是你們埋伏下讓她服罪的打手嗎？」李世民說到這兒，心疼更甚，不知道小魚受到什麼傷害，恨不得立即見到她的面，所以他扔下這句話就大步走出書房。到寢居那邊去，直入內室。

　　那張紙孤零零地躺在書桌之下，說不出的寂寞和悲傷，李世民只看到一眼，就似乎感覺到了小魚離去時的心意，讓他惱火的是。她留給他地那些話。先被那幾個妃子看過了。

　　他走過去，分外珍視地拿起。似乎怕動作大了這張紙也會突然不見似的。只見紙上畫了一幅卡通畫，上面的Q版小人像分明就是小魚自己，樣子可愛極了，背著一個誇張的大包邁步離開，雙手高舉著、揮著，頭上有一朵小雲彩，上面寫著的字只有三個對不起。人像是笑著的，眼底卻是一片陰影，似乎隱有淚光，像有千言萬語，卻沒辦法說一個字似的。

　　李世民心中大痛，一時竟說不出話來，半晌才回過神來，把信紙小心翼翼地放在懷裡。他一回頭，發現四妃和長孫氏不知何時跟了來，就站在門邊，不敢擅入。

　　「來人，備馬！」他高聲對門外的貼身侍衛吩咐道，然後才把目光轉到四妃身上，「你們各自回自己的園子去閉門思過。未經我允許，不許踏出園門一步。否則，就削了皇籍，貶為庶民，永不得進府。此事若傳出一個字，同等處理！」

　　那四妃本來還想辯白幾句，但看李世民的目光冷冽，深黑眸中寒光閃閃，似有異樣地情緒波動，因此沒一個人敢頂撞的，心裡都無比後悔。均想，看樣子殿下果然愛那冒牌貨至深，就算她犯了天大的錯，殿下也不會太過懲罰。而她們，真是偷雞不成反蝕把米，今後還不知要受到什麼報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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